第二十八章痕


第二十八章亡城古墓痕

我把報紙攤在膝蓋上,然後用手理着眉毛,這麽冷的天,額頭上卻還是黏了一層汗漬,摸着很不舒服。

照片很模糊,但還是可以看出是在定河附近。難道是我落水的時候被人拍到了,他們以爲我已經死了,所以登了這則新聞?也不對啊,這上面既然說了是面部浮腫,無法辨認身份,那肯定是把屍體撈起來了的。

再有,我們是在20号進入地下古墓的,出來是在昨天,也就是22号。這一段時間裏,我們被困在古墓裏面,險象環生,又怎麽可能出現在外面。如果推算過去,也就是在我們下井前後,我就該溺水了,這他娘的不是扯蛋嗎?

我忍不住撓了兩下腦袋,心想,難道真的是我想多了?這照片上的人也許隻是剛好穿了一件和我差不多的衣服,而我因爲這兩天經曆的事太匪夷所思了,才會變得有些草木皆兵?

但願真的是我多想了吧,既然已經逃出來了,還是不要再去想這些破事了。

車剛好到站了,我把報紙疊起來,插在座椅的後面。

“你就好好待在這兒吧,不要再來煩我了。”我賞了它個腦瓜崩,輕松地下了車。

鎮子不大,但還是五髒俱全。而我家在中心街附近,離車站不遠,幾步路就到了。

我們家的店鋪都是出租出去的,所以我還有個很惡心人的身份就是房東。每年到時間的時候,我都要惡狠狠的拿着紙筆,等着租鋪子的人來交房租,然後适時的談談漲房租的問題。

不過這隻是表面現象,現在的生意人都太精明,憑我這個小腦瓜根本就鬥不過他們,幾句話就草草的簽下了租房協議。因爲這個關系,我在附近都頗受“好評”。

我和租房的範阿姨打了招呼,然後就進了裏面。過了天井,就看到我爸坐在裏屋的一張太師椅上,正在閉目養神。這張太師椅是老工藝了,打磨得也不好,而且已經很破舊了。但因爲它是我爺爺留下的唯一的東西,所以才有幸留了下來。

“爸。”

他聽到聲音,睜開眼站了起來,對我說:“回來啦。餓了吧,先吃飯!”

“不了,我吃過了,你吃吧。”我實在不想吃東西,就在樓下的房間裏拿了我托人帶回來的行李,跟他說,“我先上樓了。”

我雖然在外面讀書,但每周都會回家,所以并沒有多少相思之情,父子間都是一些很普通的對話。

我上樓了,從箱子裏拿出鑰匙,開打了卧室的門。屋子裏很黑,而且有一股黴味傳出來。這種味道本身不重,但因爲來得突然,所以感覺有些惡心。

我用手扇了扇,然後把箱子扔在地上。卧室裏很冷,甚至有些濕潮。我一個星期隻回來睡一次,不會帶任何的行李,不會翻動任何東西。可以說,這件卧室裏并沒有多少人氣。

我把燈打開,接着拉開窗簾,打開窗戶,很快屋子裏就亮了起來,我噴了很多空氣清洗劑才把味道蓋住,而這大概是我每一次回家都要經曆的步驟。

弄完這些我已經累得不行,躺在床上很快就睡過去了。

窗戶一直開着,我又被冷醒了。等我醒過來的時候,天已經快黑了,我把手機拿出來,想看一下幾點了,這才想起來手機沒電了。我插上充電機充了一會兒,發現還是沒法開機,我打開手機蓋一看,就看到裏面已經泡壞了。

他奶奶的,忘了這個事。

裏面的水估計是流幹了,所以我一直沒注意到這個問題。這台a1跟了我都快一年了,我摸着在蓋子裏面劃出的痕,想了一會兒,還是把電話卡取出來就把它給扔了。

這東西跟我出生入死一趟,沒想到還是逃不過這個命運。

我把強子的衛衣脫了,露出了纏在身上的繃帶。這些繃帶在我肩上,背上,胸前都纏得緊緊實實的,差不多纏了半個身體,我活動一下左手都很困難。手臂上有一些很淺的紅痕從繃帶下露出來,我也沒在意,估計是在裏面傷到的。

也不知道彈頭怎麽樣了,要是腎被抓破了就好笑了。我想着掏了根煙出來,放進嘴巴裏點燃。可吸了一口突然惡心的難受,還有一點幹嘔的感覺。

他娘的!我罵了一句,把整根煙插進煙灰缸裏,然後打開了電腦。

這會兒其實才五點多,冬天的夜晚來得真的特别的早。我随便弄了一會兒,也提不起什麽興緻。

他又在樓下叫我吃飯,我下去告訴他我不餓,然後簡單跟他說了一下,說這兩天去朋友家玩了。衣服完全把繃帶遮住了,從外面根本看不出來,他沒有多問什麽。可我還是擔心被他發現了不好解釋,坐了一會兒就上樓了。

我靠在窗戶邊,冷風吹到臉上有一種隐隐的刺激。這後面聽說以前是生産隊的工廠,後來捐給了政府,蓋了幼兒園和一座辦公樓。現在是寒假,沒有人會來辦公的,但我注意到對面的一間辦公室裏,有一台電腦還在亮着藍色的光。

看來它得一直到來年開學才能被關上了,也不知道會不會燒壞。

我緊了緊脖子,突然有一種奇怪的感覺,這樣空閑下來的生活,竟然讓我有一點不知所措,有一點無可适從。

後遺症吧,沒有人在經曆了這些東西以後還能馬上跳起來撸一把的。

搖搖頭,我發現我隻能去睡覺了。

我把門反鎖上,然後關上窗戶,再拉上窗簾。房間裏又暗了下來,但隻有這樣,我才可以睡得很安靜。

難得的一夜無夢,我醒過來發現天還沒亮,不過才六點多,但精神還不錯。平常在學校裏都是11點多才可以睡覺,然後就是一整天都困得不行,後到家就是通宵的遊戲,很久沒有睡得這麽舒服了。

但願這不是最後一個安穩覺。

我這兩天都沒吃東西,睡了一覺就覺得肚子餓的不行,刷了牙就去對面吃早點。外面很冷,大早上的就在刮風,這種天也隻有早餐店才開門了。

我吃過早飯歇了一會兒,就跟我爸說要出門一趟,我才回來就要出去,他肯定是不高興的,我又不好跟他說明我是去換藥。換在平時他肯定是要說道說道,這次倒是難得沒唠叨,隻是讓我早點回來。

我到醫院的時候天才蒙蒙亮,門診部有幾個人已經在挂号了,這世上總有那麽幾個行業,永遠都不會缺少生意。

換藥的時候是最難受的,清洗傷口的時候特别痛,我差點把手掌都掐破了他才弄好準備包紮。這時候外面有人叫莫醫生,什麽病房的病人不行了,給我包紮的醫生立刻讓我等一會兒,然後急匆匆的就出去了。

尼瑪,老子光着膀子在這兒坐着,等你回來我估計就得從外科轉内科了,到時候又是住院費,又是什麽費的,我來換個藥回去就得破産。

不過我聽到走廊上特别吵,好像有個病人突然很嚴重,莫醫生吩咐那個護士來給我包紮,然後自己就跑了。

等門打開,我一擡頭就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忍不住笑道:“是你啊!”

進來的正是上次問我身上傷痕的那個小護士,沒想到都出院了還會看到她。看來真是個實習生,不然怎麽會到處都看到她,肯定是個打雜的。

不過她這會兒沒戴口罩,我發現她确實長得很秀氣。她聽到我的話,忍不住俏皮地吐了一下舌頭,說:“原來是你來換藥啊!怎麽樣,有沒有感覺好一點。”

“這會兒還撐得住,不過你要是再站上一會兒,就得要送我樣東西了。”

“啊?”她疑惑道,“送什麽?”

“白加黑啊,我都要凍死了。”

“哦哦,那我待會讓醫生給你開點闆藍根回去煮泡面。”她嘴裏說着,人已經走到我身後去拿紗布了,“把手擡起來。”

我勉強把手擡起來,說:“你們都是這麽安慰病人的嗎?那估計醫院的康複率不高吧。”

“對待不同的人群,有不同的方式。對了,你這傷口到底是怎麽傷的”

“你還在想這個事啊!”

“你上次又沒回答我。”

“被狗撓的”我敷衍道。

“不可能,我小時候和狗打過架,傷口不會這麽吓人。”

我愣了一下,扭頭去看她的工作牌,上面有她的名字,楊伊雪。這麽溫柔的名字怎麽還是個主戰派。“塊頭比較大罷了。對了,莫醫生去幹嘛,怎麽讓你這個實習生來。嘶~疼!”繃帶突然緊了一下,擠到傷口立刻疼的厲害。

“你才是實習生。”她看我叫疼這才松了一下,然後說,“32床的病人吐血了,這會兒還太早,其他醫生都沒有來,隻能讓莫醫生過去幫忙。”

說着她突然歎了口氣,說:“那個老奶奶真可憐。”

“怎麽了。”

“車禍。弄好了。”我又成了木乃伊,她叫我到坐旁邊去,然後準備給我吊消炎水。“她家裏人都沒聯系上,還不知道該怎麽辦。”

我聽出她的意思,這老人怕是不行了。我突然想這醫院我也來過不少次,但好像沒有聽到過停屍房在哪兒,就問她:“那老人如果不行了,我是說如果,如果不行了,你們會把她放哪兒?”

“放哪兒?”她怔了一下,然後說,“醫院裏沒有專門的停屍房,應該會運到殡儀館去吧。”

殡儀館!

我聽到這話突然心裏一驚,腦子裏冒出了一個瘋狂的想法。

我要夜探殡儀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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