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不知道媳婦爲啥關心這個事兒,但一向事事以媳婦爲先的漢子還是如實說着村裏人對酸棗的處理。
聽了田鐵石的話,李青暖的心思開始活泛起來。幹癟的酸棗正好,能直接做蜜餞跟棗泥,酸棗酒跟酸棗醋也都是好東西,等磨成酸棗粉還能做酸棗面。而且兩文錢一斤倒也不貴。更重要的是,藥鋪要的一般是酸棗仁,而她要做吃食,用酸棗肉就行。如果這法子真成了,那刨除自己做吃食,剩下的酸棗核至少還能再以兩文錢的價格賣了。
第二天一早,田鐵石一醒來,先是看了看自家媳婦睡的是不是安穩,然後把被子給她壓嚴實了。最後把身上搭着的小薄被子蓋在了媳婦腳底下,這才蹑手蹑腳的爬下了炕。因爲擔心吵醒媳婦,他洗臉都是在還沒生火冷冰冰的竈房裏。
哈了一口冷氣,正好張大爺背着背簍往前山那邊走去。他也趕緊拿了根長竹竿趕了上去。
他當然不會跟張大爺和村裏其他的婦人一樣,隻在山底下夠着打酸棗樹。因爲年輕體壯,加上手腳靈活,也不怕費勁兒,他直接順着山坡爬到了半山腰開始打。
這本來也不是啥大事兒,可他不知道,底下正撿酸棗的幾個嬸子又開始誇贊起鐵石這個憨厚實誠的後生了。說着說着,大家的話頭兒一轉就又開始唠叨田老漢兩口子的不厚道。
更有昨兒個看了熱鬧的人,開始普及八卦,活靈活現的給就伴兒幹活的人學起了張氏跟小張氏,是怎麽逼的人家分家的媳婦過不下去的。都說青暖這孩子性子柔軟,待人和善,跟誰家誰家的媳婦閨女都不賴,以前她後娘王氏欺負她的時候,也沒瞧見過她難受的哭訴。頂多就是跑到沒人的角落去抹眼淚,當然這也不過是人們淳樸的猜測。要不是被逼急了,昨兒咋能懷着身子哭成個淚人兒,還說以後見了小張氏她們繞道走。
這可有意思了,天底下哪有嫂子被弟妹磋磨怕了,見了弟妹一家繞道走的?就這麽着,人們八卦的話題又轉到了小張氏拿捏嫂子,連帶着她跟張氏鄰村的娘家都被人罵了幾句兒。
不過話說回來了,現在的田家老宅那邊也沒人敢再興風作浪了。裏正可是說了,他們要是再鬧騰,就直接除籍,讓他們拿着自家的戶貼願意去哪就去哪。
現在誰不清楚要是潮河溝真下了狠心趕走他們一家,别的村肯定沒人願意收留他們。再說了,在這裏營生了一輩子,到臨死啊沒了個歸處,田老漢就算再見錢眼開想從老大家摳下啥物件,也不敢再去鬧了。
鄰村的張家,更是因爲張氏這麽個嫁出去幾十年的閨女丢死了人。沒辦法,隻能托了管事兒的人跟她斷了關系。張家可不止她一個姑奶奶,族裏沒出嫁的姑娘不少,要是真被她累了名聲,那張家的族長跟大輩兒還有啥臉面去見祖宗啊。
現在的田家老宅可真是到處是窟窿啊,沒辦法,田老漢跟張氏隻能生了讓老三這個“殘廢”娶鄰村傻姑的心思。反正先拿到傻姑的嫁妝跟倒貼的額錢再說。
田家财自然是千萬般的不願意,可架不住也想弄點錢的心思,最後隻能跟着媒人去定了親事。說是定親,還不如說他被當牲口一樣任由鄰村人評頭論足一番呢。
傻姑所在的林家,也是被逼的沒了法子,三十來歲的大姑娘了,眼看就要四十了,再不嫁出去以後老人百年了,那日子可就沒法過了。不然誰肯把閨女嫁給一個廢人,還是滿身罵名的廢人啊。
田家幾個人想的是挺簡單的,以爲娶了林傻姑就能翻身一樣,可偏偏林傻姑的娘也是個狠角色。人說怕自家閨女遭罪,直接跟着閨女住到了田家老宅裏。說是看着閨女過的好了就走,可看樣子,人坐在東屋的炕上屁股都不帶着挪地兒的。
剛開始田老漢還囑咐張氏她們好好待着,就算沒錢也要湊些天天給林家母女做好吃的。可日子久了,他也就吃出味兒來了,這親家母是來幫她貴女管着那些金嫁妝呢。
他是沒法開口讨要,更沒法跟親家母吵鬧。隻得撺掇了幾句自家婆娘,讓她跟林母對上了。隻可惜林母可不是李青暖,張氏一開口找茬,她就敢吐她一臉濃痰。張氏要是敢躺在地上撒潑,林母就敢拿起尿罐子撒她一身騷尿。
張氏以前那套,在林母跟前屁用都不頂。
要是老二田家成敢說嘟囔一句她閨女是傻子,林母就敢捎信兒給自家兒子,讓他帶了人一進田家宅子就打砸。更别說小張氏了,被折騰的一見了林家母女,渾身都直打哆嗦。
所謂惡人自有惡人磨吧,這打打不過,罵不敢罵,撒潑使賴都不管用了。田家人也隻能自認倒黴。可更倒黴的是,剛過小年,官家可就來人帶走了老四田家旺。
欠債還錢天經地義,田家還不上銀子,自然得去做苦力了。至于是啥苦力,無非是搬石頭修大壩之類,不過看看田家旺後來在大牢裏滿地菊花殘的模樣,就知道了他這個曾經看誰都鼻孔朝天的夏家姑爺,似乎還要兼職做另一種苦力。
張氏看着林母,哆嗦了下身子,然後磕磕巴巴的說着老大家的不孝,還有老大家現在怎麽怎麽的有錢。就希望,林氏能跟她一樣,一聽到有便宜占就放過他們,糾纏上老大那邊去。可林氏又不是傻子,她現在做的都是爲了給閨女立威,幹人家分家出去的大哥啥事兒?再說了,她三天兩頭的拿着糖果瓜子去村裏鄰家歇着,拉扯會東加長西家短的,一來二去的也就有了自己的圈子。現在她咋能不知道田家人是個什麽德行。
冷哼一聲,她也沒搭理張氏,隻叉着腰進屋拿了一堆髒衣裳丢在院子裏,扯着嗓子就是一聲嚎叫,“她二嫂啊,你瞧着啥時候洗衣裳,捎帶腳的幫我也洗兩件小東西。”
我勒個去,林氏唉,您的老臉咋也不知道紅呢?那麽多髒衣裳,哪能叫兩件,還小東西!
說來說去,田家上下的日子現在可是泛着難呢。本來張氏也是個霸王,可跟林氏這個外來的母大蟲相比,簡直沒有任何戰鬥力。加上田老漢舍不得林傻姑的那些嫁妝,根本舍不得讓老三休了她。所以他們這隻能自作自受的給人當牛做馬的供着。
小張氏現在算是體會到當初欺負李青暖時候,李青暖的感受了。不對,應該說感受更甚。畢竟當初李青暖還會略施小計的推脫一些事兒,加上有個護媳婦的漢子,日子也沒那麽難捱。可她就不一樣了,被林氏欺負了不敢吭聲,回了屋裏還得被自家男人拿來撒氣。
婆婆張氏現在天天心裏憋着氣,整天陰沉着臉,說話都陰陽怪氣兒的。她不不敢找三房的茬,也不好再去招惹大房,每天隻能逮着小張氏折騰。從吃飯掃院子,到打水洗碗收拾竈房,簡直沒有不挑的地方。更可氣的是,婆婆還總挑唆着老二跟自己鬧。那日子簡直不要再水深火熱一些。
田小明也徹底斷了上學的念想,直接跟着村裏的娃們淘氣玩鬧,有時候玩瘋了一整天都不回家。回了家,還要怨他爹娘沒出息沒本事。真是讓小張氏的心跟泡在黃連水裏一樣苦。
到後邊兒,田家老宅簡直就是被林氏霸占了一般。田家财這個做丈夫的,更是大氣兒不敢吭一聲。可所謂狗改不了□□,他大手大腳的霍霍慣了,現在别說是去酒館揮霍了,就連平日裏吃一口肉菜都得看着林氏的臉色。一天兒兩天的他倒是能忍,可日子依舊,他某種變/态的陰暗心理又開始作祟了。
這不各家各戶早起飯的功夫,張氏就跟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小張氏到了裏正家門口。她們也是沒法子了啊,在她們眼裏,這事兒也隻有裏正這樣的大人物才能管事兒。
原來是田家财說要帶田小明出去做工,可實際上是把孩子給賣了出去。現在田老漢正帶了老二去追,也不知道能不能堵住那該死的人牙子。
裏正本來是不在家的,可他媳婦一聽這事兒,也顧不得把田家人趕出門去,趕緊讓自家兒子套了牲口去追人。又叫了住在不遠處的侄子,敲着銅鑼開始招呼各戶在家的人,讓他們拿了鋤頭杆子去堵截拐走孩子的牙婆子。
要不說這小地方的人八卦是八卦,可大多心思良善,骨子裏還是淳樸的。雖說各個都說見了田家人要繞道走,白天見了面也會啐兩口吐沫,可真有了這種要命的事兒,那些隔閡跟不屑可就算不上啥了。
農家媳婦的古代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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