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老爺子家的路上,老七開的車。我在副駕上閉目沉思着,腦海全是漂浮着門鎖的場景。我思來想去仍是不明白野子到底去了哪,緊接着又給他打了幾通電話,仍是關着機。
就在我納悶的這會功夫裏,車已經開到了陳教授家,老七把車停在了院門外,遠遠的便看見老爺子和一個小光頭正在院子裏的黃葛樹下喝茶聊天,桌子這頭老爺子正手舞足蹈的在比劃着什麽,而那小光頭端着茶杯低着頭。
老爺子看見到我和老七進來,張口罵道:“兩個小王八蛋,豬鼻子插蔥裝起了大象,看着老頭子稀罕你那寶貝還耍起大牌來了是不是!”罵完,又轉過頭對小光頭說道:“喏喏,正主到了!”
老爺子這一示意,我們立刻明白了小光頭就是老爺子找來的人,隻是瞧着白汗衫沙灘褲和耷拉雙拖鞋的打扮,雖說事先沒個猜想,但總覺得有些差距。老爺子這一聲張羅,埋着頭的小光頭也擡起頭看向了我們。驚豔,十足的驚豔,剛進院子時候小光頭低着個腦袋我們隻看見腦勺跟個電燈泡似得,沒想到燈泡下面居然是張俊俏之極的臉蛋,白皙的皮膚宛如凝脂、劍眉星目下高挺的鼻梁如同山水畫般精緻,而那因爲消瘦顯得如刀削斧刻一般的臉型增添些硬朗氣息。
這幅賣相要去演電影還真隻能接偶像劇,可今天咱們過來不是選美是解題,連學富五車的老教授都看不出個所以,這年紀和我們相仿的青鈎子小光頭會有辦法,我心裏着實沒底。礙于老爺子的面子,我仍然上前打了個招呼:“你好,我叫何言,他是我朋友……”
還沒等我把老七的名号給亮出來,小光頭直接打斷我的話說道:“笛子帶來了嗎!”
我心想這做生意打交道的套路不都得先來個自我介紹,互相吹捧兩句不是。這小光頭上來劈頭蓋臉冷冰冰的質問整的跟派出所掃黃打非查身份證一樣,而且臉上那副臭屁的表情仿佛鼻子裏都噴出的是二百五的氣息,我心裏有火,但畢竟有求于人家,隻得鼻子裏哼了一聲:“嗯!”
但老七不樂意了,怪聲怪氣的說道:“陳教授,你這是教大學生還是開幼兒園呢,怎麽院子裏還鑽出個不懂禮貌沒受過學前教育的小屁孩啊!”
老爺子沒想到剛一碰面就嗆上,打了個哈哈道:“老頭子這可是私宅,你們真要吵起來我可要去派出所投訴你們擾民的,這秋老虎還浪着呢,大家進屋再聊!”
進了屋後,老爺子特意側身伸出右手做了個請的姿勢讓小光頭坐在正對大門的正座,讓我和老七坐在旁邊的椅子。這動作雖小卻有點意思,老爺子性格乖張,罵過校長也請過乞丐,很是不拘小節,但從沒見過他如此謹慎尊敬對待一個人,我對這小光頭又多了幾分期待。
落座後,老爺子笑道:“你們三個年輕人有口福,前些日子我一個學生從昆明給我帶回些十年的普洱,讓你們解解渴,尤其是言子和紅旗兩個小兔崽子,現在都渾身酒氣。”說完,老爺子沖着樓上喊道:“嫣兒,把老頭子珍藏的普洱取出來,給幾位客人泡上!”樓上脆生生的應了聲好的。
老爺子膝下有一獨子,聽說現在在國外念博士後還是怎麽的,我都笑過幾次說老爺子你這一人住在這遼闊無際的大房子裏多孤單啊,可以養幾隻鲸魚大象什麽的沖沖氣氛啊。這次來沒想到屋裏還真多了個人,我問道:“老爺子,這時請的保姆還是學校給配的秘書啊!”
老爺子瞪了我一眼:“我有手有腳能蹦能跳的要這些幹嘛,這是我兄弟的孫女,今年剛到景大來讀書,小丫頭嬌生慣養住不慣宿舍,非要騰間房給她還美其名曰照顧我這個孤老頭子。”說完,老爺子介紹到:“這位小哥姓華,言子和紅旗你們年齡要小些,叫聲華哥就可以了,昨天我和小華聯系上後把你們骨笛那事給小華說了說,他說要親自過來看看才能确定。”
估計是剛剛老七嗆話起了作用,小光頭對着我們點頭示意了一下,問道:“你們兩誰姓向?”
小光頭一問,老爺子也反應過來,好奇問道:“咦,上次和你一起過來那小夥子呢,那骨笛不是他的嗎,怎麽今天沒過來?”
“那個光……華哥,我們兩都不姓向,而且這骨笛的主人姓唐也不是向,今天唐野他人不舒服過來不了,有什麽你們交代給我們,我們回去轉告給他都行!”我答道,說完我把木盒遞給小光頭。
就在小光頭查看骨笛這會,小姑娘端着老爺子的十年普洱上了桌,我特别喜歡這老茶的醇厚滑口,正準備端着杯子品嘗時,身邊的老七“啊”的一聲揪住了我的胳膊。我側過身子一看,老七神神秘秘的湊到我的耳邊小聲說道:“白裙子,就是她,白裙子!”
我明白老七在說誰,好奇打量了一眼,是挺漂亮一小姑娘,但老七在我耳邊天天念叨出了珠穆朗瑪的高度,但實際情況可能跟峨眉山差不多,這種心理上的落差讓我覺得不至于驚爲天人。可惜襄王有夢、神女無心,看那嫣兒姑娘的表情早已把老七這個登徒子扔在了腦後。
我悄悄對老七說道:“既然知道是誰了,事情就好辦,今天咱有正事,可千萬别丢臉!”
小光頭看骨笛這會功夫,屋子裏靜的很,約莫五六分鍾功夫後,他終于開口道:“兩位能不能實話告訴我,你們那位叫唐野的朋友是真的身體抱恙沒來,還是這個人消失了?”說到消失兩個字時,他明顯加重了語氣。
“消失?”老爺子、我和老七同時驚呼起來,老爺子和老七的反應多是好奇,而在我聽來則是一種震驚,小光頭問的講究,一個活生生的人他沒問失蹤而用的是消失,我不禁聯想起早上屋裏發生的匪夷所思的一幕,心中更多傾向于這個詭異的事實——野子在我家裏憑空消失掉了。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讓他在我心裏的地位瞬間提升不少,雖說現在我不清楚發生了什麽,但從他接過骨笛到猜測野子消失,至少他對骨笛的來曆和野子消失這件事肯定有看法。
小光頭的話老爺子和老七接不了,我擔心野子的安全,想了想決定告訴他實情:“真要說起來,應該算是消失。”
在老爺子和老七看來,小光頭和我的對話有些無厘頭,老七甚至皺着眉頭說道:“言子,到底怎麽回事?”我歎了聲氣,把今天早上遇到如實說了出來,并肯定的告訴他們我們家的那扇門沒人出去過,但野子确實已經不在房間裏面。聽了我的話後,三人都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