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光頭的故事中廪君射殺鹽水女神是有史書記載的,當年我讀到這段文字時也隻當個神話聽聽,畢竟人和蟲子兩種不同物種不可能在晝夜間切換。而故事中的後一半則是第一次聽人說起,比之前段更加荒謬不可相信。
然而小光頭講完他的故事後,眼睛則是直溜溜的盯着老爺子,臉上挂着玩味的表情。老爺子也是不解的問道:“華小哥,據我所知,廪君并非老死,而是戰死,和你的說法有些出入。”
“老爺子你這就外行了,光頭這個叫障眼法,幹我們這行收貨經常得編排些神叨叨的故事傳說來哄騙别人,繞着繞着你入了套,跟着他的思維這麽一走就心甘情願的把骨笛賣給他了。”深受父輩影響的無神論戰士老七向來對這些光怪陸離的事情是嗤之以鼻的,加上權威的老爺子質疑,老七更覺得小光頭是個神棍騙子。
但我覺得小光頭的話裏有些故事,他若當真隻爲了收笛而來,沒必要給這東西安插上頗具神話色彩的故事來平添身價,文物這玩意真要能夠粘上些先秦的曆史,那都是往上飛的天價,我示意老七不要開腔,繼續聽下去。
進屋前後老七嗆了小光頭不少次,也知道老七這幅德行,沒理睬他接着開口:“陳老爺子說的沒錯,曆史上的廪君确實是戰死而非老死,但講故事的人給我說過,廪君是戰死,也是老死,而且那鹽陽城中和鹽水女神雙宿雙栖白頭偕老的人也是廪君。”
這話我聽不明白,小光頭口中的廪君好似那貓妖下凡有九條命多種死法,既然不懂我便隻得耐心聽下去。
老爺子思索了會後,問道:“華小哥,你這故事是你師父給你說的?”
小光頭點了點頭。
老爺子接着道:“這寶貝你掌了眼,雖說算是件文物,但你們家的寶貝比這更有故事的多了去,爲什麽非要收這把靈笛呢?”
小光頭有些抱歉的說道:“當年我師父仙去之時,曾經說或許隻有這把靈笛能夠找回我們的根源,更多的我也不能再說了!”
老爺子和小光頭的話說得天外飛仙、無頭無腦,聽得我、老七和白裙子如墜霧裏,卻又插不進半點言語。
過了一會,老爺子開口對我和老七說道:“言子、紅旗,要不你們就把這把靈笛讓給華小哥如何?”
……
陳老爺子是我爲數不多很是敬重的人,換做其他的事情我也許會一口應承下來,隻是突然聽了一個莫名其妙的故事和無頭無腦的對話後,讓我改變初衷将笛子賣出去我心裏肯定是不願意的,拿着不屬于我的東西去換錢那更強盜小偷又有什麽區别呢。且不說我壓根不信這些神鬼傳說,就算小光頭說的是真的,那野子說不定哪天還得靠着這笛子回來呢。
我正欲回絕時,老七先開口了:“老爺子,您可别怪老七是個粗人,你千裏迢迢的找了個人來我們掌眼我打心眼裏感謝你,可這見了面壓根沒說出個子醜寅卯,就聽這光頭和尚胡吹瞎掰個狗屁故事,您就摻和着我們把朋友的東西賣掉,且不說這東西跟我朋友失蹤有關不可能讓出去,我現在還真有點懷疑你是不是從那間破廟裏找出個和尚合夥串起來想賺點差水。”
老七性子急,一番話噼裏啪啦的如同機槍掃射,我來不及插口阻止,但話完之後我心裏知道這下可算是捅了馬蜂窩。
果不其然,老七的話氣的老爺子臉色大變。素來以剛直暴烈的老爺子臉色漸紅要看着就要冒火,這時候原本坐在一旁安安靜靜的白裙子瞬間爆炸了:“我說那出來的二愣子這樣不識趣,就你帶來那破玩意就算是換成金子賣了也不夠姑奶奶我出去吃頓飯的,還憋着臭屁當仙氣,我舅爺爺是好脾氣請你們進屋坐坐,換成是我,住我家的狗窩還怕你給我家狗傳染虱子和狂犬病!”
白裙子一番話聽得其餘四人膛目結舌的,原本臉上已然不對的老爺子也噗嗤一下笑了出來,我也忍不住别過頭去強忍着笑意。老七被罵的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
若換成其他人這樣罵他,人稱景川小霸王的老七早就沖上前去用拳腳論個道理,再不濟也得回罵過去。可難得的是面對白裙子,老七一反常态的不在頂嘴。隻是轉過頭看着我說道:“不管怎麽的,這骨笛我們是肯定不會賣的,對不對,言子!”
我點了點頭道:“老爺子,老七的性子您是知道的,鬧起脾氣來就跟喝高的人一樣不知道自己在幹嘛,有次發起火來還罵他老爸是個烏龜王八蛋呢,您也别太計較這龜兒子的氣,隻是說賣笛子這事,我朋友的東西我做不了主,還是不談的好。”
…………
夾在小光頭和我們之間,老爺子顯然有些爲難,回眼看了看小光頭。
小光頭想了一會,說道:“言子,如果我幫你找回你的朋友,到時再将這靈笛轉讓與我如何?”
聽完這話我連連搖頭,這骨笛是野子家傳寶貝,真要是人回來東西叫我給賣了,我都不知道怎麽開口解釋,于是一口回絕道:“華小哥,這靈笛并非我的東西,即便你幫我找回野子,能不能讓給你還得他說了算。”
小光頭點了點頭,接着說:“你的話确實在理,隻是這靈笛對我意義重大,雖說我沒有把握能夠找回你們的朋友但也會盡力一試,到時他肯不肯讓出來就看天意,萬一你那朋友不願意,希望你可以勸勸他就算借我一段時間也可,至于靈笛的安全問題陳教授可爲我擔保。”
說完後,老爺子也應道擔保一事不難,看來對這小光頭很是信任。
我點了點頭,這靈笛是野子家傳之物,他回來後是賣是借自然由他說了算,即便到時候他不願意出售,看在小光頭幫了忙的情分我也會勸他借給小光頭一段時間。
看着事情差不多談好的時候,剛剛被白裙子嗆了一身的老七後怒氣未散,對着似乎八字有些相沖的小光頭刺到:“按照這位活神仙的說法,吹吹笛子就能找到人,我覺得那用麻煩您的尊貴仙氣,就用用我的臭屁不就夠了,指不定您就靠着這口仙氣渡劫升仙呢!”
小光頭這下明顯也有些火起,進屋後第一次正眼看老七,臉上挂着道不盡的鄙夷說:“你要放屁我自然是管不着的,但我剛剛還忘了告訴你,廪君每次吹響這笛子時候,身邊總會有人莫名其妙的死去,到時你會不會自責是一個屁能崩死個活人呢!”
這話一接,妥了。吵嘴的事正如老話說的一個巴掌拍不響,從頭到尾小光頭不理不睬的态度讓老七憋的那股子氣總找不到突破口,可一旦應了話,老七那渾身上下鬥志昂揚的細胞瞬間找到進攻的方向,反譏道:“我的活神仙喂,這野子吹響笛子後,我和言子怎麽就能安安穩穩的坐在這聽您老人家傳教布道呢,我這得趕緊買塊豆腐撞死才能拍拍你的馬屁啊!”
話音剛落,老七的電話響了,轉過身去接電話時沖着小光頭咧嘴一笑,如同勝利的鬥雞一般充溢着驕傲。
這會的場景已經成爲了小光頭和老七的口戰,我和老爺子無奈的相視一笑,可就等老七接完電話,步履有些搖晃的走過來坐在我邊上,聲音裏有些驚慌的說道:“言子,王義家裏打來電話,說他昨晚和我們吃完飯後回家還好好的,不知怎麽的今早突發心髒病死掉了。”
老七的聲音不大,但在座的人都聽得清清楚楚,說完後在座各人除了小光頭外,都顯得有些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