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鵬上上下下的看了看計雪馨,似乎并不很驚訝。
“你已經也見過所謂的鬼魂是不是?所以你對我的出現一點也不驚訝?”計雪馨似乎明白了什麽,直接問道。
“是的,我一點也不驚訝,因爲我見過你們這一類的人。也知道你們都是一些什麽東西。”沈鵬點頭說道:“而且……是很多次。”
“沈鵬,你以前到底有一些什麽經曆?既然我們這邊的情況你都熟悉了,那麽你說說你的好了。”我笑道。
沈鵬想了,左右看看那之後在醫院的床頭上拿起了一盆花放在自己的面前,然後找了一張椅子坐下。
這個舉動有些怪異,但是我明白:這是沈鵬思考的時候的一個習慣。
上次我和他接觸的時候我就發現過他喜歡在草叢裏蹲着想事情。
“79年的時候。我是一個新兵,才17歲,在老山前線,參加了整個南越戰争。”沈鵬想了想先說到。
“當時的大規模作戰已經結束(越戰大規模作戰大概也就1個月的樣子,然後就進入了幾乎十年的雙方對峙階段),我在老山的邊境趴在貓耳洞裏執勤。”
“那是大概在大規模作戰結束一年以後,當時正在展開大規模的滲透作戰:雙方的特種兵都在想辦法滲透對對方的防線以便搞清楚兵力布置,爲以後的作戰做準備,當時還要打大戰的各種謠言喧嚣直上,所以大家都又是期待又是害怕:期待的是早點結束這種神經緊張的對持狀況,害怕的是要是萬一對方大部隊打過來了,我們就幾乎死定了。”
說道這裏,沈鵬似乎是想到覺得有些不對,又立刻補充道:“當時我還年輕……其實那時候我并不怕死,隻是害怕我的戰友們會喪命,我們那時候都是一些孩子……”
我點了點頭:“我能理解,請繼續。”
老狐狸找了一張凳子坐下,也在靜靜的聽着,計雪馨立在原地,也在聽着。
“謝謝……有一天我在執勤,貓耳洞裏還有6個戰友都在休息,我在洞口觀察外面的動靜,那時候是午夜2點54分,月光很好能見度不錯。就在我觀察的時候,突然發現對面的叢林裏有似乎影影倬倬的身影:有人從南越那邊的陣地在往我這邊移動!”
“按照當時的執勤要求:發現對異動必須立刻通報,而我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就好像是在做夢一樣:忘了通報,忘了叫醒戰友,就那麽吃驚的看着。”
“我們的對面是一片非常密集的林地,我看着樹林裏面突然鑽出了那些帶着南越鬥笠的南越軍人!”
“他們的數量很多:光是我這裏看過去就能看見至少60人以上:這個規模毫無疑問,是一場大規模的進攻!更奇怪的是他們穿越密集的林地居然沒有發出一點聲音:這無疑是精兵才有的素質!”
“就在這時候我才如夢初醒:正要發警報的時候,我身邊突然多了一個人。”
“這個人穿着戰鬥服,拎着一把沖鋒槍,一下子就站到了我身邊,那時候我突然覺得一陣眩暈。大概隻有零點幾秒鍾之後,我仔細看了看他,驚訝的發現:他是我們的指導員!”
“可是我們的指導員在一年前就犧牲在了前線了啊!”
“指導員站在我面前看着我,我看着他完完全全的就像是個活人,而他對我笑了笑說道:“小鵬,新兵蛋子也成老兵了?”
“當時我呆了。不知道怎麽回答才好。”
“這時候我才發現,我身邊不隻是指導員,還有很多很多的人:他們都穿着戰鬥服帶着老式的鋼盔和槍。全都在看着我。”
“我看到了我們已經犧牲的連長……犧牲的戰友……他們全都在,隻是都笑着看着我。”
“小鵬,什麽也别問。這是我們的戰鬥,南越鬼過來了,我們要去了……記得。要好好活下去!”
“說完了這句話之後,指導員他們向前走去。”
“這時候我才發現:我雖然看得見他們,但是他們沒有形體:遇到任何障礙物就能完全的穿過去,而南越那邊穿越林地也沒有發出任何聲音的原因也是一樣:他們根本沒有形體,碰不到任何東西!”
“然後,戰鬥開始了。”
那是一場很難形容的戰鬥:雙方交火慘烈:幾乎是面對面的相互厮殺,不斷有人倒下,但是他們的槍沒有任何聲音,然後似乎所有人的槍都沒有多少子彈。打了沒多久之後,就開始相互撕扯在一起:用拳頭腳尖,甚至張開嘴咬對方:上百人的戰鬥。沒有任何聲音,像是無聲的默片一樣,沈鵬就這樣看着雙方用最原始的方式厮殺在一起。
幾分鍾之後。這場詭異的戰鬥就結束了:似乎沒有分出勝負,雙方都還有一些人留存,但是就這樣突然消失在了沈鵬的眼裏。
沈鵬看了看表:淩晨三點整。
“後來第二天。我給我的戰友們說了這件事,他們和我到陣地前面去看:什麽也沒有,而附近的幾個貓耳洞的人都在監視這個地段,他們也什麽都麽看見……很多人嘲笑我是不是睡着了做了一個夢什麽的,但隻有我知道,那不是夢:指導員的面容很清晰的在我腦子裏。他問我的那句話,和囑咐我好好活下去的聲音,我聽的很清楚。”
“那時候我不服,我向上級反映我真的看到了,就算是處分我我也不服!我真的看到了。”
“而上級的回電卻很奇怪:說是要安排一個人來看我。”
“過了幾天之後,一個沒有軍銜,但明顯是軍人的來到我面前,仔細聆聽了我的話,并且做了很詳細的記錄。然後叫我帶着他去當時看見的地段來回來了看。”
“最後那個軍人告訴我:他的名字叫做宋雨生,也是老兵,他告訴我這樣的話。”
“你看到的一切,是真的,也是假的,你看到的是另外一個世界,另外一些人的戰鬥,你能看到是你的緣分,但是不用去多想。那些人,你的指導員,你的戰友,你死去的那些兄弟們,他們依然在這裏,他們從未離開,他們永遠守衛着祖國的邊界線,隻要需要的時候,他們會在我們這些活人看不見的地方,和另外一些我們看不見的敵人做着殊死的戰鬥,你不用再和任何人提這件事:把這件事記在心裏。”
“說完之後,他站起來,用手在邊界線上劃了一下。”
“那時候,我才明白了:原來這個世界真的有鬼魂,原來這個世界真的有這種事……而且……他們就在我們身邊。”
聽完之後,我默默的點了點頭。
“沈大哥,我還很不成熟,以後請你多指教。”
“不用這麽稱呼我,叫我沈鵬就好了,我隻喜歡别人這樣叫我。”沈鵬點了點頭。
“和罪惡戰鬥,沒有任何溫情和條件可講,對待敵人,不能有一絲一毫的同情,我們當年在戰場上有個原則:看到南越人倒地了,至少補槍五發子彈:因爲一個沒斷氣的敵人很可能用他生命中最後的一點力氣給你兩槍會把你幹掉了:當年因爲這事情不知道死了多少人。而現在我們要交手的對象,比當年的越南人還要野蠻和無恥!所以陳水一,你要記住這點。”
“我已經目睹了我一個人生中最重要的人死在了我面前。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