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四下安靜。月光如流水,燈火似熒光，交織在一起，爲偌大公園裏，籠上了一層清冷如夢的薄霧。

在這片過分甯靜的氛圍裏，丁渤反倒有些緊張，望着眼前的先知，一時之間竟然不知從何開口。

“吃糖果嗎？”一頭蓬松的亂發，黝黑的皮膚，稍有些肥胖的身材，先知看上去就象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家庭主婦，一臉慈祥地看着丁渤說道：平淡的語氣仿佛就是在同鄰居唠家常.

“我不吃糖，謝謝！”丁渤看着先知手中的糖果搖了搖頭，眼角的餘光掃了一眼長椅。

先知一面随手将手裏的糖放進自己的嘴裏，一面饒有興趣地觀察着丁渤：“想坐就坐下吧，看來你很緊張，爲什麽？”

靠着長椅的另一頭穩穩坐下，丁渤覺得這個問題很難回答，總不能告訴她，說自己已經知道了全部的結局，先知的預言，到頭來不過就是建立在真實上的謊言。

見到丁渤沉默着不說話，先知眼裏的興趣更濃了，索性把身子斜靠着長椅，側過臉來湊近丁渤，笑着問道：

“我知道你有很多問題。那麽，先從最簡單的開始說起吧！”

丁渤的腦子有點亂，想了想，還是決定先做一些鋪墊，“你不是人類，你隻是系統中的一段程序，對嗎？我爲什麽要相信你呢？”他試探着問道：

先知對于這個問題顯然早有準備，她回答得泰然自若：“說對了，這是個難題，毫無疑問的，你不能确定我是不是真的在幫你。決定權在于你，你可以相信我跟你說的話，或者不相信，”

“爲什麽？”丁渤幾乎是下意識提出疑問，問完之後就有些後悔了。

“因爲你不是來做選擇的，你已經選擇了，你來是爲了了解爲什麽這樣選擇。”

雖然早就知道先知會如此回答，這個似是而非的答案，并不能解決丁渤的疑惑，想了一下，他還是狠了狠心，問了一個最直接的問題：“錫安的世界也并不是真實的，對嗎？那裏的人同樣仍被人工智能所操控，是這樣嗎？”

這個問題有些出乎先知的意外，她大有深意地看了一眼丁渤，但還是若無其事地回答道：

“不錯，作爲被設計爲專門研究人類思維的程序，我偶然發現了一個方法，可以使大多數人類接受虛拟程序,那就是給他們一個選擇的機會,哪怕隻是在潛意識做出選擇。但這個解決方案在邏輯基礎上是有缺陷的,因爲會使系統産生了相矛盾的系統偏差,如果不加以抑制就會威脅到系統本身。因此那些少數拒絕程序的人類,也要設法加以控制，所以，最後就有了錫安。”

面對先知如此的坦白，丁渤反而一時無語，隻能神情黯然地反問道：“既然這樣，那麽人類的選擇，還有什麽意義！”

“這也是我想問你的問題，你是誰，你從哪裏來，不管你是誰，你都不屬于這個世界，那麽你又爲什麽要選擇，爲什麽要戰鬥呢？”先知反問道：

“我……”丁渤一時語塞，這個問題從踏入這個投影世界那一天開始，就一直困擾着他，爲什麽會是自已，爲什麽而戰鬥，如何才能回到原來的世界，回去之後又會如何。

“看來，你還沒有想清楚答案，因爲這是一個永恒的問題，做爲人工智能，最初就是人類爲了探尋三大問題而設定，我是誰，從哪來，去哪裏。隻不過，在經過長期的運算過程中，人工智能有了自已的思想，自已的意識，直到戰争爆發，文明更替，人工智能建立起自己的機械帝國之後，這三個問題仍然是推進文明發展進化的原動力。”

“你既然知道我不屬于這個世界，你會怎麽對待我？”丁渤暫時放下了剛剛的難題，既然是永恒的問題，自已就不要再費神考慮了，還是直接問個現實點的問題吧。跟程序打交道就這一點好，至少，它們還沒有養成撒謊的習慣。

聽到這個問題先知笑了，笑得别有深意，她說：“我隻對一件事情感興趣：未來，隻有團結協作才能開創未來！你是迄今爲止系統中出現的最大的變量，你的出現讓未來充滿了無限未知，連我也不能看得清楚，所以，我不會幹涉你的選擇。”

好吧，至少聽到先知這樣說，讓丁渤暗地裏松了口氣，他還想開口問一個關于自已特殊能力的話題，可是，先知卻站起身來，顯然，這次會面已近尾聲。

“還是說說下一步的關健吧，丁渤，你的時間并不充足，尼奧和崔尼蒂被人抓走了，如果你不能及時救出尼奧，讓他回到萬物之源，那麽，錫安注定被毀滅，系統會重啓，所有的一切都會終結。你看，最後還是一個難題，坐視不理還是投身其中，都在于你的選擇。”

丁渤苦笑，這還用得着選擇嗎？真實也好，虛假也罷，隻有活着才有希望和時間，爲了生存，就隻能戰鬥。

“好吧，你現在就告訴我應該怎麽做吧，另外，關于機械大軍即将進攻錫安的消息，你能幫我傳遞回去嗎？”

先知笑了笑，走過來給了丁渤一個鼓勵的擁抱，象是一位和藹的長輩，整理了一下他的衣領，又拍了拍肩膀上的灰塵，說道：“我知道了，你放心，我會讓塞若夫帶你過去，他會告訴你怎麽做。梅若寶基恩是個難纏的家夥，你要小心一些！”

說完，先知轉身向鍾樓走去，塞若夫爲她打開了門，隻見她在塞若夫的耳邊輕聲說了些什麽，然後回過身沖着丁渤點了點頭，就徑直走進大門消失了身影。

原來是梅若寶基恩，那個貪圖享樂的法國佬，據說是梅屈克斯最古老的程序，手下收集了一批亡命之徒，都是些系統清除名單中的冗餘程序，裏面據說有吸血鬼，狼人，其中最厲害的要屬雙子星兄弟，他們的隐身變形的能力，可是非常讓人頭疼的。

塞若夫走了過來，神情古怪地看了一眼丁渤，說道：“我會負責從後門把你帶到梅若寶基恩那裏，之後的事情，我們就得見機得事。除了救出尼奧和崔尼蒂，還有一個關健人物我們必須得到，他是一個鑰匙匠，手裏掌握着通往萬物之源大門的鑰匙。不過，在出發之前，我想先跟你打一架。”

“這個時候還有心情打架？”丁渤不由心下愕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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