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眼兒的功夫,初六開集的日子可就到了。人都說有錢趕頭集,田鐵石一是想讨個吉利,而也是擰不過媳婦去鎮上買做鹵汁的香料跟鴨腸,所以就借了張大叔家的驢車拉了媳婦到了鎮上。
倆人還是先去百草堂找大夫号了号脈,得了一疊聲的恭喜,這才存了驢車去集上晃蕩。
落霞鎮每逢六爲集市,也就是初六、十六這種是大集,十二、二十四這種是小集。而正月初六開集,卻是全年第一個紅火熱鬧的時候。這一天鎮上的戲班子也會在天橋底下拉開架勢免費唱一天戲。耍雜耍的跟說書的,更是牟足了勁兒拿出看家本事來讓人喝彩。
到了晚上,官府跟有錢人家也會放煙花讓大家觀看玩鬧。也算是官家對治下百姓一年到頭遵紀守法辛苦勞作的犒賞。
李青暖好幾天沒湊過熱鬧了,而且自來了這個世界,确實沒再見過放煙花,如今聽說了,心裏也是癢癢的。但看着自己滾溜溜的大肚子,她還是沒應下田鐵石的打算。
就算沒遇到過這種年節熱鬧,她也能想象晚上人群擁擠摩肩接踵的場景。但凡一個不小心摔倒或者被沖撞一下,自己的肚子可是受不住的。若是爲了湊個熱鬧出了事兒,她得一輩子後悔死。
因着做麻辣鹵汁的調料除去八角生姜蔥白之外,基本都是中藥材,所以倆人在賣完鴨腸跟鴨心之後又返回了百草堂。說起來買鴨子的那個彪形漢子也算是個實誠人,聽說李青暖他們又來買鴨腸啥的,那人不僅把筐子給他們拾掇出來,更是用葉子粗粗擦了一下破竹簍歪頭蹭上的鴨血跟污穢物。
到了百草堂,李青暖問清了價格,就依着記憶裏的配方買了小茴香、草果、丁香、砂仁、豆蔻、排草、香葉、外加一點兒硝鹽、雄黃酒。這零零散散三十來種藥材,草果跟不少種類,都是自南方運送而來,價格自然會比大料跟花椒之流貴上不少。最後算賬時,竟然用了小一錢的銀子。
因爲有了奔頭,所以李青暖也不心疼這點錢,把需要的物件都置辦全了,倆人就趁着晌午暖和的功夫回家了。
“我尋摸着過幾天人都拜完年歇下了,各地兒也開工了,你就找幾個手藝好的泥瓦匠跟能吃苦的後生來,咱家也該把圍圈兒的籬笆換成青磚牆面。”李青暖腆着肚子從驢車上下來,不是她膽小兒,而是以後自家要是做鹵菜,總不能逢人來就送吧。再者,這門手藝,要傳出去,那可就不值錢了。
田鐵石想的跟媳婦想的可不一樣,他是打算天暖和了就去鎮上做工的。院牆壘高些,把籬笆都換了,也好讓他放心一些。省得有不着四六或者啥人來招惹到媳婦。
“恩,行,我見裏正家的院牆是青磚壘砌來的,看着也趕緊。咱也就不用大石頭壘了,直接上青磚吧。我瞅着咱前院兒這邊,圍起來差不多得三四千塊青磚,一塊青磚是半文錢,算下來咱少也得準備二兩銀子。”田鐵石腦子聽活絡,心裏算計着花費,嘴上也就唠叨起怎麽置辦來。
村裏搭院牆一般就三個法子,青磚壘起來的,是最安全也是最幹淨亮堂讓人豎大拇指的。然後就是大石塊垛起來的,混着麥稭黃泥倒也結實。然後就是黃土跟籬笆隔開的,一般這樣的都是矮腳牆,壯年漢子墊塊石頭一步就能跳過去。
田家原本兄弟不少,加上田老漢身子也夠健壯,所以院牆并不高,而後院兒也沒有壘個遮擋。看起來也不過正門是跟這大瓦房搭着好看有些氣勢罷了。
“恩,在前院兒跟後院的那個過道裏,咱也安個門兒,至于雞窩跟菜園子邊上,就弄些泥土砌一下。省得以後養的雞兒跑到别人家的菜地裏吃人家的種子跟菜苗。”
田鐵石點頭應着,扶着媳婦進了屋,然後仔細的跟媳婦盤算起來。
青磚二兩銀子,再找木匠打個木門也得六十錢,加上來幫忙的泥瓦匠跟鄉親的工錢,這七七八八的下來,寬松着估計得要四兩銀子。
李青暖在這事兒上是不怕花錢的,一是能求個安心,二也算是前期投資不是?
除去這些銀子,自家還剩着二十六七兩,維持生計自然不在話下。等挂面跟鴨腸啥的出來,就算是弄個小推車去天橋底下耍雜耍的地方賣,也是收入呢。
倆人盤算好銀子的事兒,田鐵石就摟着媳婦窩在了炕上。原本憨厚老實的漢子,拉着媳婦的小手就是一通揉捏。現在媳婦被他養的白白胖胖的,加上還有些浮腫,哪哪都是肉嘟嘟的,捏起來十分舒服。可沒過半刻中,麻煩來了,因爲這漢子開始口幹舌燥了,就連額頭都有滾燙的熱汗低落。
李青暖咬咬唇,看着自家男人憋悶的臉色,最終還是心軟的把手掌放在他的腰間。然後紅着臉,低頭躲避開那個漢子熱烈火辣的目光,低聲咕噜了一句不能進去。
田鐵石得了媳婦這句話,那就猶如是得了特赦令,可伸手卻不知道該從哪下嘴。本來他的經驗就少,除了媳婦,就沒跟别的婦人有過啥接觸,所以現在竟然不知道該怎麽舒緩自己身上的火熱。
李青暖微微擡起身子,嘬了口他的嘴角。然後迎着他亮晶晶的眼神兒,緩緩垂頭,接下來就是滿屋燭光鴛鴦交頸......配着窗紙上的窗花,煞是喜人。
第二天一早,田鐵石就去鎮上賣磚的地方定了四千塊青磚。又去了夏木匠跟瓦匠師傅那裏打了招呼,也就是這一兩天的時間,就能開工了。
古人對于年節前後破土動工的忌諱很多,壘砌院牆之前,總有一些敬畏的儀式。因爲李青暖身上跟着胎神,所以她是不适合出面的。這不,一大早何氏就把人接到了自己家裏。至于田宅的事兒,自然有田鐵石跟李青山倆人照看着。
等媳婦走了,田鐵石才在院兒裏擺了供桌,上三柱香,敬上一份黃紙,點上三頭,口中更是敬畏的跟土地神說着這兩天要破土的事兒。等到黃紙化爲灰燼,李青山又往房角裏立了一塊驅邪的石頭,希望石敢當大仙能保佑田宅不被邪魅侵擾。
瓦匠也是手藝熟練的老師傅了,隻帶了一根繩子和兩塊做标記的黑炭塊就來了。掃了一眼院子,又跟田鐵石商量好哪要加高,哪要搭架子啥的,這才讓兩個學徒去丈量了院子。估計了一下牆高跟大門的寬度,就讓來幹活的幾個後生去和了黃泥啥的。
雖說田鐵石以一天二十文的工錢尋了倆來幫忙幹活兒的,可砌牆的技術活兒還得是瓦匠師傅帶着徒弟上。這三人單工錢就每人每天一百銅闆呢。雖說工錢不少,可人家手上的活兒可是實打實的麻利結實。
也就三天的功夫,不僅把院牆加高了,後邊的圍後院兒的土牆可也用膩子跟石頭壘起來了。前後前安門兒的那塊,瓦匠師傅收工前也幫着收拾好了。
這下别說是小毛賊了,就算是有點身手的莊稼人都難在爬進前院兒了。
辦完了事兒,何氏又幫着李青暖蒸了一大鍋摻着苞米面跟白面的幹糧,在來幹活兒的人結了工錢離開時分給大家。這算是東家管飯,也是在大家心裏搭個人情。
而來做工的同村後生,得了工錢又搭了李青暖的人情,哪個回去不沖着她敲個大拇指。而那些閑着沒事兒又八卦的媳婦婆子,得了自家男人信兒,加上知道田鐵石打狼掙了錢,可不就齊刷刷的湊上來說她幾句好話?
農村人但凡家裏有人,一般白日裏都會敞開着大門,尤其是像田鐵石家這種大高院兒裏,還會備上幾個苞米皮兒擰成的蒲團跟小凳子。這是爲了方便鄉裏鄉親的來串門,也算是潮河溝兒的規矩吧。
因爲知道這裏隻有串門的人多,才代表人緣兒好,背地兒裏也不會被人說腌髒話。所以對于來串門的人,李青暖倒也好言好語的跟人唠着閑話。人的感情可都是處出來的,況且李青暖不是扣扣索索斤斤計較的人,遇上誰家說缺鹽少醋的,她也都給人帶一些。
别看這些不起眼的物件,可是讓一衆大嫂嬸子對她贊不絕口。
林月娘閑下功夫,也總帶了做女紅用的針線笸籮來湊湊熱鬧。知道林月娘跟李青暖的關系好,那些或是嫉妒或是擠兌李青暖的人沒兩次就消停下來了。等到了後邊兒,懷着善意的鄉親也都念着田家媳婦懷着身子也不好總招待她們,所以來串門的人慢慢的就極少了。偶爾有來的也是送一把青菜種子或者捎個花樣子。
在人們都不知道的時候,田宅竈房裏三五天就會冒出一股子鮮香麻辣的味道。直到在一次次試吃中,田鐵石、趙鐵牛、李青山跟何氏、林月娘他們各自吧嗒着嘴巴贊不絕口,李青暖才定下了最後的方子跟做法。
農家媳婦的古代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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