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死?不,師兄,我生無可戀,也沒有斷了傳承,我要和你走!”
楊一凡相對男子而作,賭氣的轉過頭。
“呵呵,師弟!當年師父找到你的時候,觀你面相,曾經對我說過,你天性純良,極具正義,極重感情,但是爲人卻有些孤僻,視原則太重,不太懂得世道變通!”
男子輕輕搖了搖頭,擡起手掌打斷楊一凡的話說,接着笑道:“咱們獵鬼人一脈,以獵鬼爲己任,到死不會改變。但是對那些被人殘害而控制,身不由己而作惡,本性并非如此的鬼邪甚至生人,難道非得要誅殺殆盡麽?好比佳妮?”
楊一凡渾身一震,看着男子叫道:“師兄,你知道佳妮?你從來沒有離開過我?那爲什麽不早點和我相見?師弟這些年,自己一個人……”
“師弟,我已經死了!現在殘留的僅僅是我的殘念。師父當初将你收入門下的時候,你還小,我自認爲還有很長時間能夠教你爲人處事的道理,結果師父卻……”
男子輕輕歎息,看着楊一凡低下頭去,接着說道:“你這一身的本領,全是自己摸索學會,可謂天賦絕倫,已經不在師兄之下。但是爲人處事,師兄卻放心不下,所以一直執念未消,附着在印痕之中,隻待有機會和你說上最後一次話。”
“不要打斷師兄的話!我時間不多了!佳妮是你永遠的痛苦,甚至讓你不惜身死。不過當時那是你的最好選擇麽?難道你沒有能力帶着她逃出圈套?非要拼死不成麽?”
“師兄,可她是鬼邪的傀儡啊!”
“傀儡怎麽了?鬼邪又如何?鬼邪就沒有善良之輩麽?鬼邪就全是邪惡的麽?鬼邪就沒有感情麽?更甚至乃是傀儡?”
“陰陽平衡,并不是非陰即陽的截然相反關系!二者原本就互相交融,哪來泾渭分明一說?”
“日後行事,切莫再像這千年渾渾噩噩,見鬼就殺,遇邪即誅!師兄知道你是由于師父和我的事而走向了極端,極度仇視惡怨,連帶着所有被侵染的鬼邪,哪怕愛深了的佳妮,一旦有鬼邪身份也斷然甯可自毀也要将她一起除去!”
男子闆起了臉,嚴肅的看着楊一凡。
楊一凡低下了頭,低聲喃喃道:“可是,師兄……”
“沒什麽可是!咱們清道夫獵鬼人一脈頂天立地,做事但求無愧于心,但是卻并不是要斷開陰陽!你如此剛烈,遇見鬼邪甚或是傀儡,除了誅殺就是誅殺,千年來不分青紅皂白,合該有着今天的死劫!就算沒有死劫,你也會極端到底,走上師父那條比死劫更加不堪的不歸路!”
“這次有師兄用替身術幫你化解死劫,下次呢?日後行事,定要謹守本心清明透徹,切莫走了師父的路!”
“師父?師兄,師父怎麽樣了?他,還好麽?如果我遇到他……”
楊一凡有些迷茫,有些無奈,可憐的看着男子問道。
“唉!那些事已成定局,按照咱獵鬼人一脈的原則去做吧!以後,整個世間,僅有你和那名玲珑了,一定要小心謹慎行事,否則陰陽失衡,斷掉的,不僅僅是簡單的生命啊!”
男子搖了搖頭,接着說道:“走吧!你該醒了,否則如此長時間不還陽,就真的回不去了!師兄殘魂一直被禁锢在天道印痕之中,此次被你的鮮血激活,再将不複存在!以後沒有了師兄,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師兄,我不想你走!我要跟着你走!”
楊一凡聞言雙臂用力抱緊男子,卻發現撲了一個空,驚慌失措的擡頭看去,隻見男子飄飄如仙,微笑如初。
“師兄!”
“回去吧!需要你做的事情還有太多太多!以後印痕全部染紅,一定要去昆侖山雲頂天宮一趟,那裏,有切身關乎咱們獵鬼人一脈的大秘密!可能會拯救師父的大秘密!”
……
嘭!
一聲清脆的槍響在楊一凡剛剛回神的耳邊突兀響起。他猛地睜開雙眼,無力的手臂無論如何掙紮也擡不起來,徒勞驚慌的左右掃視一圈,可是師兄真的不在了。
清淚在他眼角劃落,滴落在肩膀之上。印痕重新煥發生機,清字除了三點水染紅之外,又額外的填紅了右半邊的上半部分。楊一凡知道,這是師兄留下最後的痕迹了,對他最後的幫助。可是最重要的,還是在那如夢之中的教誨,讓他枯寂千年,如同機械的獵鬼生活注入新的生機。
看了看一直用右臂緊緊摟抱着他的楊玲珑沾滿淚痕的側臉,楊一凡哀傷的目光柔和下來,想着師兄的囑托和教誨,原本走向極端的心路逐漸放松。
“玲珑!”
楊一凡聲音十分沙啞無力,不過這并沒有逃出楊玲珑敏感的聽覺,顧不得擦去淚痕,左臂仍舊堅定的持槍指着前方,楊玲珑驚喜的低頭看到楊一凡睜開的雙眼,雖然充滿疲勞和哀傷,但是總算沒有真的死去。
“凡哥?你沒事了?太好了!你等等,我解決了他們,立刻送你去醫院!我已經叫了救護車!”
楊玲珑振奮精神,擡頭怒喝道:“你們這幫廢柴!看着姑奶奶有槍,不敢過來了?混蛋!”
天色依舊,皎潔的月光下霧霾已經散去,顯然沒有過去多長時間。楊玲珑抱着楊一凡已經走到了醫院的正門,不過面前卻站着幾個手持棍棒的身影,遠遠在夜色之中看不明确具體幾名,不過僅僅明白她開槍示警并未真的射擊,楊一凡就知道現在的局勢不算太差。
“嘿嘿,這個醫院是該好好查查了!凡哥,我抱着你剛出那個太平間的圍牆,就被這幾個家夥偷襲。幸虧我還習慣帶着配槍!”
楊玲珑知道楊一凡沒死之後,哀傷和心痛盡去,既然活着比什麽都好。用手槍點指了一下前方,惹得那幾個人趕緊散開槍口的位置,她嘿嘿冷笑着繼續說道:“不出一會,救護車和刑偵大隊就回來,幸虧我多了個心眼,也給刑偵大隊打了個電話!”
楊一凡點了點頭,看着身上披着她的羽絨服,和她暴露在冷風之中破損的毛衣,心裏一暖,可是卻沒有力量将衣服披還回去。
不出楊玲珑所料,直到最後那幫人也沒敢冒着楊玲珑的槍口沖上來,聽見不遠處的警笛之後立刻如鳥獸散。楊一凡得師兄最後一次庇護未死,但是精神已經疲憊異常,強打精神被擡上救護車之後,直接失去了知覺,隻知道直到最後,楊玲珑也在緊緊攥着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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