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一條置頂熱搜是周子知和郁澤他們從飯店出來的一幕,照片是抓拍的,清晰度不是很高,但是也足夠分辨出都有誰在場。
這次的标題是少有的沒惡意——周子知帶父母和郁澤的家人吃飯,場面溫馨,好事将近。
發布那條報道的狗仔還煽情了一次:願天下有情人終成眷屬!
下面一溜被虐到的單身狗們·在那刷屏:終成兄妹。
周子知在床上翻着微博,自動屏蔽掉那些負面内容,找到自己想看的内容。
她不經常上微博,也不是那種喜歡自拍,搞怪,或者偶爾來點小文藝詩句放上去的人,歸根結底還是太懶了。
那天上傳的照片轉載量很大,之後周子知的微博就沒再更新過一次。
可能是最擔心的一件事終于解決了,周子知的好心情從昨晚持續到今天,她打了個哈欠,舉着手機對準自己。
照片裏的女人穿着簡單的灰色圓領長袖t恤衫,皮膚很好,由于是剛睡醒,頭發有些淩亂,面頰泛紅,飽滿上翹的唇抿着,眼睛蒙着一層水霧,看不出來已經到了三十歲。
将自己的一張素顔照發上微博,周子知放下手機,她伸手揉了揉臉,沒去管微博下狂增加的評論,掀開被子下床。
卧室的門打開,周子知趿拉着拖鞋往隔壁房間走,見門大開着,裏面的床褥疊的整齊,她一愣,轉頭去客廳,“媽,爸呢?”
“去樓下遛達去了。”徐壽晴把抹布換邊擦桌子,“鍋裏有粥,還給你煮了雞蛋,你趕緊去刷牙洗臉。”
她睡不慣柔軟的席夢思床,怎麽躺都覺得難受,天蒙蒙亮就起來忙東忙西,收拾屋子了。
周子知摸摸後頸,有點落枕了,她正在洗漱的時候,郁澤過來了。
不止徐壽晴措手不及,周子知都意外,來的太早了,看那樣子像是沒怎麽睡。
徐壽晴連忙進房間給周建輝打電話,結果聽到鈴聲是從床頭發出來的,她翻開枕頭一看,手機在那躺着好好的。
聯系不到人,徐壽晴沒法子,幹脆去廚房炒小菜去。
郁澤卷着袖子大步進來,“阿姨,我來吧。”
他說着就去拍黃瓜,手法娴熟幹練,徐壽晴吓的不輕。
在原地看了一會,她越看越震驚,直接去了陽台,“子知啊,平時都是郁澤他給你做飯?”
周子知在給花草灑水,聞言點了點頭,“嗯。”
徐壽晴的心裏波濤洶湧,女兒沒撒謊的毛病,那就是真的了。
可能是她這個年紀的人思想觀念保守,在老一輩的耳濡目染下長大的,男主外,女主内,周遭親戚,包括她這邊,還沒聽說哪個男的肯在廚房忙活的。
徐壽晴看了眼自己的女兒,又去看廚房,年輕人活的比他們有看頭。
她拿過周子知手裏的水壺,幫着對那兩排花草噴水,壓低聲音問她的女兒,“子知,你讓郁澤碰你了嗎?”
周子知在洗水池裏散落的泥土,她的動作一頓,微點頭。
徐壽晴立刻把水壺一緊,“你這傻孩子,怎麽這麽沒分寸,自己不知道珍惜自己,不是媽不信郁澤的爲人,隻是這什麽事都說不好,你忘了你表姐了嗎?跟那男的同居,把孩子生下來,男的跑了,她什麽都沒了。”
周子知尴尬的說,“……我和他還沒有到那一步。”
明白過來,徐壽晴松一口氣,她對自己未來女婿的評價又高了一層,是和他們家的教育理念合得來的。
下一刻徐壽晴又想起一事,“門口有個櫃子裏的幾個袋子裝的衣服是郁澤的嗎?”
周子知“嗯”了聲,實話實說,“他有時候會住這兒。”
徐壽晴清咳,果真是時代不同了。
“子知,你養這麽多烏龜幹什麽?”看着那幾個玻璃缸裏的烏龜,徐壽晴不能贊同,“那味道多難聞啊。”
周子知把玻璃缸外沿的灰塵擦掉,“養好久了,習慣了。”
别的她也養不活。
“媽,我下樓去找一下爸。”
周子知戴上口罩出去,入秋了,早上有很濃的涼意。
這個時候不到七點,小區裏活躍的人已經很多了,大部分都是提着小車買菜的,周子知在一處空地找到她爸,對方正拿着早點往回走。
“你們這小區保安态度很好。”周建輝說,“我身上沒卡,跟他說了一下,也讓我出去了。”
不過,那保安看他的眼神有點奇怪,像好奇,還挺激動。
走上木橋的時候,周建輝忽然覺得不對,他又不認識那兩個保安,回來的時候他們怎麽會喊他周叔叔。
周建輝想到了某種可能,他立刻去拿口袋的手機,當他看到娛樂新聞頭條時,什麽都清楚了。
“子知,是不是麻煩了?”
指着手機上的新聞,周建輝擔憂的鎖着眉宇,“昨晚爸沒想到自己會喝那麽多。”
他又不是沒酒喝,饞的,和未來的親家第一次見面,按理說是不可能失态的,也不知道怎麽回事,聊着聊着,就喝大發了。
“沒事,防是防不住的。”周子知說,“不過你這次是真的喝的有點多了,到後來還吐了,爸,你以後要少喝酒。”
被女兒說,周建輝伸手撓撓鼻子,一句都沒反駁。
周子知問道,“爸,你願意跟媽住我這邊嗎?”
“那不好。”周建輝搖頭,“城市裏的空氣都沒家裏好,車多人多,去哪兒都要過馬路,我和你媽不喜歡。”
周子知有點失望,沒暴露出來,既然他們不願意,她也不好強迫。
“不過子知……”周建輝有意頓了一下,對周子知眨眨眼睛,“等你和郁澤有孩子了,我們倒是可以來住上一段時間。”
周子知的嘴角輕微抽了抽,敢情是在這裏等着她呢。
“爸,郁澤來了。”
“已經來了?”周建輝的眉頭一皺,腳步提快了幾分,“你媽跟我說了,你們方便嗎?”
“方便。”周子知說。
周建輝聽着也覺得是那樣,他在貼吧蹲過不少日子,目睹過多次輿論風波,多少也了解那些狗仔的規律,他們的衣食父母是最八卦深愛的大衆,全喜歡挖掘偷窺隐藏起來的東西,别人想知道卻不知道的,享受那種特殊的成就感。
子知和郁澤都已經把事對外公開了,那些人對他們的興趣會越來越淡的,慢慢就不會再關注了。
周子知和周建輝進門的時候就聞到了香味,郁澤把菜都炒好了。
飯桌上多了個人,三口變四口,周建輝感慨,活大半輩子了,唯一的盼頭總算就要實現了。
徐壽晴臉上一直挂着笑,親和的說,“郁澤,這燒餅還是熱的。”
于是郁澤啃了一塊燒餅。
“郁澤,這小籠包的餡做的很香,你多吃點。”
然後郁澤夾了兩個小籠包。
“郁澤,這西紅柿炒蛋多吃點,雞蛋是我和你周叔叔從老家帶回來的,自家養的雞生的蛋,營養高。”
見郁澤低頭吃西紅柿炒蛋,周建輝忍不住說,“壽晴,你讓郁澤自己吃,他想吃什麽就吃什麽。”
當年他娶老婆那會也經曆過這種熱情招待,還不止一次,肚皮難受。
徐壽晴後知後覺,她不好意思的笑笑,“好我不說了。”
郁澤吃撐了。
飯後他在周子知房裏,整個人都有點懶散。
周子知扣上風衣的扣子,瞥了眼床上的男人,“走了。”
郁澤左右翻滾了兩圈,坐起來撸撸頭發,低喘一口氣,“我早上吃多了,很撐。”
“看出來了。”周子知有點同情他,“多走動走動,有助于消化。”
郁澤還是沒動,周子知過去親親他。
上午周子知和郁澤帶徐壽晴跟周建輝去了大佛寺,低調出行,保镖助理沒跟随,連司機都沒帶。
寺裏香客不多,老兩口進去燒香拜佛,兩小輩在外面四處轉悠。
日頭升上去,陽光明媚。
寺廟外面有賣串珠香包類飾品的,沒什麽人,周子知閑來無聊,站那兒随意看看,順便等去廁所的郁澤。
“阿姨,不如我們給閱銘求一個平安符吧。”
背後的聲音響起,周子知的臉色微變,又轉瞬即逝,她轉過身。
向這邊過來的是何閱銘的母親何英,還有安意如。
三人打了個照面,各懷心思。
周子知和安意如今天穿的都是風衣,一黑一白,對立的顔色,就如她們的關系。
比起周子知周身萦繞的幸福,安意如就顯得憔悴消瘦多了。
隔着十幾步的距離,安意如的氣息漸漸絮亂,她和衡星解約後去的閱銘所在的公司,鄭潔和助理都沒跟她走,留在了原來的公司,她的手底下是兩個新人,毫無經驗,公司那麽安排無疑是在輕蔑,放棄她。
前段時間閱銘出事,她推掉所有通告,還因自己的情緒和朋友們鬧翻臉決裂了,在圈子裏徹底毀了名聲,現在也已經不是可以随意挑選劇本,選擇角色的時候了。
最讓安意如感到無法接受的是,無論是出于不屑,還是在等待時機,到目前爲止,周子知什麽都沒對她做,那些以爲會出現的因仇恨産生的報複都沒看到。
可她已經如此失敗,那才是巨大的諷刺。
安意如攥着手裏的名牌皮包,緊上幾分,沒想到周子知和郁澤發展的那麽順利,郁家竟然風平浪靜,默許了一切,他們還明目張膽的秀恩愛,公然調||情,不知羞恥。
她以前羨慕嫉妒周子知,現在依然隻能那樣。
曾經她親眼目睹周子知跟何閱銘多麽相愛,老天終于讓她抓到機會,她搶過來了,得到了,得意暢快,但是周子知卻沒有露出被抛棄的可憐表情,轉身擁有另一段感情。
安意如永遠不會知道,她想看見周子知落魄不堪,自暴自棄的時候已經成了過去。
旁邊的何英臉上都是驚詫,沒料到會在這裏碰見周子知,她有好多話想說,關于她兒子的,那四年發生的種種,又礙于時間地點都不符合,忍了又忍。
“子知,你這些年過的……”
周子知轉身離開。
何英難堪的杵在那裏,望着本來應該是她兒媳的人走遠,半天才長歎一聲,造化弄人啊……
收回視線,安意如的語氣發涼,“阿姨,到今天這個地步,有些話說了也沒什麽意義,不如不說。”
何英往前走,“求平安符去吧。”
原地的安意如臉上的表情變了變。
郁澤找到周子知的時候是在後山,他望見周子知在山崖邊上,身影瘦小單薄,風吹的衣和發不停擺動,仿佛随時都會掉下去。
看到那一幕,郁澤的眉間霎時就皺緊了,嗓音放的緩慢低柔,“子知,過來。”
周子知回頭,眉眼清澈,背後的山峰陡峭,連綿起伏。
“過來。”郁澤伸出手,“聽話。”
周子知邁步過去,郁澤将她摁在懷裏,力道極大,勒的她渾身骨頭咯咯作響。
發覺男人的呼吸很不平穩,似是在緊張,恐懼,周子知想擡頭看看,又被一隻手按住腦袋,她有些哭笑不得,“你怕什麽,我又不會跳崖。”
郁澤的眼底布滿沉郁之色,以前在書上看過一句話,大概說的是越在乎,越怕失去,那時似懂非懂,現在他體會到了。
屁||股上一疼,周子知瞪大眼睛,不敢置信自己被打屁||股了。
她的耳根發紅,“你打我幹什麽?”
郁澤胸口悶着氣,撩起眼皮看她,“不乖。”
他現在還在後怕。
下山的時候,徐壽晴和周建輝發現女兒的嘴巴破了,像是給咬的,老兩口都臊的很,當做什麽都沒見着。
周子知帶父母出去了幾天,她就在話題上待了幾天,還綁了郁澤。
臨走之前,兩家人又坐一塊聚了聚,這回沒帶周子知和郁澤,兩邊的父母商量着什麽日子好,早就想着孫子外孫子,激動的不行。
周建輝和徐壽晴回老家後,周子知開始她最後幾首歌的錄制,争取早點發行。
錄音棚裏,周子知背着歌詞,手在腿上跟着旋律打拍子,沒去管簡餘和邵業之間圍繞的奇怪氣場。
棚外的簡餘一見周子知錄完了就端着水進來。
制作人是李潤的師兄,認識周子知,到嘴的話并沒有做任何修飾婉轉,說的直接,差就是差。
“子知,你又在同一個地方搶拍子了,剛才不是跟你說了嗎?用點腦子,還有這兒……”
制作人說起來,那張嘴跟機關槍一樣。
邊上的簡餘聽了那些難聽的話,都有些擡不起頭,她偷偷去看被罵的正主,不知道心理素質怎麽樣,至少明面上看着還很平靜。
制作人一走,周子知的情緒就慢慢滲了出來,她又沒有受||虐傾向,被說的都快趴地上了。
“子知姐,要不要叫邵業去跟喬總申請,換一個制作人?”
周子知搖頭,“你出去,我再練會。”
簡餘憂心忡忡的把門帶上,扭頭瞪了一眼一臉事不關己的邵業。
“瞎急什麽?她沒問題。”
邵業悠哉的喝着咖啡,以他對周子知的了解,周子知那麽要強,是不可能輕易放棄的。
其實簡餘也知道,隻是一時着急,給忽略了。
他忽然拔高聲音,“你過來幹什麽?”
看簡餘一副高度戒備的姿态,邵業的嘴角抽搐,“路過。”
簡餘,“……”
她瞪着邵業的後腦勺,嘀嘀咕咕了幾句。
邵業上二十六樓,熟門熟路的去了喬四的辦公室,大爺似的往椅子上一坐。
“你不在錄音棚待着,到我這兒來有什麽事?”
喬四給他一根雪茄。
邵業低頭咬住,“哥。”
“說吧。”喬四一臉稀奇,他還從來沒見過這人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邵業吐了個煙圈,“我看上了一個小姑娘。”
“那個簡什麽來着?”喬四倚着椅背,忘了名字,應該就是子知的那個小助理。
“你的品位不怎麽樣,那小女孩明顯發育不良。”
邵業嗆到,“咳……咳咳……”
喬四掠去了眼中的笑意,“想追就追,至于爸媽那邊……”
他交疊着腿,“有用的着我的地方說聲。”
等到想要的,邵業收起憂郁氣息,将頭發捋到腦後,咧嘴一笑,“謝了。”
一天下來,周子知一首歌錄了十幾遍,嗓子都幹了,她往嘴裏塞了一顆潤喉糖,心情持續往下沉,明天還不知道要錄多久。
邵業抱着胳膊,“嗓子還好嗎!需不需要看醫生?”
“不需要。”周子知開口,一股子清涼的薄荷味,“簡餘人呢?”
“廁所。”邵業說,“她下午喝了大杯裝的冰綠茶,拉肚子了。”
幾分鍾後,簡餘慢吞吞扶着牆出來,腿腳發軟,氣若遊絲,快虛脫了。
周子知蹙眉看邵業,邵業大步過去,拽住簡餘。
從公司出去,周子知和簡餘,邵業三人正往馬路對面走去,出乎意料,她撞見了何英,對方似乎是在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