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梢一聲凄厲的尖叫,衆人臉色大變,快速往後倒退。
爺爺急忙将我和杏花母親推到了一邊,從黃布包裏扯出血蠶絲,對兩個大漢說,你二人用紅線絆住王胡子,其他人也幫忙。
轉眼間,王胡子落在了地上,半蹲着身子雙手舞動,舌頭舔着嘴唇,發出了咯咯怪笑。
我吓得不敢再看,閉着眼睛死死抓着杏花母親的手。
“上,将他綁住了。”爺爺低喝一聲,随即腳步聲響起。
我往指縫裏一看,王胡子嘴角流着血,被三個大漢壓倒在地,兩個漢子拿着紅線,就要将其捆了。
就在這時,王胡子暴叫一聲,雙臂突然沖天打出,漢子被震翻在地。
幾個壯漢斜挺順卧,呲牙咧嘴在地上哀嚎,可見王胡子力道之大。
王胡子雖然強壯,也隻是一個匹夫,更沒學過功夫,怎麽能掙開衆人,這顯然是被鬼上身了。
爺爺負手而立,看着王胡子說,孽障,不得傷人,若不速速離去,别怪老頭子心狠了。
“葉師傅,您要替我做主,不然我死不瞑目。”王胡子竟然發出了女人的聲音,說不出的驚悚,衆人都開始嘀咕。
“哦?你姓甚名誰,何方人士,還有什麽心願未了,有什麽冤情,盡管說來就是了。”爺爺看着王胡子,也不出手,就那樣對峙着。
王胡子撲通一下,跪在地上啪啪啪磕了三個響頭,趴在地上哭泣着說:“小女子名叫黃香,家住清水鎮,父母離異,和母親相依爲命,去年冬天……”
黃香父親黃愛國本是鎮長,嫌棄黃香母親面老,離異後,攀上富商千金周海琴,依靠大戶人家的勢力,在縣裏爬到了一把手的位置。
黃愛國倒還算有良心,偶爾接濟過黃香母女,長此以往,那新夫人周海琴就不高興了。
周海琴私下找人,威逼利誘,給黃香母女伍佰元,讓她們離開家鄉,而且永遠不準回來。
黃香母親割舍不下故土,而且這一走,恐怕就真的要客死他鄉了。
又害怕周海琴報複,不得不帶着黃香,拿着那伍佰元錢,離開生活大半生的老房子。
周海琴事先安排好了馬車,說是要親自送黃香母親離開才行,可憐的母女,哪能料到其中有詐?
馬車上了鐵索橋,幾個大漢擋住了去路。
其中一個年輕人,黃香認識,那是他同父異母的弟弟黃康。
黃康冷笑着說,阿姨,小香妹妹,我是特意來送您二位的,吃飽了在上路吧!
黃香母女以爲周海琴發了善心,打開籠屜取出肉包子吃着,剛吃了幾口,就感到頭暈腦脹。
“阿香,我的頭好暈啊!”黃香母親使勁搖了搖頭,黃香捂着肚子說:媽,我小肚子難受,痛的要死了。
“你們在包子裏面放了什麽?”黃香母親抱着頭痛苦地問。
黃康嘿嘿一笑說,沒什麽,就是多加了一些佐料,能讓人吃了永遠不會再餓。
周海琴冷笑着說,你們就這麽走了,老黃一定會懷疑我,然後去追你們。有你倆在,我吃飯睡覺都不香,隻有們永遠的消失,我才能安心,我們一家三口才能幸福,明白了嗎?
“阿康,送你阿姨和妹妹上路吧!”周海琴沉聲說道。
黃康對黃香母女道,這就是你們的命,可别怨恨我心狠手辣,這是你們咎由自取的。
“你們要幹嘛?”黃香母親驚恐地問。
黃康陰笑着:“馬上你們就知道了,把她們綁了。”
随即,兩個大漢上前将黃香母女用麻繩捆了,狠狠地扔在了地上。
“媽,現在怎麽辦?”黃康問母親周海琴。
周海琴對身邊兩個大漢說:“你倆去搬幾塊大石頭來,要那種粗糙的。”
大漢應聲而去,很快搬了五六塊岩石,周海琴滿意的點點頭,說:“綁在她們身上。”
黃康見到周海琴奇怪的舉動,不解地說:“媽,直接扔河裏不久行了,反正喂了耗子藥,就是不管也活不了了。”
周海琴嗔怒道:“黃口小兒,怎麽知道這其中利害,若是屍體被人發現,豈不是要壞了大事?”
黃康恍然大悟,笑着說:“我愚昧了,還是你想的周到。”
“夫人,綁好了。”大漢看着地上啼哭的母女,心裏不忍。
“扔到河裏吧!”周海琴淡淡地說。
大漢相視一看,面色難看,站在地上沒有動。
“還愣着幹嘛,阿康,幫他們一把。”周海琴說完,往橋頭走去。
“動手!”黃康沉聲對大漢說。
兩個大漢擡起了黃香母親,嘴裏喊着:“一,二,三,走!”
撲通一聲,濺起了白浪。
洮河水翻滾着,黃香眼睜睜看着母親被卷走。
黃香眼角淚珠不斷滾落,身子被緩緩擡起,身子飛了起來,快速向下跌去,濤聲震耳。
咕咚!
一聲悶響,随即嗆了幾口水,冰冷的河水迅速将她完全包圍,緩緩向下沉去……
王胡子淚流滿面,緩緩擡起頭,用女子尖細的聲音說:“我要報仇!”
爺爺冷哼一聲,忿忿地說:“好狠毒的女人,好毒辣的手段,真是蛇蠍心腸。”
杏花母親聽的泣不成聲,說道:“好可憐的母女,真是太苦了……”
我雖然年紀小,不懂人情世故,可也明白善惡忠奸,聽了黃香的遭遇難過的一塌糊塗,心底恨透了周海琴母子。
旁白幾個漢子,也是唏噓不已,感歎人心險惡,世态炎涼。
黃香告訴爺爺,她的屍體被沉入了河底,而且周海琴找道人施了法。
她的魂魄不能投胎,也不能離開屍體過遠,否則就會魂飛魄散。
在柳林遊蕩一年多,希望能找個替身伸冤,一直沒有機會。
今日見杏花怨屍,這才趁機上了王胡子的身。
“你放心,這個事兒不會就這麽算了,老頭子一定會給你讨個公道。”爺爺說着,看了看樹梢的杏花。
“讓我來吧!”王胡子說完,再次上了樹,手腳并用速度詭異,很快就蹿到了樹頂。
黃香在王胡子體内,發揮出的潛力驚人,真是有些神鬼莫測。
杏花見王胡子靠近,猛的往上一跳,咔擦一聲,壓斷了一根樹杈。
見杏花往下掉去,王胡子一個倒挂金鍾,使出了一招井底撈月,抓住了杏花的腳踝。
衆人捏了一把冷汗,索性沒出意外。
不料,杏花一個蠍子回頭,身子卷起,張口就咬王胡子,衆人發出了驚呼。
王胡子不慌不忙,右手雙指夾着靈符輕輕一揮,不偏不倚貼在了杏花額頭,杏花身子瞬間僵住了。
“小心呀!”杏花母親望着樹上的王胡子,擔心地喊道。
王胡子将杏花拽到了樹杈,脫下衣服将杏花捆在了背上,抱着樹幹溜了下來。
見王胡子平安無事,大家這才松了一口氣。
爺爺對王胡子說。黃香,你先出來吧!不然在他身體裏待時間太長,會擠走他的魂魄,而且陰氣侵體,對生人也不利。
王胡子放下杏花,看着爺爺說,如果我離開他的身子,那你們還會幫我嗎?
爺爺點點頭,從懷裏拿出了一塊木牌,對王胡子說:黃香,進來吧!
“謝謝您了!”王胡子說完,身子突然一軟差點兒摔倒在地。
一道淡淡的白影忽的一下飛入了木牌,爺爺急忙打了幾道法訣,對衆人說:“快背杏花回去,明天就下葬,可不能再出岔子,詐屍事兒小,若是鬼胎出世,那将遺禍無窮。”
王胡子臉色煞白,木木的立着,許久才說:“葉師傅,我剛剛咋了,怎麽突然覺得身子輕飄飄了?”
我急忙說:“王叔,你身上有個女鬼。”
王胡子腿一軟,臉色變成了醬紫色,擦着額頭的冷汗說:“我的個神呐,這啥子事兒嘛!”
爺爺地瞪了我一眼,将我從杏花母親身後拉出,彈了一個鋼镚兒,呵斥道:“瓜娃子,不要胡說,知道了嗎?”
我一臉委屈道:“我哪有胡說嘛,剛剛大家不都看見……”
爺爺唉了一聲,揪着我的耳朵說:“回去。”
一路上大家也沒怎麽說話,将劉鴻和杏花擡到王胡子家,衆人才散去。
王胡子緩過了氣,卷了一根旱煙,吧嗒吧嗒吸了兩口,皺着眉,面色凝重的能滴出水。
爺爺說道:“人死不能複生,你也要保住身體,你若是垮了,這個家也就完了。”
王胡子點點頭,彈了煙灰說:“葉師傅您放心吧!我不會倒下的,我非親手捅死那姓黃的不可。”
杏花母親落淚道:“娃他爹,兇手不是支書那老狗嗎?”
“不,是一個姓黃的秘書。”說完,猛地嘬了一口煙道:“哼,不過,支書也不是什麽好鳥,說不定收了人家的好處,若果讓我逮到點把子,有他好果子吃。”
杏花母親擦了眼淚,咬牙切齒地說:“杏花是我十月懷胎,從我身上掉下的肉,眼看就要嫁人了,卻被那畜生禍害,我就拼了命,也要拉他墊背。”
爺爺沉默不語,從黃布袋裏拿出朱砂,念了一段經文,然後封住了杏花的七竅。
我非常害怕屍體,老遠看着爺爺拾掇黃布袋。
爺爺見杏花沒事了,轉身去看劉鴻。
隻見杏花的右手動了一下,指甲變成了紫黑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生長,呼吸間的功夫抽出了三四厘米。
突然,杏花睜開了雙眼,死死盯着爺爺的後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