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子知的心裏七上八下,突然要見郁澤的爺爺了。
她一直都有聽說老宅那邊的人和事,卻沒有見過誰,現在馬上就要碰面了。
來的還是老爺子,周子知想不緊張都難。
那種情緒一旦在心底滋生,便會在頃刻之間,摧枯拉朽的摧毀掉維持理智的那根弦,霸占所有思維。
周子知擰開礦泉水瓶,仰頭喝了兩口水,試圖讓自己平靜下來,不那麽慌。
郁澤把周子知的手放在掌心裏,“爺爺隻是想看看你。”
“就爺爺一個人?”周子知把水放好,她開口問,“其他人都沒來嗎?”
“嗯。”郁澤捏捏周子知的手,摩挲了幾下她光滑的手背,“爸說的,隻有爺爺。”
周子知閉了閉眼,“爺爺是個什麽樣的人?”
“爺爺一百多歲了。”郁澤沉吟片刻,“他喜歡靜,平時種點瓜果蔬菜,也喜歡釣魚,下棋,喝茶,老宅那邊有一片茶園……”
聽着郁澤的描述,周子知望着窗外極速後退的夜景,腦子裏一點點浮現一個長壽老人的樣子。
而另一邊,棋局已定,謝楚滿頭大汗,整個後背都濕了。
老爺子收着棋子,“謝小子,你輸了。”
謝楚的喉頭發幹,“老爺子厲害。”
“你沒那意思,我會給箐兒再做安排。”老爺子把手,“請回吧。”
“老爺子,我不太懂。”謝楚沒動,他幹笑,“再做安排是什麽意思?”
老爺子混濁的雙眼驟然淩厲,“你以爲呢?謝小子,你是聰明人,不要裝傻充愣。”
謝楚皺着眉頭,“郁箐的狀态不太好。”
老爺子說,“你在自我逃避。”
他一拍桌子,謝楚條件反射的一抖。
周圍的傭人也被僵持的氛圍給驚到了,他們屏住呼吸,大氣不敢出。
謝楚見眼前的老人呼吸加快,他擔憂的撐着桌子問,“老爺子,你沒事吧?”
老爺子端起茶杯喝茶,吐字清晰有力,“死不了。”
謝楚虛驚一場。
他想起來自己聽過的傳聞,這老頭早年混黑,後來才金盆洗手,這麽大歲數了,孤身一人從老家來這裏,身子骨不會那麽弱。
到了郁家,周子知一愣,原來謝楚也在。
她繃緊的神經松了許多。
謝楚看到周子知,仿佛看到戰友。
周子知發現謝楚的眼睛赤紅,臉色非常差,一副背逼到死角的樣子,她很是吃驚。
據她所知,從來都是謝楚占據優勢去逼别人,還沒被逼到這步田地的。
周子知把目光挪向謝楚對面的老人,很有精神,穿着體面整潔,坐在那兒給人一種無形的壓迫感。
如果不是郁澤提前告訴她說爺爺已經有一百多歲了,她真的看不出來。
郁澤彎腰把拖鞋放到周子知面前。
耳邊的氣息湊近幾分,周子知立刻回神,她克制着緊張,垂頭快速把腳上的皮靴換了。
郁澤沒把周子知丢一邊不管,他牽着周子知過去,“爺爺,你來多久了?”
“有一會兒了。”老爺子昂首,望了眼跟他在别人那裏聽來的形容不太一樣的孫媳婦,“阿澤,不給爺爺介紹介紹?”
郁澤笑道,“爺爺,她是子知。”
周子知也露出一個笑容,跟着郁澤叫了聲,“爺爺。”
被忽略的謝大影帝額角抽|動,他不該忘了,周子知是郁家的兒媳,老爺子的孫媳,立場跟他截然不同,待遇肯定是不一樣的。
而且周子知時刻有視其如命的郁澤護着,老爺子欺負不到。
倒黴的隻有他自己。
謝楚不抱希望了,他還是快點想想怎麽全身而退算了。
到這個難堪受控的局面,他才發現自己有多賤,隻要他甩出去一句“郁箐在我這兒什麽都不是,那孩子我不要,我不會跟郁箐再有任何關系”,他就可以理直氣壯的離開,可是……
他媽的,他怎麽也說不出口。
大廳裏,就謝楚渾身散發着自我唾棄的氣息。
聽見那聲爺爺,老爺子的神情一緩,他對周子知招手,“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