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晌飯正屋的田老漢跟張氏誰都沒出來吃,雖說現在村兒裏大多數人家都因爲要送兒孫去戰場心裏惶惶,沒心思探聽田家的糟心事兒。可備不住正屋一天沒有安甯,雞飛狗跳吵鬧的四鄰不得安生。
本來張氏的确有些心虛,可當田老漢咬牙切齒地陰沉着張老臉逼她要錢時候,她就立馬火了,直接忽閃這巴掌招呼起了田老漢。田老漢不妨,被她撓了個滿臉花兒,緊接着倆人可就噼裏啪啦的打起來了。張氏畢竟是個女人,就算再潑辣也不過是在家裏跟兒子兒媳們耍耍威風、抖抖嘴皮子。要真打起來,她那會是個成天下地做活兒的大老爺們的對手?
而且田老漢偶爾還蹦出兩句她跟田光棍那些糟心事兒,來戳她心窩子,這怎麽能給她魔怔!當下張氏就一咕噜的壓在了田老漢身上,手裏也不知摸到了啥物件兒就沖着田老漢腦門兒上砸去。
田老漢一邊想躲開張氏,一邊還想把她拉扯下來。可還沒等他反過勁兒來,就覺得腦瓜蓋兒上一片溫熱。他伸手一摸,卻是滿手的學,這下倆人可都吓的不輕。尤其是張氏,大喊一聲殺人了,就眼皮兒一撂,登時暈了過去。
等坐起身,田老漢推搡了幾下張氏,見她沒一點兒的反應,加上自己額頭上的血都糊住了眼睛,這他才着了慌。也來不及套上鞋,他隻踢踏這草鞋跑到門前抻着脖子喊老二老三過來。
卻不想老三這個時候早就跟着陳二狗幾個混混去了鎮上,田家成也早早的出了門去躲清靜。沒辦法,最後他這當老公公的隻得拉着臉,敲開西屋的門讓老二媳婦小張氏去找大夫。
李青暖聽到院子裏亂糟糟的聲音,嘴角微微翹起,随即又隐了去。看了一眼炕邊兒上和衣而睡的嫂子,她緩緩閉上眼睛,爲了那個男人她一定要安穩下心情養胎。可是,在哥哥把自己家男人接回來後,她一定會慢慢跟田家人算賬。所有欺辱過自家男人的,别管是爹娘還是兄弟,一個都别想跑。
你們不是自認爲你們是親的,是一家人嗎?那就讓我瞧瞧,在利益跟便宜面前,你們會不會泯滅良心。
小張氏再犯渾有小心思,這會兒也不敢耽擱,跟屋裏的兒子說了一聲,她心裏就一邊抱怨一邊小跑着出了門。
要說赤腳大夫也是無奈的很,短短幾個月的時候,他都往田家跑了兩趟了。也不知道這田家啥時候才能消停。田老漢雖然着急,也怕張氏沒了氣兒,可他還是讓大夫先給自己看了腦殼兒。他的傷看着駭人可怖,其實也就是創破了一塊肉皮兒,沒傷了内裏,算是沒大礙。得了大夫的話說沒事兒,田老漢的一顆心才松了下來,然後開口關心起了自家婆娘。
“劉大夫,這婆娘沒事兒吧。”
小張氏見大夫沒言語,她也縮在一邊不敢說話兒。大夫隻用銀針紮了張氏幾下,就見她幽幽舒了口氣兒,雖然人沒清醒過來,但最起碼出氣兒有力,胸脯也有了起伏。
送走了大夫,田老漢才抹了一把臉,扭頭對小張氏吩咐讓她好好照看着張氏,然後就出了門。他現在是沒有擔心張氏的心裏,他得問清楚明子,張氏當初讓娘家那邊拿走了多少銀子。
雖然有外人在的時候,小張氏處處表現出一個擔心婆婆的好媳婦形象,可要真讓她留下伺候昏睡的張氏,她是一點兒都不樂意。
那邊田老漢還沒問清楚銀子的事兒,就又聽見正屋傳出了張氏尖聲的咒罵還有摔東西的聲音。
緊接着,在一聲尖叫之後,小張氏慌張的從正屋跑了出來,而衣衫不整的張氏手裏還拿着長枕頭一邊砸一邊追。
“你個賤娘們兒,不要臉的臭婊/子,老娘還活着呢,你就敢從我屋裏摸錢,”張氏這次是真發了瘋,剛才要不是因爲口幹醒了,說不準自己藏在炕櫃底下放銀子的布包,可就被這個賤娘們給摸走了呢。
得了消息說家裏出了人命的田家成匆匆趕回來,一進門就瞧見他娘正封了一樣的騎架在媳婦身上,那拳頭不管不顧的往媳婦身上砸呢。他頓時急紅了眼,想拉起張氏,嘴裏還直叫喚着讓她别折騰了,丢死人了。
張氏聽到老二埋怨,心裏更氣了,嘴裏的話也就越發的刻薄,這上嘴皮兒一碰一下嘴皮兒,髒話就一溜煙兒的冒了出來。
“你個不孝子,老娘算是白生了你,瞧瞧你娶的是個什麽賤玩意兒,趁着老娘不省人事想偷錢,你他/媽的也不怕遭雷劈!”張氏死死按住小張氏,啪啪的在她臉上抽了兩巴掌。見兒子過來要護着他媳婦,她又覺得這事兒是老二跟她媳婦串通好的,當下氣不打一處來地撕扯起了田家成,“你個吃裏扒外養不熟的白眼狼,有了媳婦就知道算計老娘了?這老天爺咋就不響個雷把你劈死!”
那模樣,簡直是恨不得從田家成身上割下二斤肉來。該死的,敢偷她的銀子,真是白白疼了他們二房一場。
田家成見她娘越說不不像話,可他也不能像他娘一樣叉着腰罵街,隻能一個推搡把扒拉在他胳膊上的張氏推開,然後陰沉着臉把媳婦拉拽起來。
“娘,你是咱老田家的人,平日裏作威作福就算了,怎得到了要人命的時候還隻記得給張家送錢,你這當娘的怎麽就不知道心疼心疼兒子?”田家成看着一個屁墩兒坐在地上,準備撒潑的張氏,語氣也是不耐厭惡的嚷道,“我可不想跟老大似得被你逼死!”
田老漢眼看着院兒裏又鬧起來,氣的胡子都抖動起來了。不過見有鄉鄰過來,他還真是羞臊的沒敢出面兒,原因無他,就是自己臉上還留着幾道爪子印兒。
張氏被推搡到地上,氣的臉都紅了,尤其是周圍零散的幾個鄰居指指點點的罵了幾句狠毒。更有幾個要送兒子上戰場的大娘,當場沖着她啐了幾口吐沫,一點都不顧及鄉裏鄉親的那點面子。
李青暖被何氏扶着靠在窗戶邊兒上,看着院裏的鬧劇,也不知在想些什麽。這田家爹娘還真是可笑,鐵石還在的時候,他們爲了摳唆銀子,使勁兒的往死裏壓榨大房。本來她還想着,也許他們真是在意血脈呢,可這會兒看,鐵石不在了,他們又開始折騰二房。那二房的田家成跟田大明可是老田家的親骨血!
小張氏柔柔弱弱的靠在自家男人身上,暗裏還指了指自己的腰帶封,在外人看不到的地方露出一個會意的笑。可還沒等田家成眨眼,就瞧見自家媳婦的裙子可是紅了一大片。
他尖叫一聲,一把抱起小張氏就回了屋裏。等瞧過之後,也不知大夫在屋裏說了啥,田家成二話不說直接奔到廚房拿了菜刀進了正屋。接下來,就是田老漢跟張氏生生被田家成拿着菜刀滿院子追趕。
田老漢見老二是理智全無,也沒心思管摔倒在地連滾帶爬的婆娘,隻一個人鑽進了圍觀拉架的看熱鬧人群裏。
這會兒來看熱鬧的,大多都是婦孺,哪個敢上去跟田家成這個壯丁奪刀?她們也隻是齊刷刷的往後退着,生怕田家成手上沒個準頭傷了自己。
因爲田家還沒交上銀子,家裏也沒壯丁去記名兒,所以今兒他剛好帶着兒子跟侄子來綁人。步子剛邁進田家院子裏,就看見田家成舉着菜刀追到他娘跟前,眼看那刀刃兒就要落在張氏身上了。他的心可是一下子就提起來了,自個村兒剛剛有人丢了性命,現在又要出弑母的事兒?那他還不得被外村的人指着脊梁骨嘲笑死啊!
“田老二,你要不停手,就等着吃人命官司吧!”裏正面色鐵青的吼道,随即讓兒子跟侄子上前搶奪了田家成的菜刀。
張氏頭發散亂,感覺渾身疼的要死,可她一聲不敢嚷。她是真被吓毛了,也顧不上胯裆裏的尿性味,直接一抹兩把淚的撲到裏正跟前,“您可得救救我老婆子,要不我就被這不孝子打死了......”
裏正往後退了兩步,沉着臉讓田老漢把這撒混的婆娘拉起來,“這是咋回事兒?你們田家可真行啊,一出出的事兒搞的咱們整個潮河溝都跟着敗興!要是你這當家的實在管不好,那就抽個空搬出潮河溝吧,咱這裏供不起你們!”
這話就嚴重了,活了大半輩子,田老漢要是聽不出裏正有意把他們逐出村子,那他也就白瞎了幾十年的吃食。
小張氏也聽到裏正來收錢,也不管身子受了了受不了,顫顫巍巍的就出了門,哭了個昏天暗地,“我的命可真苦啊,好不容易有了身子,生生被婆婆打沒了!爹你以後可咋向田家的祖宗交代啊,娘啊,你就不怕我那可憐的娃半宿裏跟老大一起來找你......”
說起來,她也還真不是剛剛沒了孩子,隻不過是前些日子涼了,月例一直沒來,今兒誰知怎麽被張氏刺激到了,直接冒了那麽一大股。也虧得她腦子激靈,跟自家男人商量好了對策。在這個關口兒,借了剛剛見紅的情況生事兒。她心裏可是明鏡兒似得,這會兒不讓田家老倆抓心撓肺的,那回頭自己怎麽拿捏這個家?
農家媳婦的古代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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