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黑龍鎮的高中也沒有軍訓一說,到了開學的時間,學校根據學生中考的成績分了班,然後就直接開學了。
按照一中的傳統,一屆學生分四個班,一個俄語班三個英語班。等上了高二,學生再根據自己的成績喜好分文理科。
開學後,何明被分到一班,和他一個班的還有周長海。至于張隽哲和趙國強則是被分到了四班。
高中的生活緊張而又忙碌,新的老師,新的同學,新的生活學習環境,讓何明好長時間都不适應。
那時節全國高校還沒有擴招,高考不像現在,幾乎人人都有讀大學的機會。要知道那時每一次高考的錄取幾率隻有百分之幾,如果一年考不上,就隻能複讀重考,有錢也沒有地方讀大學。完全是一種“千軍萬馬過獨木橋”的狀态。
開始上課後,何明頓時就有了壓力,因爲能考上高中的基本上都是全縣各鄉鎮裏的尖子生,所以何明原本在初中還算是中等偏上的成績,到了高中完全成了墊底的存在。
在所有科目中,最拉何明後腿的就是英語,在初中的時候,由于貪玩,他從初一就把英語給落下了,結果從那時候開始越落越狠,什麽“過去完成時”,“将來完成時”這類的語法,任嘛不懂,到最後就完全放棄了。
到後來,他英語考試成績完全靠蒙,不管是150分的題,還是100分的題,都是把選擇題一填就完事,至于如何選擇,何明的方法是在桌子上寫上一大堆的abcd,然後閉着眼睛,用筆尖點一下,點到哪個算哪個。就這樣,每次發成績單,何明的英語都是30分上下。後來老師都笑稱何明的英語成績“穩定”。
不過好在上了高中後,老師對學生的要求也沒有初中和小學那麽嚴厲,如果上課提問,不會的隻需要搖搖頭,也就過去了。
要說人是最能适應新環境的動物,那真是一點也不假,一個月過後,當黃葉飄飛滿地的候,何明已經跟班裏的同學都混很熟了。
這一個月來,何明發現第一天來報到時,方鴻漸說的那個禁忌,果然在新生中間有很大的威力,這一個月來,半夜三更的還真沒聽說有幾個男生跑去廁所。
這日,晚自習回來,何明見自己回的比較早,于是先拎着幾個暖水瓶去打開水,回來的時候卻發現張隽哲臉色蒼白坐到自己的床位上,那邊趙國強正站在他一旁說着什麽。
經過了一個多月的相處,自己寝室這幾個人的性格,何明已經摸得十分清楚了。
這裏面最穩重的是趙明,做什麽事都是想好了再做;方鴻漸這人則是有些表現欲,凡事比較喜歡出頭;張隽哲這人因爲是自幼當女孩養大的關系,不但平時說話蔫聲細語,連性格似乎也變得跟女孩子一樣細膩,多愁善感,有時還疑神疑鬼。而趙國強這人則是個火爆脾氣,沾火就着,上來勁兒不計後果,但是爲人豪爽,義氣,也沒什麽心眼子,何明對他的感覺最好;至于周長海,則是一天把心思放在讀書上,似乎除了學習,學習之外的所有東西都不值得關心,看着他跟瓶子底似的眼鏡,何明都懷疑這三年高中生活下來,他那眼鏡能不能再加厚一倍。
張隽哲現在這樣子,何明已經是見怪不怪了,自那日方鴻漸講完校園鬼故事,張隽哲就好像開始疑神疑鬼了,别說半夜上廁所了,就是出去尿泡尿都得喊一個人跟他出去作伴。就是這樣,他還總說能看到黑暗中有個黑影在偷偷肯定着他看。
今天看到他又是一臉蒼白得樣,何明估計他又是開始疑神疑鬼了,就打趣他:“三姐,怎麽?又看到啥了?”
聽到後面喊自己“三姐”,張隽哲用眼睛剜了何明一下,那眼神絕對是風情萬種,即便已經有了一個月的磨合,何明的胳膊上還是當即暴起了一排小疙瘩。
對于何明的反應,張隽哲已經見怪不怪了。自打他恢複男裝,從小學開始,他一直都是被笑話的對象,雖然他也不想這樣,但是性格已經養成了,想要改,真是比登天還難。
不過這麽長時間,張隽哲也知道,何明跟他這麽這麽說,隻是玩笑的成分,從骨子裏講,還真沒有跟大多數人那樣看不起他。
“三姐說,他剛才又看到有一個影子在後面跟着他了。”張隽哲還沒有回答,趙國強先回答了。
何明道:“三姐我看你就是太疑神疑鬼了,放學這麽多人,誰後面不是有幾個人啊,你怎麽就确認那不是人,隻是個影子?”
張隽哲嘴一嘟,瞪着何明嗔道:“你們怎麽就不信我的話呢?我騙你們幹啥啊。”
看着張隽哲一副小女孩的樣子,何明不自覺地把眼神挪到了一邊,雖然他知道張隽哲隻是自然反應,可是看在眼裏他還是心裏别扭。
“好吧,好吧!就算你看到了!”
“什麽就算,就是!”
何明沒辦法,隻好投降:“看到了就看到了,那你怕個什麽勁兒啊、又不是以前沒看到過。”
“這次不一樣!”張隽哲好像想到了什麽,臉色又白了幾分:“你們記不記得我是怎麽開始看到那個影子的?”
這個何明還真記得,半個月前,張隽哲一次在晚上上廁所,回來後就開始喊自己脖子扭了,腦袋擡不起來。問他怎麽回事,聽說剛才上廁所的時候,突然後脖頸刮過來一陣涼風,他一回頭,然後就這樣了。
當時寝室裏的人隻是把這事當成意外,不過幾天後,張隽哲的脖子好了,就開始嚷着總看到一個影子跟他了。
今天見他問這事,何明點了下頭。
張隽哲道:“先前我今天我看到那個影子後,心裏就很害怕,于是拉着老四快走,快到寝室門口的時候,我回了一下頭,卻看見那個影子正站在三班的李占武身後,正用嘴往他的後脖頸吹氣呢。可能是李占武感覺到了,他一回頭,然後那個影子抓着他的腦袋就爬到他脖子上了,你們猜怎麽着,那影子剛爬上去,李占武就喊:‘哎呀,我脖子扭了。’那情景,和我那晚扭脖子時,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