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村莊外圍的田野上繞了一大圈巡視後,高理回到小村莊。
以高理的目光看來,這個山谷裏的小村莊透着一絲絲詭異,沒有通往外界的路不說,連種地的田都沒有,周圍很安靜,基本也沒有什麽動物可以捕食,也不知道這村莊的主人是如何在此生存的。
但在那些女兵看來,這卻是很正常的事情。
這個人煙稀少的世界,有很多哲學家和冥想者,他們喜歡在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裏建個居住點,每個月有幾天時間騎個飛鷹過來冥想幾天,當作度假也好,思考人生也好,甚至跟情人過來偷個情什麽的。
這種浪漫貴族的做派,在很多國家都很常見。
高理回來的時候,黃小梅剛剛洗完澡,正從洗澡房走出來,另外兩個女兵正忙着在做飯,還有兩個女兵去了村外的那個小溪裏泡泡冷水,據說不喜歡洗澡房的淋浴設備。
高理一看洗澡房有空,馬上沖進去,匆匆忙忙地洗掉一身的臭汗,拿塊破布圍在腰間就出來了。趁着黃小梅幫他洗衣服的時間,他直接走進那套起居室裏。其中一間卧室的衣櫃裏有一些衣服,其他女兵已經拿走了部分女裝,櫃子裏還有一套印式的男裝長袍,已經被黃小梅疊好放着床上。
有個貼心的勤務兵就是好,秦國部隊的福利貌似還算可以的。
高理一邊在心裏嘚瑟着,一邊迅速換好衣服。從鏡子裏看去,他現在的打扮就很像穿越前電影裏的阿三的樣子,就隻差包頭了。
女兵們在做飯,隻是拿個大鍋,把所有食材都放進去亂炖,估計煮到可以吃,大概還需要十幾分鍾,高理穿好衣服,仰身躺在床上,閉上眼睛眯了一下。
夏日的午後,混混沉沉,迷迷糊糊。
就在他半夢半醒的時候,突然窗外“呯”地一聲,巨大的槍響聲在山谷裏不斷回蕩放大,驚得高理一個魚躍,一手抄起步槍飛身而起。
高理的反應,幾乎已經到達這個世界人類的極限了。眼睛還沒完全睜開,他已經兩個箭步沖出卧室,前腿弓,後腿跪,蹲姿瞄準姿勢剛剛搭好,槍管已經伸出半開的大廳木門,穩穩地指向的半山上的槍聲來源。
從這個位置看出去,正好是陳紫妍的埋伏狙擊點。
高理從槍管上放大兩倍的瞄準鏡裏,清晰地看見陳紫妍緊繃着臉,正趴着一塊石頭後面,槍口還冒着青煙,顯然剛才那槍就是她放的。
緊接着又是啪啪啪三聲槍響。
前兩槍是陳紫妍打的。她似乎發現了什麽,連續兩發射擊。但是最後那聲槍響,卻是别人打她的。隻見号稱三連僅次于高理的神槍手,三連二排二班班長陳紫妍同志的額頭上,突兀地冒出了一個大血洞,然後随着血花飛濺,她整個身體猛地翻轉跳了起來,向後啪嗒一下摔在草堆裏不動了。
高理頭皮一陣發麻,他清楚地知道,陳紫妍射擊的方向,正是他安排的另一個狙擊點,此刻應該是另一名狙擊手女兵阮豔梅在駐守。
他一個箭步沖出平房,貼着牆根,迅速溜到牆角,花了半秒鍾時間定了定神,轉身探頭,雙手舉槍瞄準。
高理瞄準的那個狙擊點,在60米左右高的半山腰上,狙擊點前面是一個10米高的小懸崖。
不出所料,阮豔梅的屍體已經掉下懸崖,正挂在半山的一棵樹頂上,脖子上一道鮮紅的裂口觸目驚心,顯然是被人割喉緻死的。而她原本應該駐守的狙擊點上,站着一個手持步槍的模糊綠影,似乎是一個女人的身影。
高理毫不猶豫地扳動槍機。
“呯”地一身槍響,那綠影似乎稍微轉了一下身姿,子彈擦着她的鼻子飛過。
不到0.3秒,高理第二槍打響,這已經是這把加蘭德自動步槍裝填子彈的最快速度了。
“呯”,“呯”,“呯”,“呯”,“呯”,“呯”
高理一口氣連發六槍,眼見那綠影輕飄飄地左一下轉身,右一下轉身,槍槍都擦過她的身邊,就是打不中。最奇異的是,随着她不斷轉身躲避槍彈,那綠影居然越來越淡,仿佛是一陣青煙,慢慢地消散在同樣綠色背景的樹林裏。
高理的步槍裏還有最後一發子彈,他沒有擊發的原因,是因爲這時他已經完全失去了目标。
那綠影在光天化日之下,在高理囧囧目光緊盯的情況下,在300多米的最佳步槍射程裏,在号稱秦軍258團第一神槍手高理中尉連續射擊的彈幕裏,就這麽悄悄地,絲毫不着痕迹地,從高理的視線裏消失了!
輕微的山風,帶動着山谷裏的樹葉在輕輕的擺動。樹葉交叉晃過,光影慢慢地交錯劃過,仿佛大自然永恒的旋律,仿佛那個綠影從未出現過。
高理屏住呼吸,手中步槍的槍口穩穩地指着最後射擊的地點。
他甚至能清晰地看到最後那顆子彈打入一顆樹幹,在樹幹上打出一個碗口大的破洞,細小而飛揚的木屑在陽光下輕輕地升騰翻滾。
30秒過去了,高理的身姿仿佛雕塑一般一動不動。
1分鍾過去了,高理繼續保持着雕塑般的瞄準姿勢。
1分09秒,離那個破洞五米遠的地方有一棵歪脖子樹,高理的眼角裏似乎看到一絲重影。毫不猶豫地,高理槍口微轉,呯的一聲,最後一發子彈飛撲而去,啪的一聲打中歪脖子樹的一根橫枝。
那橫枝瞬間斷裂,伴随着飛散的木屑,旋轉着掃向後方。
打完這槍,自動裝彈裝置發出“咔哒”一聲輕響,這是子彈打完的提示。
高理立刻閃身躲入牆角後面,就在此時,一顆精确的槍彈随着他的轉身動作“呯”地打了過來,擦過他的肘部的衣角,在他袖子上穿了個洞,打到起居室平房旁邊的那個洗澡房的土牆上,炸起菊花那麽大的一朵煙塵。
咔嚓一聲,新彈匣被推進槍槽的時候,舊彈匣才剛剛砸到泥土地面上,彈起來跳了一下,挨在高理沒穿鞋子的赤腳邊上。高理拉動槍栓,将子彈頂上槍膛,雙手握緊步槍,看了看躲在這個起居室平房另一頭的黃小梅。
黃小梅臉色蒼白,兩眼發光,上牙咬住下唇。她的左側身體緊緊靠在牆壁上,左手緊握步槍,槍口指向天空,右手手指扣在扳機上,顯然已經做好了一步跨出立刻射擊的準備。
高理看着黃小梅,用手指比劃了一個三字,黃小梅點了點頭。
然後兩人協同身姿,突然一起從平房的兩側一起探身而出,槍聲同時響起。
“呯”,“呯”,“呯”,“呯”,“呯”,“呯”
兩人一探頭,就各自向剛才疑似敵人開槍的位置連續打了三槍。
什麽也沒打着,除了不斷飛揚起來的土塵和木屑。
狙擊手的第六感是很強烈的。
高理這時已經感覺沒人用槍瞄準他,那個綠影完全消失了,不在那個區域。
他和黃小梅兩人沒有再躲回牆角,隻是保持着瞄準動作,呆呆地舉槍站着,一股郁悶之情油然而生。
高理像是想起了什麽,向黃小梅做了個手勢,黃小梅點了點頭,後退一步,靠在牆角蹲下,仍然保持着瞄準姿态。
然後高理自己則貓着腰,突然向前跑去。
穿過一百多米無遮掩的平地,還是沒人向他射擊,也沒有被人瞄準的感覺。
高理在山腳下的一塊巨石下停了兩秒鍾,然後果斷抓住一個樹根,開始攀爬。
那個狙擊點大約在60多米高,高理順着山坡跑到懸崖下面,找了一段容易攀爬的路徑,很快就爬上了這段不算太陡峭的懸崖。
滾了一下身子,輕輕靠在一棵大樹的樹根上,再等了幾秒鍾,确認安全後,他開始檢查現場。
地面上有一個卧姿的壓痕,顯然這就是阮豔梅曾經埋伏的地方,前面還墊着一塊電飯鍋大小的方形石頭,看來是她用來墊槍的。壓痕旁邊擺着一個倒下的軍用水壺,那也是阮豔梅的物品。高理探頭看了一下,阮豔梅的屍體就倒在懸崖下方的一棵樹頂上,臉上表情驚恐。
高理記得剛才那綠影所在的位置,但他找不到任何腳印。
這個綠影女人仿佛不是一個實體,在剛才激烈的對射和躲閃中,既沒有留下任何腳印,也沒有碰到任何樹枝和泥土。即使被子彈打斷的樹枝和飛散出來的木屑,也很明顯是自然落地的迹象,絲毫沒有被遮擋過的痕迹。
這個世界難道有鬼嗎?高理狠狠地甩了甩頭。
繼續走了幾米,他就看到了丢棄在地上的加蘭德步槍,這是阮豔梅的步槍。
撿起槍,拆開槍匣,裏面還有六顆子彈。這把槍剛才一共就打出兩發子彈,一發擊斃陳紫妍,一發差點打中高理。
然後就這麽随便被丢棄了。
這個綠影女人顯然也是級别非常高的神槍手,爲什麽會丢掉手裏這把高性能的槍呢?這又是高理想不通的地方。
從這個高處看向小村莊裏,黃小梅還蹲在牆角邊保持着瞄準姿态,另外兩名剛才在煮飯的女兵一個戰戰兢兢地躲在廚房裏,槍管盲目地從窗口處伸出來,不知該往哪裏瞄準,另一個則看上去像是老兵,已經走到剛才高理所在的起居室平房的牆角,正在貓腰持槍待命。
離開村莊一百多米的山腳邊,一條小溪在那裏形成了一個水塘,剛才有兩名女兵在那裏洗澡,高理眯起眼睛找了好半天,才發現那倆女兵已經變成兩具屍體,卷縮在一個高高的草叢裏。她們是洗完澡回村莊的路上,在一個視線頗有阻擋的山道轉角上被殺掉的,怪不得阮豔梅沒有看見。
高理感覺自己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己方四人戰損,還剩四人。敵人似乎隻有一個,現在還隐藏起來了。
下一步該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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