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和老七合夥開店有了點積蓄,我便買了套四十多平的小房子自個居住。地方是小了點,但圖個清靜自在。
回到家後,野子一屁股黏在了沙發上,等我洗漱出來時已經鼾聲大作沉沉睡去。我腦袋裏也是暈乎乎,回到卧室裏躺下沒多會便睡了過去。
第二天清早醒來時,不到六點鍾。我到客廳一看,野子還在夢鄉之中,便下樓圍着小區跑了幾圈。回來的路上,我給陳教授去了個電話,說我這來了件寶貝,挺晃眼的,想請他幫忙掌掌眼。
電話那頭起初有些無精打采的老爺子,聽說我這來了件晃眼的寶貝,聲音立馬高了八度的說道:“什麽寶貝讓我們城西小人精都晃了眼,我老頭子可真有點不敢相信啊!”
我笑道:“老爺子,城西小人精長的頂多是雙凡胎肉眼,跟您那X光差的不是一星半點啊。”
“哈哈,雖然知道你在拍馬屁,但老頭子聽起來特别順耳,趁我今早沒什麽事,趕緊帶着你的寶貝來老頭子這喝杯茶聊聊天。”老爺子的特點便是好奇心特别重。
我應諾了一聲,挂掉電話後便叫醒了野子。兩人收拾了一番,簡單吃了點東西便朝景川大學走去。
…………
景川大學坐落在城南的錦繡山腳下,傍着青檀江,風景秀麗宜人,素來就有花園大學的美譽。景大仗着地處巴楚文明交接地帶那得天獨地的優勢,在巴楚文明和少數民族曆史研究上有着很高的話語權,陳野良老爺子更是其中的權威。
說起陳老爺子,真正讓他在學校裏面鼎鼎大名的并非因爲他是景大學術界中的三根頂梁柱之一,而是因爲他行事風格的不羁,私下裏很多人都稱呼他陳老妖。
話說有一年,省裏按慣例給景大撥下了科研經費。身兼另一根頂梁柱的校長坐在辦公室裏,一道除法将這塊大餅給工工整整的分成幾份,然後通知各學科帶頭人來簽字認領。
老爺子到了校長辦公室後,瞅了瞅那精确到小數點後兩位的數字,跳起腳來嚷道:“不夠不夠,你小子必須得再給我再加點。”
校長冷哼道:“外面牽來一隻羊,你陳老頭每次都恨不得吃完羊肉和羊湯,留給我們一地毛。再說了,去年你死纏爛打要去了三分之一,最後報上來的科研項目是《論玉與靈魂的辯證關系》,這種道士騙和尚的玩意你也居然也敢厚着膽子給我遞上去。”
這事戳到老爺子心虛之處,難得老臉一紅,飙在浪尖上的高音也低了幾分下來:“你看咱們老朋友,就不能瞧着我這張老臉多給分點?”
“瞧你老臉?得得得,我這有把尺子你就給我量量你老臉有多大,我把你臉給貼滿了回去。”軟硬不吃的校長顯然是習慣了老爺子的常用伎倆。
眼見着争不出個結果,老爺子氣呼呼的撂下句“你給我走着瞧”的狠話摔門而去。
緊接着沒過幾天,景川大學迎來了省教育廳領導的考察。
當天學校門口精心拜訪了鮮花盆景,還順帶挑了幾個藝術學院的女生當做迎賓。校長也是一大早的候在校門外,看着下面人安排妥當的迎接儀式很是滿意。
沒過一會,領導來了後剛和校長沒說上兩句話。那布置得漂亮利索的場地忽然間出現了一個極不協調的音符。遠遠看去從學校裏走出一個拾荒的老頭,踩着裝滿廢舊瓶的三輪車晃悠悠的搖了出來。
校長早就看清楚是陳野良老爺子,見他那副打扮心裏就知道老爺子要使怪招了。果然,在衆人呆若木雞的眼光下,老爺子騎到領導跟前,裝着千度近視眼的湊到領導跟前一看,故作震驚的說道:“哎呀,李廳長怎麽是你到學校來了啊!”說完跳下車,在破破爛爛的衣服使勁的揉搓了黑乎乎的雙手,向領導握手緻意。
李廳長對陳老爺子是熟悉的,見老爺子這幅模樣好奇的問道:“陳教授,您這是唱的哪一出戲?拖着這一車的瓶子難不成還要勤工儉學。”
關鍵時刻,面相憨厚的老爺子發揮了精湛的演技。隻見他不好意思的看了看領導,又盯了盯校長。怯生生的帶着羞愧說道:“今年學校經費緊張,不巧我的科研項目到了關鍵時刻,我就讓幾個學生到處給撿些瓶子換點小錢,能省一些是一些不是麽?”
老爺子演技雖好,但李廳長也非愚人,就沖這一幕也知道是老爺子的苦肉計,但最終還是給校長建了議,經費上多靠攏“德高望重”的老同志一些。
後來,校長說起這事也是哭笑不得,老爺子也知道理虧成天躲着他,直到有一天出門晚了被堵在家裏,非得讓他幹了一杯白酒才算了了事。然而自打那以後,陳老妖這名聲算是越來越響亮了。
…………
開車去景大不過二十多分鍾的路程,老爺子這種泰鬥級人物按照排資論輩的學校給分了套半山腰的二層小洋樓。穿過校園後,沿着一條上山的斜路不多一會便到了,這時節桂花剛開,撲鼻而來的淡雅花香沁人心脾。
我和野子走到院裏裏時,老爺子正穿着一套打太極的練功服站在院子裏逗鳥。我上前咳嗽了一聲,招呼道:“老爺子,我們來了!”
老爺子轉身過來,笑嘻嘻的說到:“小言子,來的真是時候,逗鳥可沒和你小子逗樂有意思。”
我聽了一陣氣結,這比喻扯得我哭笑不得。
老爺子看見我的窘态,更是樂的哈哈大笑。說道:“兩個小夥子就别關顧着站在門外,我是迫不及待的想看看你這種人精都看不出所以的是個什麽寶貝了!”一邊說着,一邊領着我們進了屋裏。
進了屋後,我把将野子推到身前,說到:“老爺子,今天我帶了一個朋友過來,帶了件家裏的老貨,我實在拿不準,就想着請您來幫忙掌掌眼。”
說完我示意野子掏出了木盒。
老爺子接過木盒,說到:“好小子,這次給老頭子掌眼的東西應該不會是以前那種地攤貨了,就沖這金絲楠木的盒子,憑這年份和做工那估計都得六位數。”
接着老爺子打開木盒,取出了那笛子,摩挲了一陣後走到窗前,對着陽光細細打量起來,這會我和野子誰也不敢開腔,約摸過了四五分鍾後,老爺子轉過身來歎了口氣道:“小言子,這東西我看不出個來曆,但應該是件骨器。”
“骨器?”陳老爺子的推測話刺的我脊背裏直冒冷汗,骨器這種東西不僅聽着邪門,而且總讓我覺得不幹不淨。
老爺子見我的表情,知道我的心思,癟了癟嘴說道:“小言子就瞧你那樣子沒出息,你啃雞腿啃豬蹄的時候不跟這一樣?說穿了就是跟骨頭,上了年份的骨頭。”
說完老爺子又看了野子一眼,問道:“小家夥,你東西既然是你家傳的寶貝,難道就沒人跟你說過它的來曆?”
野子沒有作聲,隻是搖了搖頭。
老爺子眯了眯眼在思索什麽,過了會說道:“你們做舊貨生意的,平日裏收的東西都是老祖宗日常吃穿住行的東西,這些因爲時代不同倒是容易辨别的出來曆。可是還有些宗教派别流傳下的寶貝,賦予了太多神秘色彩反而讓人看不出所以,我們通常說它是來自道上的器。”
“來自道上的器?”
“對,你這隻小笛十有**便是來自道上的器,在我們看來這或許就是便宜的小玩意,可在有類人眼中卻是有特殊的意義,隻是對這我們世俗之人始終站在門外難窺其裏。”老爺子說着感慨不已。
滿懷希望而來的野子不肯放棄,接着問道:“陳教授,那就沒有别的辦法了嗎?”
老爺子想了想,答道:“你們要真想知道,我有個老相識,對這些挺在行的,隻不過這人閑雲野鶴的不好聯系,我盡量幫你們聯系。”
話到這份上,看來老爺子卻是不了解這東西。一陣寒暄後我和野子便就此告别了,老爺子也答應着盡快幫着找到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