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你還沒告訴我具體怎麽過去。”李木喊住了幹屍老頭。
“右邊路口開進去,往前走到無路可走,就下車步行,一直向南,穿過一片矮松林,趟過一條小河,翻過一道山梁,穿過一片山谷,前面的窪地就是。人皮就在窪地當中的三棵大松樹那兒……”
幹屍老頭說的極快,也不管李木等人有沒有聽清楚,他連珠炮一般地說完了,手一掐印訣,瞬間不見了人影。
“右邊路口開進去,往前走到無路可走……,下車步行,向南……,一片矮松林,一條小河……,一道山梁,一片山谷,前面的窪地……”李木看着幹屍老頭消失的方向,把他剛才的話,喃喃地複述了一遍。
劉虎卻在車上打着了火,招手道,“快上車,我記得。”
“等下,先準備點東西,貿然前去的話,有危險!”鄭璐被煉制成血屍,想必依附在她的皮囊上的鬼魂怨氣非常大。
回到租房後,李木準備好符箓,這次畫符就不需要齋戒沐浴了。
車輪滾滾,十分鍾後,果然到了無路可走的盡頭。兩人各自下車,朝南望去,的确是一片連綿無盡的矮松林。
事不宜遲,李木檢查了一下所需要的符箓和青銅劍,帶頭鑽進了樹林。劉虎提着工兵鏟,如臨大敵。
全速而行,十幾分鍾過後穿過了樹林,一道兩丈寬的小河橫在眼前。河流平緩河水清澈,河底遊魚清晰可見,但是目測一下,也有一人多深。
跳是跳不過去的,似乎隻有遊水而過。
劉虎呼啦幾下脫了衣服,準備遊水過去。
“虎哥你幹嘛?”一旁的李木一愣阻止道。
“過河啊?李木兄弟難道這河有什麽髒東西不成?”劉虎見李木阻止他下河,聯想到髒東西。
“髒東西到沒有……,我隻是覺得,不需要脫衣服過河啊。”
“啊?這附近有橋嗎?”劉虎大囧,轉過身去扭頭四看。
“沒有橋,我們可以造一座橋啊。我們兩個大男人,還造不出一座獨木橋?”李木嘻嘻一笑。
李木指着身後的松樹說道,“河面兩丈寬,隻要用工具砍下一兩棵兩丈多高的松樹或者杉木,擔在河上,就是一座簡易的木橋。這不是比脫衣服、穿衣服、遊水渡河要省事?”
“李木兄弟,我來砍樹!”劉虎老臉一紅,他剛才根本沒想到砍樹過河,抽出一把開山刀,刷刷幾刀,砍斷了兩棵茶杯口粗的筆直杉木。再用刀削去了樹冠和枝桠,兩人并力,将兩根杉木靠在一起,大功告成。
不一會兒就渡河上了岸!
繼續前行,爬過一道山梁,眼前山谷在望。遠遠看去,山谷裏雲霧缭繞,恍如幻境。
“就在前面了,大約還有三裏路。”李木看了看說道。
雖然隻有三裏路,但是雜草叢生不辨路徑,時不時的還要斬荊披棘才能繼續前進。李木手持工兵鏟,劉虎揮動開山刀開路。
下到山谷中,四方雲霧湧來,登時覺得陰霾沉重。
周邊樹影依稀招搖,偶爾一兩聲烏鴉的哭啼從遠處傳來,令人聞而心寒。
“有血腥氣!”李木突然站定腳步,回身四看,一邊抽着鼻子道,“虎哥小心點,離地方不遠了!”
一邊說話一邊趕路,不大功夫,前方遠遠的三棵松樹,出現在兩人眼前。
“到了!”李木低頭看着手上的羅盤,面色一喜,指着前方催促道,“那張人皮就在前面,虎哥我們兩個一鼓作氣,搞定這件事,天黑之前能回到城裏!”
“總算是快到了。”劉虎笑道,當下兩人振奮,拔足向前。
看山跑死馬。明明看起來不遠,但是兩人還是走了十幾分鍾,才來到這三棵松樹之下。仔細一看,這三棵松樹,竟然是連根生長的,一溜排開,樹幹彼此之間,相隔兩米左右。
“怪哉,竟然有連根生長的松樹!”李木驚歎了一聲。
站在樹下仰望,那樹冠仿佛飄在雲霄之上,高不可攀。
劉虎一拍額頭,道,“完了,忘了帶繩子,這回怎麽上去吧?人皮就放在樹冠之上。”
如此高的大樹,沒有腳蹬腰帶等專業的安全攀爬工具,徒手而上,難度可想而知。
劉虎又在松樹下轉了兩圈,回到李木的身邊,道,“李木兄弟,不知道人皮放在哪棵樹上,我可以爬上去。”
“什麽?你爬樹上去?”李木吃驚地道,“幾十米高的大樹,又沒有安全繩,萬一你爬到上面,嘭地一下掉下來,會把你摔成肉醬的……”
劉虎擺擺手,“李木兄弟我可是混江湖的,萬無一失的,你放心。現在,你隻要告訴我人皮在哪棵樹上就行。”
“就在中間這棵樹上。”李木看着羅盤,在三棵樹下走來走去,最後确定地說道。
劉虎點點頭,脫了自己的上衣,露出兩膀子疙瘩肉。
“你這是想用衣服做成繩子?”
“沒錯,李木兄弟你的上衣也借我一用吧!”劉虎擡頭看了看李木身上的衣服。
李木到時沒拒絕,将身上的上衣脫了遞給劉虎,随後饒有興趣地看着劉虎,越看越覺得有趣。鋒利的開山刀刷刷不停,将這件上衣,割成了一縷縷二指寬的布條。之後搓繩子,不大工夫,一根手指粗細、兩米來長的布繩順利出爐。
雖然這件上衣樣式難看,可是布料結實,做出來的繩子也更加結實。就目前的布繩來看,沒個一兩千斤的分量,大約掙不斷它。
随後隻見劉虎胸有成竹,不緊不慢。他先把一截布繩兩頭系住,形成一個圓,然後勾着兩頭一個翻扭,将圓形變成了“8”型,再把繩子放在地上,兩腳套在了“8”字繩的兩頭。這就是一個簡單的腳蹬。
劉虎又拿起另一根繩子,一頭系在自己的一隻手腕上,然後繞過樹幹,将自己的另一隻手腕也緊緊系住。這樣一來,連人帶繩,剛好環過了樹幹。
一切布置妥當,劉虎回頭沖着李木一笑,手腳同時用力,一跳一跳的往樹上爬去,那動作輕盈利落,跟一個大猴子沒什麽兩樣!
李木現在才看清楚,劉虎每次跳一步,停頓下來的時候,腳下和手上的繩子,都緊緊地勒在樹幹表皮上。粗糙的布繩和同樣粗糙的樹皮緊密結合,大大增加了摩擦力,基本上不擔心跌下樹來。
在李木目瞪口呆之中,劉虎已經向上跳躍了十來米。
劉虎在城裏混,久而久之身手不錯,身體素質更好,現在又做了簡單的安全裝置,爬樹倒是沒問題。
隻不過他心裏也在打鼓,他不知道,樹冠上是怎樣一幅恐怖的畫面。
一張人皮擱在上面,說一點不害怕,劉虎自己都不相信。
爬到樹腰的位置,劉虎歇了一口氣,回頭朝下看去。地上的李木,已經渺小了許多。說出來的聲音,聽起來也非常飄渺,斷斷續續。
李木也揮舞着手,吼道,“虎哥,正氣在心,百邪不侵!記住了!”
“好!”
劉虎大聲答應了一句,示意下面的人放心,同時也爲自己壯膽。
鼓起胸中一口氣,劉虎咬咬牙,忍受着手掌傳來的陣陣痛疼,繼續向上爬去。
跳、跳、跳……
仿佛過了一個世紀,終于接近了樹冠的位置。這時候,劉虎不敢再回頭朝下看。太高了,看下去隻會增加自己的心理負擔。
爲了防止受到驚吓而突然墜落,劉虎又檢查了一遍手腳上的布繩。還好,沒見明顯的磨損和拉伸。
百尺竿頭,隻需更進一步!然後,目标就在眼前!
這個時候,劉虎真的想聽見一句來自樹下的鼓勵,或者說,聽見一句人話,壯壯膽也是好的。可是劉虎卻突然發現,耳邊一片寂靜,似乎被人封堵了聽覺。
咚咚,咚咚……。那是自己的心跳,擂鼓一般。
難道樹下的人遇到了不測,突然跑了嗎?爲什麽如此安靜?
想到這裏,劉虎暮然一驚,忍不住低頭朝下看去。
腳下烏雲翻滾,黑氣騰騰,哪裏還能看到人影?!
什麽時候變天了?!劉虎心中大駭,汗如雨下!
“李木兄弟,李木兄弟……!聽到我的說話嗎?”劉虎沖着腳下的烏雲大喊,“還在樹下嗎?看到我嗎?請回答,請回答!”
沒有任何人回答他,隻有自己的心跳聲,還是那樣咚咚作響。
難道,遇上了什麽邪氣?劉虎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正氣在心,百邪不侵!”李木剛才的話,忽然湧上心頭。劉虎猛然驚醒,咽了一口唾沫,給自己打氣,穩住,一定要穩住!
箭在弦上,哪有不發的道理?
“嘿!”劉虎猛吼了一聲,奮起豪情,繼續向前。
腳下幾跳之後,樹冠上的場景,終于收入眼底。劉虎呆了一呆,竟不知今夕何夕。
——幾根糾結盤旋的樹杈,構成了一張格子網,上面側躺着一個人,背對着劉虎。長發,白色的連衣紗裙,一頭長發烏黑亮澤。
身腰苗條,從肩膀到腰肢,再到臀部、長腿……,曲線起伏。
宛如活人。宛如睡美人。
側耳細聽,似乎還有微弱的呼吸聲。
一陣錐心的痛,湧上心來。
劉虎一頭撞在樹幹上,心中痛惜不止。
僅僅一個背面,就如此楚楚可憐,可想見,她活着的時候,一定風華絕代傾城傾國!
奈何,自古紅顔多薄命,空留皮囊向黃昏!
愛她的男人在哪裏?爲什麽要把她一個人留在這裏?難道世上的男人都死絕了嗎?!
劉虎一會兒憤怒,一會兒心痛,癡癡呆呆。眼前的背影,所散發的魅力越來越大,一點點地吞噬了他的神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