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張氏這次可是有備而來的,她越說越委屈,到最後直接哭嚎起來。一會兒指天罵地,一會兒哭嚎着說她嫁過來時候還是個金媳婦,現在就成了吃糠喝粥還被人欺負的人。這又是要死要活的哭鬧,又是扯着田家成說要回娘家。
 
 
 
 
弄得一屋子人飯還沒吃,就被甩了一身的鼻涕眼淚。老四田家旺也顧不得講究了,直接撸起袖子也争了幾句,他是不好跟嫂子直接争執的,所以這就冷言冷語的挑了幾句二哥管不了自家屋裏的話。廢話,他可是淨身出戶的,哪有錢還債?要是爹娘不管,那年前兒說不準他就得去蹲大牢。
 
 
 
 
可小張氏是誰,自從老大家分出去後,她可是當了不少時間的霸王,哪能讓老四那個癟犢子堵了嘴?更何況,那可是銅子兒銀錢啊,她要是跟自家男人一樣不吭氣兒,那以後婆婆還不得背着自己把這個宅子貼補給另外倆兒子!想到這裏,小張氏直覺得心肝肉疼,直接就開始撒潑使賴了。
 
 
 
 
“這日子是沒法過的,前兒你們能爲了老三賣了家裏的牲口看病還錢,又爲了老四家的賣地賣糧食,可這會兒逼着咱頓頓吃鹹菜窩頭,還耽誤了我家娃上學......幹脆讓你兒子賣了媳婦跟兒子得了!”小張氏一想到以後說不準公婆還得滿房子給老三老四填補,畢竟那老三老四現在可還沒房媳婦呢。看着眼前的日子,思量着以後背着一屁股債的糟心日子,她就腦袋發昏,甚至有些絕望了,哭喊的話也有些歇斯底裏。她也不擦臉上的眼淚,任由頭發一绺一绺的亂糟起來,“娘手裏有錢沒錢當兒媳的不知道,可你既然能孝敬了張家,咋就不想想你兒子孫子啊!”
 
 
 
 
小張氏是越說越混,就連張氏八輩子之前做下的事兒也都抖摟了出來。有的沒的,難聽的難堪的,一溜兒煙兒的從她嘴裏蹦出來。
 
 
 
 
張氏是沒見過老二家的撒潑能撒的這麽溜,再一聽那些個刻薄的話,可不就是跟自己以前管用的招兒一樣?當下,她就被氣的渾身直哆嗦,真是整日的打鷹沒想到卻被隻鳥兒啄了眼。
 
 
 
 
“好你個不要臉皮的陰溝貨,跟老娘這耍賴撒潑,也不瞧瞧自己個有什麽斤稱!”張氏一拍桌子,耷拉着張臉就開始跟小張氏互撕了。以前老大家的敗家媳婦在的時候,她是瞧着小張氏哪都順眼,可現在這個媳婦,簡直成了死皮賴臉撒潑使詐的熟手,每天不琢磨出點幺蛾子,那就不是她了!“别說家裏沒錢,有錢也不給你這個敗興娘們兒花......老天爺啊,你咋就不睜眼瞧瞧啊,這兒媳婦可是要逼死當婆婆的了,你咋就不一聲雷劈死她啊......真是喪盡天良的玩意兒啊,非得逼着老婆婆去死......”
 
 
 
 
田老漢本來心裏就不舒坦,這麽一鬧騰,也吃不下飯了,直接佝偻着身子出去了。老三田家财臉上閃過幾分怨毒,然後沖着田小明招了招手,就帶着自己這個唯一的大侄子出了屋,至于幹啥去,隻怕就他自個心眼兒裏清楚了。
 
 
 
 
倒是田家成跟田家旺倆兄弟開始對壘了,而小張氏也順勢跟婆婆張氏開始對罵了。這撸袖子揭短詛咒罵街甚至吐口水的事兒,可是一個沒拉下。小張氏是咬死了公婆偏心,順帶着罵老三是個僞男人,老四是個禍害精,啥偷懶不做活兒,不着四六的......而張氏則戳着小張氏肚皮兒不争氣的傷口,還哭天搶地的罵她壞了心肝诓騙自己小産,逼着婆婆伺候媳婦,說讓婆婆在媳婦跟前立規矩,也不怕遭了天譴......
 
 
 
 
一屋子人,烏壓壓的,直到嚷嚷到口幹舌燥也沒争辯出個一二來。等到天黑下來,田老漢跟老三才回來。這次回來,幾個人卻是得了個好消息。
 
 
 
 
明子可是說,他瞧見他大伯今兒去鎮上肉鋪裏了。剛過了兵役的事兒,誰家有錢去肉鋪啊,這麽一琢磨,張氏就覺得老大家肯定是有錢了。她就說嘛,老大一向能掙錢,怎得就蓋了幾間大瓦房就沒錢了?
 
 
 
 
“奶奶,大伯有了錢卻私藏着,也不知道孝敬您跟爺爺,依着書上說的,這就是不孝啊。”明子眼珠子一咕噜,心裏想着他娘教他說的那些話,明明是添油加醋的挑撥,可臉上卻還是一本正經。“這事兒就算說出去,大伯他也占不了理兒,少不得要供養着您跟爺爺。”
 
 
 
 
明子這話可是真真切切的在張氏心頭火上添了一把柴,張氏一想到田鐵石娶了那敗家媳婦後不僅學會藏私了,現在有了錢也不知道給自個花,她心裏就開始不平衡了。早知道,當初就該毀了那門親事。這要是娶了鄰村的林家傻姑,現在老大一家還不是任由自己拿捏?不說别的,林家嫁妝可也還不少呢。
 
 
 
 
“娘,我也聽說前些時候大哥置辦了不少物件。要不是他掙了錢,光靠粜了玉米棒子得了那幾個錢,哪夠收拾前山的破屋呢?”田家成這會兒也不鬧騰了,跟老四對視一眼,一起撺掇起張氏來。
 
 
 
 
雖然因爲還債的事兒,兄弟幾個鬧的很僵,不過這落井下石的時候,這兄弟仨還真是夠“齊心協力”的。
 
 
 
 
田老漢也是個見錢眼開的貨色,這段時間雖然被折騰的沒了精氣兒,人也頹廢了不少。不過想到可能能從老大那裏搞些好處,他還是默許了婆娘上跳下蹿的要去找老大理論。
 
 
 
 
“眼看就要過年了,我是聽說老大家媳婦的哥哥準備宰殺一口大肥豬,你一會兒去了好好跟人說道說道,看看能不能便宜點賣給咱家一些。”田老漢心裏想着怎麽占便宜,可嘴上的話卻是冠冕堂皇。
 
 
 
 
一般莊戶人家,過年的時候都會殺豬,留下一年裏自家吃的,剩下的都會拿到鎮上去換錢。有的人家也不喂養那些物件,到了年前也會找同村兒的便宜點買上半扇豬肉。所以田老漢這話,不管傳到哪都不是啥過分的話。
 
 
 
 
不過他可沒想着真的花錢,自家婆娘自己了解,一旦真的去老大那裏鬧騰,絕對會逼着老大給搞一些不花錢的豬肉。這好事兒讓他沾了,罵名卻被張氏在前邊頂下來了,這事兒怎麽想怎麽劃算。
 
 
 
 
就這麽着,田家老宅正屋的燈幾乎着了大半宿。到最後幾家人都散了,熄了燈,張氏還做着拿捏老大那些錢的美夢。
 
 
 
 
回了屋的田家成跟媳婦躺在炕上,也在絮叨着怎麽從張氏手裏再摳出些錢,然後想辦法分家。他們可是打聽清楚了,老四欠的不是十兩八兩的銀子,這要是繼續一塊兒過下去,遲早得把他們二房給賣了。
 
 
 
 
老三跟老四開始是住一個屋的,可後來看彼此都不順眼,老三就又搬回了東屋。這倆人最初還和睦些,可後來都覺得張氏背地地給對方好處了,尤其是老三幾次撞見他娘偷偷給老四往兜裏塞煮雞蛋,他更是認定了這家裏人都瞧不起他。到最後,倆人私底下一見面就損對方,一個說對方是死太監,一個罵對方是倒插門裏的大姑娘生生被老婆趕出門。這也算是生了閑心,兄弟結仇了。
 
 
 
 
第二天一大早,田鐵石先是給媳婦穿了衣裳,又燒了熱水給媳婦擦了手臉,這才去竈房弄了大早就熬上的玉米糊。等緊着媳婦吃飽了,他才囫囵得往肚子裏狠灌了幾碗粥。然後依着媳婦得話,吃了一個雞蛋。
 
 
 
 
等收拾好了,田鐵石又去竈上往昨兒個熬骨頭湯的竈膛裏攢了一把火。之後跟媳婦打了聲招呼,就挑了兩擔子柴火去鎮上賣。因爲擔心媳婦一個人在家,他還特地去跟何氏說了一聲。
 
 
 
 
張氏挑了個大早來了前山,在房子外面貓了半天,等田鐵石出了門,她才進了連栅欄都是柴火圍起來的破爛院子。一聞到竈房裏有肉香味,張氏的臉就拉的更長了。這小賤蹄子,果然是教着她男人藏私了。
 
 
 
 
想到這裏,張氏就氣勢洶洶的沖進了有聲響的屋裏,逮住李青暖直接就扯着她罵了半天,還沒等李青暖反應過來,張氏就開了炕櫃翻找起來。把櫃子裏的衣服跟被褥扒拉的到處都是,亂糟糟的直看的李青暖心頭猛跳。
 
 
 
 
“你個髒心爛肺的賤蹄子,簡直是不得好死,生個閨女也會是破鞋,生個兒子也沒屁/眼兒......老娘好好的兒子叫你教成了白眼狼,掙了錢不知道孝敬爹娘就算了,還背着老娘給你個小蹄子買肉!可真是沒天理了......”張氏一邊翻找,還一邊咒罵,她是看見李青暖就來氣。要不是這個賤蹄子,自家老三怎麽會做不了男人?要是她依着自己的心思,跟了那個有錢的鳏夫,老四怎麽可能那麽沒臉的被趕回來?“你個小賤娘們,趕緊把錢給老娘拿出來,順便兒等你大哥家殺了豬,撿着好肉給老娘送過去,不然的話老娘就讓老大那個敗興貨給你一張休書,讓你從老田家滾蛋......”
 
 
 
 
李青暖氣的臉都白了,不要臉到了這種地步,張氏也真算得上是極品奇葩了。可她還真罵不出那種髒話,更别說學着小張氏她們撒潑了。更何況,看着張氏這幅瘋癫的模樣,她也不敢往上湊啊。不說别的,就是自己的肚子也經不得一點閃失。
 
 
 
 
“娘,我這哪有什麽錢?當初我算是淨身出戶的,家裏可沒給分家銀子。後來鐵石受傷,咱還欠了外面不少兩銀子呢。這還不算欠鎮上藥鋪的幾十兩......”李青暖捂着小鍋大小的肚子,緩緩的往後退了幾步。要是就她自己,這會兒肯定會直接拉了門口面的掃帚把張氏打出去,反正她也會找各種理由,讓大家說不出一句差來。可現在這肚子可已經有七個來月了,但凡有一點差錯,她都承受不起。
 
 
 
 
自己如今住的地方并不在當村,要是吵鬧起來,就怕沒相熟的人及時來拉架。雖然不敢明着上前跟張氏撕扯,可李青暖還是存了個心思,摸到門後看了一眼她晚上用來頂門栓用的鐵鍬。
 
 
 
 
瞥過外面,見有不少嬸子開始進山打酸棗了,李青暖心裏就有了計較。反正有了捅傷田家财那一出,自己現在算是站在了輿論傾倒同情的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