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好了配方,李青暖尋了個晴天開始琢磨拉挂面的事兒。在家做過挂面的人都知道,自家切好的細面用木棍下拉時候因爲用勁兒不均勻經常斷開,而做拉面時抻的面再細都不容易斷。這除了面質的原因,更多的是因爲拉面裏加了一種天然的蓬灰劑。蓬灰劑是由蓬灰草燒灰得來的。以前農家人窮,舍不得買堿面兒,就會用這蓬灰劑蒸饅頭煮豆子。李青暖知道這東西不值錢,看起來還發黑泛黃,可有它來出來的面,卻能達到細如棉線的效果。要不然後世怎麽會有拉面一窩絲的說法呢!
更重要的是這蓬草灰不會對口感産生影響。
讓和好的兩碗面醒了,李青暖才順着面的軟勁兒往下拉。等到細面絲的形态出來了,她就趕緊讓田鐵石幫着挂到了晾面架上。
這晾面架是田鐵石按着媳婦的要求自己動手釘的,上面四個橫出來的圓木棍挂抻好的面,下面的根部還用石頭壓住防止歪斜。看起來倒有模有樣的。
把架子放到通風能見到陽光的地方放置,等到了後晌時候就已經半幹了。
村裏跑着的貓狗不少,尤其是大貓,每到晚上都是不拘誰家亂竄的。爲了避開它們來糟蹋東西,晚上李青暖就把架子挪進了東屋。
第二日大早,惦記着挂面的李青暖,天一亮就醒了。她戳了戳身邊男人古銅色的胸膛,說了幾句話,就穿了衣服稍稍收拾了一下,去了東屋。
經過一天一/夜的晾曬,細面已經被風幹了。遠遠聞着,還有一股子面條的香氣。
看着跟自己想象中差不多的細挂面,李青暖簡直都要熱淚盈眶了。她扒拉下一些挂面,又麻溜兒的撈了點酸菜跟鴨腸,煮了一鍋酸辣挂面湯。
聞着味道,還真是香噴噴的呢。這不剛開了收拾好屋子開了大門的田鐵石,一到竈房門口就咧着嘴抽着鼻子直誇媳婦做的飯香。
就這麽着,李青暖的挂面跟鴨腸啥的算是做起來了。她心思多,還專門用過年買糖果跟糕點的包裝紙把挂面包成一把一把的,然後又用小油紙包稍稍包上一些之前做好的香辣豆豉做配料。看起來又幹淨又實用。
至于價格,她是定在了十五文一斤。因爲一斤白面九文錢,能出一斤四兩的細挂面。加上鹽、煮面用的調料豆豉,還有包裝用的油紙、面糊,再有就是每斤一個人的工錢,成本算下來每斤也不過是十文錢左右。這還不算以後多生産所降低的人工費用。
李青暖把挂面分别給嫂子跟林家送了一些,兩邊的反應都不錯,尤其是何氏直接說這東西在農忙的時候最實用。要知道在種地跟收麥子苞米的時候,很多人家爲了搶時間搶麥場,基本上就做早晨一頓飯。但那個時候,婦人都會心疼下地做苦力的漢子,甭管雞蛋還是肉食,可是最舍得花錢的。要是有了這挂面,那隻要用開水跟鹹菜煮一下就能吃,既省了時間,還能解了莊稼戶的饑,相比于冷了的雞蛋,也算不上費錢。
思索着從嫂子那裏得來的消息,李青暖琢磨這也是個不賴的市場。再說了,再過一個月自己生了,總不能每天就靠着田鐵石那憨子給做飯過活吧。弄點挂面,就算大嫂來伺候自己,也能省點事兒不是。
等李青暖把一簍子的鴨腸都做成了麻辣下酒菜,這鎮上的小集也到了日子。
原本李青暖是打算讓自家男人作伴,倆人去鎮上的小酒館溜達一趟,看看能不能賣出去。可田鐵石聽了她的話是死活不答應,不是說怕沒個銷路會傷了媳婦的心,而是嫂子何氏三令五申的不讓他帶媳婦去鎮上。說是婦人懷着身子的最後一個月,最是得謹慎着。
最後李青暖被勸的沒法子了,隻得同意讓田鐵石跟大哥倆人先去探探路,不行就找趙鐵牛兄弟給搭了路子。
等自家男人跟大哥帶了幾碗麻辣鴨腸跟分成把包好的挂面走了,李青暖才松了一口氣。其實這東西能不能賣出去,她也是拿不準的。不過回過頭一想,現在天冷不怕壞掉,而且如果賣不出去就自己留着當零嘴兒。反正自家閨女愛吃辣。
知道妹夫不在家,何氏收拾完家裏竈上的活兒,就帶了給小外甥女縫的虎頭鞋來了。沒一會兒林月娘也拎着幾個雞蛋來了。
聽李青暖說要把做的下酒小菜買到鎮上去,林月娘自然是拍手叫好的。三人湊在一起合計了一會兒,覺得要是尋不到固定的銷路,她們到可以到鎮子上去擺個小攤或者推個小推車賣。左右夏日裏她們可都去買過菜。
因爲日子過得舒心了,所以現在的何氏也沒有過去那邊謹慎膽小了。加上受到林月娘潑辣性子的影響,她如今說話辦事兒也是多了幾分底氣。
合計好這些事兒,林月娘跟何氏就開始清洗剩下的那點鴨腸跟鴨心了。至于李青暖,她倒是想上手幫忙,可還沒等她拿個闆凳坐下,就被倆人趕到一邊兒去歇着了。
李青暖也知道自己這會兒起來蹲下很是費勁兒,就連彎腰都看不到腳尖兒了,所以就拿了之前自己碾碎混好的香料按比例分開。因爲這裏沒有精準的電子秤,所以最開始試做的時候也是憑着她的感覺分爲一兩或者半兩的分量調和的。
至于把香料捏碎,以至于外人瞧不出它原本的模樣,那自然而是爲了防止被人偷師。啥東西都是數一數二才叫鳳毛麟角,如果滿大街都是,那就成了拍黃瓜炒土豆沒個稀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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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到了鎮子口上,田鐵石跟李青山就各自帶了東西分開走了。田鐵石去的自然是沒有熟人而且不好開口的小酒館,而李青山則帶了挂面跟豆豉啥的去了镖局尋後院兒管事兒的。
李青山這邊兒倒是好知會,管事兒的找來廚上的人煮了一绺兒挂面,又拌了豆豉跟麻辣鴨腸,隻吃了兩口就覺得滿口生香。他又撥着算盤嘟囔了幾句,算下來竟然比買腌菜跟幹糧貴不了幾文錢。
镖局跑镖跟趕車腳的可都是體力活兒,尤其遇上趕趟着急的,那可是幾天幾夜都的也野外或是官道上跑。就算帶幾個幹糧,也是妹子沒味兒的很,更别說喝口熱面湯就兩口下酒菜了。幸好東家心善,舍得花錢,總會在那些趕遠趟的镖師跟趕腳回來後,镖局總會個每人發一小條的熏肉或者雞蛋。
如今有了跟素日花費差不多的吃食,既能得了好,又能讓镖師們在野外的時候吃口好的。那可樂而不爲?
這麽着,管事兒直接拍闆讓李青山正月十五後送幾箱子來,當然也都要分成小把小把的一方便攜帶。
李青山這邊是輕輕松松的把事兒辦妥了。可田鐵石那邊可算得上處處碰壁,偶有那麽倆小館子的掌櫃嘗了鴨腸有意購買,也都是試探着買了碗裏小分量的一點。
到最後田鐵石垂頭喪氣的到橋底下時,籃子裏還有好幾碗鴨腸。看着日頭,他尋思着天兒還早,又瞧着街上不少賣燒餅跟針頭線腦的人。索性他也蹲在了一個小面攤旁邊,拉開籃子上蓋着的藍布學着叫賣起來。
他還記得媳婦說過的話,要是賣不出去,就把籃子裏的東西先給别人嘗。不用對方多有錢,但必須是舍得買雜物小吃嘴兒或者舍得在集上吃面的人。
這不,面攤裏正在吃面的不少人都聽見這個滿臉憨相的漢子叫賣他籃子裏的“香辣脆”。香辣脆是李青暖給起的名字,當初說麻辣鴨腸時,她可是滿臉嫌棄地翻着白眼兒。就算沒碰上過,她也能想象得到叫賣鴨腸會多被人嫌棄。
臨近田鐵石坐着的一個穿着幹淨夾襖的婦人一扭頭就聞到了一股香辣的味道,起身看了一眼他籃子裏的東西,笑着問了幾句。
可不管那婦人問啥,田鐵石都不好意思的搔着腦袋傻憨憨的回一句那是他媳婦做的,做法他也不知道。或者答一句是媳婦家裏傳下來的手藝。
這麽年代,凡是跟家裏傳下來手藝搭邊的事兒,總能讓人好奇起來。這一來二去的,就有幾個人掏了銅闆買了一點。當然也有跟剛剛那個婦人一樣,免費嘗嘴兒的。
這婦人本來是夏家後院兒的管家,這會兒出來就是來采買的。自家小姐近幾日胃口不好,老爺心疼她,早就許下了誰能給小姐做出能下口的飯菜,誰的月錢就能翻一倍。所以看到這個稀罕新鮮的小菜兒,自然是十分感興趣的。
這香辣脆進了嘴裏,先是有一股子濃郁的香味兒,可着香味并不是膩呼呼的油香,而是帶着鹹香滋味。等嚼吧兩下,濃厚但算不得刺激的辣味也就出來了,等把這東西吞入腹中,都還覺得口中帶了這吃食的香氣,讓人忍不住想再嚼叭幾口。
其實這就是麻辣鴨脖跟鴨腸的特色,入口後香味醇厚,讓人欲罷不能。再加上鴨本來就是水禽,性寒涼,人吃了也不容易上火。加之李青暖熬麻辣鹵汁時候加的各味去火滋陰的藥材當香料,雖然說不得是強身健體的物件,卻也能說是最好的小吃食。
當然這個是管事婦人後來才感受到的好處。
農家媳婦的古代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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