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幾年的時候，社會治安比較穩定，小鎮裏從來沒聽說也拐賣人口的傳聞。何明跟在那個中年男人的身後，絲毫沒有什麽擔心。

到了那個中年男人的家，何明看到一個頭發雪白，滿臉都是皺紋的老人正坐在院裏的陰涼地抽着旱煙。

見這個中年男人領了個孩子回來，那老人磕了磕旱煙袋，問道：“老三，這孩子就是那個落水的？”

那個被稱爲老三中年男人答道：“不是，這個小家夥把那個落水孩子給就上來了，不過那個出事孩子的家長是個潑婦，就因爲自己孩子的一句話，連問都沒問，還不分青紅皂白地打了這個小家夥一巴掌，我看不過眼，就給領回來了，你看，孩子的臉都給打腫了。”

老人看着何明左臉上明顯的五個指印，搖了搖頭：“哎呀，還真能下得去手啊，救了她兒子，還這麽對待恩人，這樣人良心都讓狗吃了！行了，你趕緊去打桶涼水，順便拿塊毛巾來。”

囑咐完老三，老人對何明一招手：“來，到爺爺這來，讓爺爺看看。”說着，對何明招手。

這老人慈眉善目的，何明看到這個老人就感到有一種親切之感，老人一招呼，何明很自然地走到了老人的身邊。

老人看了看何明臉上的掌印，眼中閃過一絲憐惜，溫聲問道：“小家夥，你的臉疼不？”

看着老人和藹的臉，何明心裏的委屈一下子就湧了出來，當即眼中充滿了眼淚。

老人歎了口氣，道：“來，你跟爺爺說一下是當時的經過。”

何明抹了一把眼淚，把董天陽激自己來二龍泡洗澡，董天陽遇水鬼出事的經過娓娓道來。

本來，老人隻是以爲何明遇到的是隻是一起普通的溺水事件，但是聽何明描述那個水鬼時，老人臉色一變，一把抓住何明的胳膊，語氣有些焦急地問道：“你是說，你親眼看到了一個隻有半截身子的水鬼？”

何明不明所以，忙點頭。

“那你平常也能看到一些别人看不到的東西吧？”老人問。

何明道：“不是總能看到。”

“那就是說，你還是能看到的。果然，你也是開了陰陽眼的，看來鎮裏又要不太平了啊！”老者自言自語地道，眉頭卻皺得愈發地深了。

何明不知道老人這話是什麽意思，就擡頭望向老人。

正在此時，老三揣着一盆涼水從院裏走了過來。看到老人的神色不對，忙問：“爸，咋了？”

老人看了一眼何明，道：“你還記不記得小時候我跟你講的老郭頭一家的事？”

“哪個老郭頭？”老三一愣，但他随即恍然：“就是你以前說的那個被水鬼陸續害死一家的那個老郭頭？”

“是，我懷疑這孩子今天碰到的就是當年的那個水鬼！”

“爸，你可别瞎說，都什麽年代了，還鬼啊神的。政府都說了，那都是封建迷信。再說了，就算是水鬼是真的，那個水鬼不是也被鎮裏人請的道士給收走了嗎？”

老人伸手從老三手裏接過臉盆，把盆裏的毛巾涼水浸透了，用手輕輕把多餘的水攥出來，然後把何明拉跟前，小心地敷在何明被打紅的半邊臉上。

何明被打之後，臉上一直是火辣辣的，這涼毛巾一敷上，頓是感到精神一震，臉上涼哇哇的，甚是舒服。

老人讓何明自己用手把着毛巾，瞪了眼老三道：“啥叫封建迷信？老子一輩子吃過的鹽比你吃過的米都多，就你那點見識，知道個屁啊！”

老三見父親瞪了眼睛，趕緊賠笑：“行行行，您老人家接着說！”

老人見兒子服軟，又瞪了老三一眼，這才把剛才的話繼續下去：“那個捉鬼道士當年我接觸過，反正我是從來沒聽那個道士親口說把那個水鬼收走了。現在看啊，那個水鬼當年隻是被那個道士用什麽法子給鎮住了。要是這孩子沒有說謊，我懷疑當年那隻水鬼又跑出來了。”

“爺爺，我從來不說謊話，今天我真的看到那個水鬼了。”何明插口。

老三從跑去救人到現在，還真的不了解事情的真相，聽何明插口這才知道爲什麽父親會提起水鬼的事。他看了看何明，笑道：“小家夥，來，跟叔叔說說，你今天都碰到什麽了？”

于是何明又把事情經過學說了一遍。

老三緊盯着何明的眼睛，見何明兩眼清澈，一臉坦然的神色，臉色不由也慢慢變得認真起來。不過，老三一直是不信什麽鬼神的，而且何明隻是這麽一個還沒有完全懂事的小屁孩，所以他心底還是不相信這世上有鬼的事。

“小家夥，我記得那個溺水的孩子叫你何明吧，這樣，你幫叔叔看看，我家有沒有什麽。”老三臉上的似笑非笑，看樣子是想将何明一軍。

“淨扯淡。”老者不幹了，這些年的了解，他哪不知道自己兒子的意思：“你以爲那些鬼是街頭賣的大白菜啊，到處都是啊！”

“就讓何明看看吧，說良心話我也想知道一下這世界上的鬼到底什麽樣。哪管我看不着，聽何明說說也是一樣。”

何明看看老三，感覺有些犯難，自打自己莫名其妙地有了陰陽眼之後，他也曾特意跟人打聽過别人的陰陽眼是什麽樣子的。但是經過了解比對，何明發現自己的陰陽眼似乎和别人陰陽眼不同，傳說中别人的陰陽眼平時什麽鬼魂都能看到。但是，自己能看到的基本上都是橫死或夭折的，正常死亡的鬼魂反而看見的極少。

而且，自己的陰陽眼還有一種特殊的能力，不知道爲什麽，那些很可怕的鬼魂看到自己時，事情會完全反轉，每一次都是它們會被吓得跟見了鬼似的，當年趙三嬸是這樣，周嬸遇到的吊死鬼也是這樣，今天碰到的那個水鬼，雖然那時自己被吓得栽進水裏，但是事後眼睛中的那種不舒服的冰涼，還有消失不見的水鬼，怕是那個水鬼也好不到哪去。

當然，事情也有例外，以前看到自己三表老爺和小舅舅的時候，他們就沒有害怕自己，不過這裏面到底是怎麽回事，任憑何明想破自己小小的腦殼，也弄不清這裏面的貓膩。

不過既然這個對自己很好的叔叔讓自己看，那就看看呗，至于能不能看到，何明倒是沒想到那麽多，小孩子心裏單純，倒沒有什麽非得證明自己怎麽怎麽樣的想法。

正好此刻何明感覺自己臉上的毛巾沒有那麽涼了，就把毛巾放下，然後起身四處張望。但是除了幾隻散養的雞鴨懶洋洋地趴在牆根處，何明沒看到任何一個外形可怕的鬼魂。

何明不死心，抹了抹眼睛又看了一遍，結果還是什麽都沒發現。他剛想說什麽都沒看見，不想眼睛一澀，然後不知從哪裏突然湧出一股清爽無比的涼意，還沒等何明弄明白這是又出現了什麽狀況，前邊不遠處，一位老婆婆突然憑空出現了。

這老婆婆出現的詭異，頓時把何明吓了一跳。不過那個老婆婆出現之後并沒有往這邊靠近，反而是靜靜地看着老三，滿臉的寵溺之色。

看到何明的眼睛突然瞪得溜圓，老三心裏一動，心想：難道這孩子還真的在自己家看到鬼了？

“哎？何明你是不是真的看到啥了？”老三問。

“嗯。”何明點頭，一指那老婆婆的位置。實話實說：“那有一位老婆婆，她正在看着你呢。”

老三本來是戲谑之語，其實根本就不相信何明能看到鬼，但是此刻何明一臉認真地指着一處空地，說有個老婆婆看着他，不知怎麽，從來都不信鬼神的他，心底蓦地升起了一股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