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藍芷晴來到醫院的時候,我看到薛國華正守在薛曉月的床邊,臉色十分難看。而那個少婦,仍然一直陪在薛國華的身邊。
“一會兒你不要多嘴,我的身份不能暴露!”我低聲對藍芷晴道。
藍芷晴神色一凜,鄭重的點了點頭。
我和她推開病房門走了進去,薛國華擡了擡眼皮,臉上擠出了一個難看的笑容。
那少婦卻是笑的很甜,急忙招呼我和藍芷晴坐下。
我擺了擺手,開門見山的對薛國華說道:“你愛不愛你的女兒?”
薛國華愣了之下,不由得看了藍芷晴一眼。
藍芷晴急忙解釋道:“是他幫忙送曉月姐來醫院的。”
“太感謝你了。”薛國華嘴裏說着謝謝,臉上卻沒有表情,眼神也如古井一般沉凝。
他扭頭對那少婦說道:“宛如,給這位小兄弟開一張十萬的支票。”
十萬?
這薛老闆出手還真是大方。
我冷笑着說道:“難道你女兒的命就值十萬!?”
薛國華眉頭一皺,道:“你想要多少?”
“難道在你眼裏就隻有錢!?”我提高了音量,道,“爲了錢,你是不是連女兒的命都可以不要!”
“我感激你的仗義援手,所以不跟你計較,如果你在說這種話,我立刻趕你出去!”薛國華冷聲說道。
我哼了一聲,不屑道:“做錯了事,難道還不能讓人說兩句麽?薛老闆真是好大的威風!”
“宛如,叫保安,把他拉出去!”薛國華不耐煩的說道。
“薛叔叔,他有辦法讓曉月姐蘇醒過來。”藍芷晴急忙道。同時,她還瞪了我一眼,道,“好好說話,别跟個火藥桶似得!”
我之前聽藍芷晴說過薛曉月一家的事,可以說,薛曉月落得今天這個地步,薛國華要負很大一部分責任。如果他對薛曉月有一絲絲的關愛,也不會是今天這個局面。而我,最看不慣的就是這種男人,這種家長!
“你真的有辦法讓曉月醒過來?”薛國華滿臉驚訝的看着我,随即,他搖了搖頭,道,“芷晴,你不必用這種拙劣的謊話安慰我,他一個毛頭小子,難道還能比秦醫生強麽?”
我撇了撇嘴,道:“你願不願意?”
“我當然願意!”薛國華脫口道,随即,他眼神審視的看了我一眼,道,“開個價吧。”
我不由得嘬了嘬牙花,這年頭無償奉獻就這麽難麽?有心辦好事,卻被人當成了一種交易。
“你和薛曉月的事,我都聽芷晴說了。說實話,我是真的很不想搭理你這種人!滿身銅臭味,爲了賺錢,老婆孩子都不要了!”我鄙夷道,“想讓薛曉月醒過來其實很簡單,就是需要你表一個态,證明你愛她,關心她。證明她在心裏,比錢重要。”
薛國華愣了一下,不由得把目光投向了薛曉月。
我也把薛曉月的靈魂放了出來,讓她自己做出決定——做人還是當鬼。
薛國華輕聲歎了口氣,緊緊的握住了病床上薛曉月的手,他輕聲說道:“曉月,不管你能不能聽見,有些話其實我早就想對你說了。”
“你媽死的早,在你八歲那年就出車禍過世了,那時候我正在國外談一個項目,沒有及時趕回來,見她最後一面。我知道你心裏恨我,怨我,不想看見我。所以,我就讓人給你蓋了一棟别墅,離開你的視線。”薛國華抽了抽鼻子,道,“在你上學的時候,在你回家的路上,在你住的别墅裏,每天都會有人把你的一點一滴彙報給我,我雖然不能親眼見到你,可我能聽一聽你的消息,也就知足了。”
薛國華抹了抹眼睛,接着說道:“在你上高二那一年,做化學實驗,不小心讓化學藥劑爆炸了,炸傷了你的臉。我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心裏真是揪心的疼啊!我安排最好的皮膚科醫生爲你診治,可他們都說沒有辦法,建議我帶你去韓國整形。我問過你這件事,你跟我大吵了一架,說死也不去整容,然後就負氣離家出走了。”
我注意到,薛曉月的靈魂流下了眼淚,顯然她并不清楚薛國華所做的一切。
“我發了瘋似得讓人找你,甚至拜托了公安局的局長。最後他們在蓮池公園的長椅上找到你了。”薛國華握緊了拳頭,說道,“那一天你發了高燒,42度。差一點就活不下來了。那時候我就對自己說,哪怕你恨我,埋怨我,我也不能再讓你出門!隻要你能好好的活着,我不介意把你當籠子裏的金絲雀養着。”
薛國華深吸了一口氣,道:“過了一段時間,我聽說有人去别墅找你了,當時我很開心,以爲你從毀容的陰影裏走出來了,哪知道,你竟然是在出賣自己的身體!!當時我氣壞了,跑到别墅去和你吵了一架,那時候我的口氣很沖,對不起,我不應該那麽罵你的。事後我也很後悔,可當我聽到,你竟然又帶男人回别墅之後,我便沒有了後悔,隻有痛恨!我恨你不争氣,也恨我這個不盡職的父親!如果我能心平氣和的和你聊一聊,你又怎麽會變成現在這副樣子?曉月,我對不起你啊!”
薛國華一臉愧疚,眼中閃爍着淚光。
我不由得一陣唏噓,我再看薛曉月時,發現她已淚流滿面,泣不成聲。
我走到病床邊,對薛曉月道:“你爸的心意你也聽見了,現在還不醒過來麽!?”
薛曉月的靈魂朝我感激一笑,鑽進了她的身體之中。
沒過多久,薛曉月眼皮一顫,緩緩睜開了眼睛。
“爸……”薛曉月輕聲叫道。
薛國華如遭雷擊,他已經很久沒聽到這個稱呼了,而最重要的是,薛曉月,他的女兒醒過來了!
“曉月,曉月!!”薛國華老淚縱橫,一把抱住了薛曉月。
薛曉月也抱着他,失聲痛哭,泣不成聲。
我欣慰的笑了笑,可爲什麽感覺自己的眼角有些濕潤?
我抹了抹眼睛,急忙從病房裏走了出來。我背靠着牆壁,仰着頭望着走廊的天花闆,深深的吸了好幾口氣。隻有這樣,才不會讓我眼睛裏的東西流出來。
“沒想到,你還是一個爛好人。”一個戲谑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
“誰!?”我吃了一驚,眼神四下掃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