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和日麗的午後,觀光車輛穿梭在倫敦街頭,絡繹不絕。
周子知和譚音坐在麗茲酒店,放眼望去,無一不彰顯着奢華,洋溢着獨有的浪漫風情。
周圍座無虛席,這裏幾乎都是皇室,紳士名媛,以及前來喝個下午茶的明星,他們優雅的端坐着,表情矜持,清一色的身着正裝。
那些明星裏,有人認出周子知,遠遠的點頭微笑,算是打了招呼,誰也不想破壞自己閑适的心情。
古典音樂悠揚萦繞,侍者端上來點心,别緻而小巧玲珑。
周子知拿小勺慢慢攪動特制的紅茶,按理說來這裏是需要至少提前一個月預訂的,她不知道譚音是怎麽辦到的,而且看侍者的态度,譚音似乎是這裏的常客。
譚音雙手交握,“真沒想到在倫敦碰到你。”
她一身寶藍色裙裝,還是那張一成不變的撲克臉,不露聲色,很難讓人覺察出點蛛絲馬迹。
周子知喝了口紅茶,“我也沒想到。”
“這裏的松餅味道不錯。”譚音拿了一塊品嘗,她用略帶職業性質的審視目光掃着周子知,“你的失眠狀況有沒有改善?”
周子知露出笑意,“好了許多。”
現在她晚上開着一盞床頭燈,在不用任何藥物的情況下,一般都能睡幾個小時。
這比以前好太多了,是郁澤給她的影響。
譚音收回目光,看來郁澤花了不少心思來照顧這個女人。
“去年離開的時候我說我希望再見面是去參加你們的婚禮。”譚音說,“不知道什麽時候有機會?”
說這話的時候,她的臉上是一貫的面無表情,不認識的人可能會以爲是要去砸場子。
周子知斂了斂眉眼,這是她今天第二次從别人那裏聽到有關她和郁澤的婚事,好像一切都很順利,一路順其自然,現在就差一個日子,一句話。
她身子向後,貼着椅背,“應該不會太久。”
“祝福你們。”譚音的話峰突然一轉,“他一年給我打過兩次電話,都是爲你。”
周子知很快就明白過來是怎麽回事,之前她還奇怪怎麽碰到譚音了。
“英國男人的确很有魅力。”譚音看向四周,視線停在斜對面,那桌是兩個英國男人,他們西裝筆挺,舉止文雅,年輕,英俊。
那樣的男人貼着紳士風度的标簽,很容易獲得女性好感,無論是走在英國街頭,或者随意一家店裏,都能看見。
周子知正想開口,譚音已經先她一步,陳述事實,“就是你想的那樣,他怕你被英國男人帶跑了。”
桌上的氣氛随着周子知臉上蔓延的紅暈,引起了些許微妙的變化。
“郁澤很愛你,遠超我的意料。”譚音的眼中閃過一抹光芒,“周子知,你遭遇過不幸,背叛,承受的多過常人,但是你同樣也比很多女人都要幸運。”
周子知聽完她的說辭,不禁笑着歎息,“譚音,你将來如果不做心理醫生,可以嘗試做點别的。”
“我就當你是在誇獎了。”譚音打開皮包,拿出一個紙袋,推向周子知那邊,“這裏是我給你備的,裏面除了我個人整理的部分資料,還有我接待過的幾個病人的整個治療過程,他們都和你有類似的症狀,你抽空看看,對你的病情有幫助。”
周子知将紙袋收着,感激的說,“謝謝。”
“不用謝我。”譚音言辭簡單直接,将一般時候應該會出現的後半句掐了。
周子知也沒多說什麽。
和一個曾經對自己男朋友有過愛戀之情的人坐在一起喝下午茶,心平氣和,一點都不煩躁,這是她以前沒想過的畫面。
酒店外頭,簡餘望着附近的白金漢宮,不停的砸嘴,她第一次出國,就是來的自己最想看的倫敦,興奮的好幾天都睡不着覺。
早知道就穿正式一點了,簡餘低頭看看自己的t恤和短褲,還有那雙她特地爲了來倫敦買的新運動鞋。
“我好想進去喝杯茶。”
旁邊的邵業瞥她,“看的出來。”
“聽說裏面有很多貴族。”簡餘瞪着從她面前過去,往酒店裏走的一個頭戴禮帽的男人,“好帥啊——”
邵業面部肌||肉抽||動,“把口水擦擦。”
“哦。”簡餘條件反射的伸手去抹。
看她還真那麽做了,邵業不自覺翻了個白眼,真是個白癡。
“那邊有服裝店,我去買套裙子把身上的衣服換了。”簡餘說完就走,她看網上說可以進等候廳,沒準能邂逅一場異國戀。
邵業拽她的背包,“回來!”
這還沒進去就犯花癡了,進去還得了。
“你拉我包幹什麽?”簡餘扭頭叫,“邵業!你把手松開!”
邵業咬牙切齒,“鬼叫什麽?”
簡餘後知後覺的發現丢人了,她紅着臉瞪邵業,像是要在他身上瞪出兩窟窿眼。
“跟我走。”邵業拉簡餘上了一輛觀光車。
簡餘不可思議的坐在車裏,聽着中文,英文,各種混雜的語言,她忘了,邵業就是從倫敦回來的。
“我們這是要去哪兒?”
簡餘見身邊的男人不理睬自己,抽了抽嘴,“大少爺。”
大少爺阖着眼皮,“怎麽,怕我把你賣掉?”
簡餘一臉黑線,她靠着在倫敦生活過的邵業,慢慢就不緊張了,坐一會就按耐不住的拿出手機拍照。
觀光車停在泰晤士河畔,一座巨大的摩天輪占據人們的眼球,驚豔,壯觀。
簡餘扯扯邵業,“我們去坐摩天輪吧。”
“不去。”邵業一臉不感興趣,“那玩意兒有什麽可坐的。”
簡餘咽下一口血,“你看啊,我好不容易來一趟倫敦,如果連倫敦眼都沒坐,這不等于白來了嗎?”
她盡力把自己說的凄慘,言下之意就是你可憐可憐我吧。
邵業陰陽怪氣,“你是不是該回去好好學點英語?”
簡餘小雞啄米,“學,學!我一定好好學!”
心裏卻想,我大學英語四級考了兩次都沒過,這輩子和英語是做不成朋友了。
邵業慢悠悠往前走,簡餘狗腿子似的跟着。
“不坐不行嗎?”
“不行。”
簡單粗||暴的交流過後,邵業黑着臉去買票。
膠囊倉一點點升高,簡餘屏住呼吸,望着倫敦的街道,建築,車水馬龍,所有美景一覽無遺,她一眼不眨,生怕錯過什麽。
站她對面的邵業低頭刷手機,一副提不起半點興緻的樣子。
“邵業,你爸媽是英國人嗎?”
問完之後,簡餘想裝死,她眼瞎了嗎!如果爸媽都是英國人,那邵業肯定不是長這樣東方人的面孔啊。
“簡餘,”邵業看着面前的女人,“有沒有說你真的很……”
簡餘眨眼,挺不好意思的說,“漂亮?”
邵業的嘴裏蹦出一個字,“蠢。”
簡餘,“……”
她還是看風景吧。
簡餘圍着泰晤士河拍了很多照片,不知道以後還有沒有機會過來,她很喜歡這裏。
轉動的視線忽然一頓,簡餘把相機拿下來,不敢置信的瞪着邵業,又湊過去瞅瞅,“邵業,你的瞳孔怎麽是灰色的?”
她以前從來沒這麽近距離看過邵業的眼睛,很淺的一點灰摻雜在裏面,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來。
這麽說還是帶點國外的血統,就是不知道是哪個國家的。
邵業冷哼,“你問我,我問誰去?”
簡餘忽然說,“挺好看的。”
“什麽好看?”邵業往下面瞥,嗤笑着說,“不就是河嗎?有什麽……”
簡餘咳一聲,打斷了他,“你的眼睛。”
向來張嘴不饒人的邵業噎住,偏頭看風景去了。
三十分鍾的運轉結束,簡餘從摩天輪下來,她意猶未盡,好想再坐一次。
邵業把手機一揣,“回了。”
“是子知姐在找我們嗎?”簡餘立刻收了外放的心。
邵業不回答,腳步提快,簡餘把背包背肩上,急忙追上去。
他們在河畔遇見了一個英國女人,五十多歲。
言行舉止和簡餘幻想裏的英國女人一樣,精緻,尊貴。
下一刻簡餘就見邵業上前和那個女人擁抱,她退到一邊,挖着僅會的那點詞彙,試圖聽懂他們在說什麽。
“她是我的母親,來雅。”
簡餘錯愕了一瞬,她微彎腰,“阿姨你好。”
糊裏糊塗的坐在餐廳,簡餘用磕磕巴巴的英語介紹自己,害羞的想刨個坑跳進去,邵業在一旁袖手旁觀。
來雅并不緊盯着簡餘,她也不過問簡餘的個人信息,很随意的讨論英國風土人情。
說的什麽簡餘完全聽不懂,她使勁朝邵業使眼色,走不走?
邵業悠閑的喝咖啡。
“……”
簡餘拘謹的挺直腰背,嘴角維持着一個固定的弧度,露在外面的八顆牙齒有點涼,她的心裏抓心抓肺的想“這該不會是見家長嗎?”
大概是太緊張了,她一不小心就給說了出去。
邵業轉頭,“你腦子被驢踢殘了嗎?”
簡餘一臉血,“是殘了。”
不然也不會冒出那種可怕的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