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愛了恨了


邱容在外頭跟幾個姐妹打牌,她接到家裏電話,“老郁,我這摸牌呢,晚點再……”

那頭郁成德說,“别摸了,箐箐回來了。”

邱容啊了一聲,隔壁的老姐妹笑着把牌往前一推,自摸清一色。

她給了錢,匆匆告别就上車回家。

“箐箐,你回來怎麽也不提前跟媽說一聲啊?”邱容快速把手提包放下來,抱住郁箐,“媽也好去機場接你。”

郁箐輕拍母親的背部,“臨時決定的。”

邱容平複心情,奇怪的問,“願兒呢?她怎麽沒一起回來?你們不是在一起的嗎?”

“小妹去了日本,說等工作忙完。”郁箐說,“應該快了。”

院裏的金毛大聲叫個不停,似乎是受到了刺激,邱容半責怪的說,“你看你,一出去就好幾年不回來,王子都不認識你了。”

郁箐聳聳肩,狗比人聰明。

“爸,我想和你談點事。”

郁成德把茶杯一放,邱容也跟進書房,一聽什麽利潤,指标,她感到乏味,沒多呆就出去了。

“爸,我一直沒明白,你跟媽是兩種人,怎麽走到一起的?”郁箐伸手輕按眉心,黑色的指甲襯托着那張臉越發白。

“你需要弄明白做什麽?”郁成德闆着臉,“那是你爸的事。”

事實是他爲了這事,花了大半輩子時間,後來發現沒什麽明不明白的,不是所有事都能找出條條框框的答案。

他咳一聲,轉移話題,“回來打算長待?”

郁箐抱着胳膊,“看情況。”

“你也老大不小了,過幾年歲數就到四十歲了。”郁成德回歸老問題,“真打算抱着你的事業過下半輩子?”

他這個大女兒從小就很叛逆,管不住,長大了以後野心越來越大,不屑郁家這個姓氏,出去創立自己的公司,一直很成功,唯一的敗筆就是和謝楚的那段感情。

希望不要再重蹈覆轍了。

郁箐想吸根煙,她克制着煙瘾,“我有打算。”

郁成德也沒多費口舌逼她,“在家多陪陪你媽,一個兩個都跑外面,過年也不回來。”

郁箐思慮着說,“我想把媽接過去住。”

“不行。”郁成德當即就拒絕,“她沒我不行。”

郁箐眼中帶笑,“爸,你也陪她一起去的。”

誰知郁成德還是拒絕,他嚴肅的說,“我喝不貫海洋那邊的水。”

那就是沒得談了,郁箐無奈。

“都講落葉歸根,爸希望将來你和願兒都回國成家立業。”

郁成德的一句話結束談話内容,再聊下去會吵起來,這對父女在過去無數次這樣過,他們都在把握分寸。

《那年風雨飄搖》片場,沈家的牌匾下,一身大襟右衽藍色長衫打扮的謝楚坐在古色古香的前廳,他出演沈家長子沈瀾風。

飾演大夫人的江合坐在上方,女一夏冉是她的貼身丫鬟,靜立一旁伺候,兩側是各房的妾室。

沈老爺常年受病魔纏身,卧病在床,出身名門商家的大夫人主事。

沈家男丁稀少,夭折的,被加害的,自尋死路,意外身亡的,各類原因都有,如今完好無損的就兩個,老大沈瀾風,老幺沈衛。

剛死的是老二沈廷,周子知演的莊娘是沈二少奶奶,貼着喪門星标簽的寡婦。

主攝像機推後,整個大廳收入監控器。

謝楚端起茶盞,将飄浮在上面的茶葉吹拂到沿口,他輕抿一口茶,“娘,二弟的事我在回來的路上聽說了。”

他一開口,前廳其他演員全部入戲。

在這個圈子裏,有些演員如同鳳毛棱角,他們能引導合作的對象進入角色。

謝楚就是這種演員,演技和脾性都很有名。

江合堆滿歲月痕迹的臉看不出什麽情緒,“是娘看走眼了,害死了你二弟。”

話是這麽說的,但她并沒有多少難過,死的不是她的兒子。

“姐姐還病着呢,這沒了廷兒,隻怕熬不過去了。”三房的姨娘是個病怏怏的身子,她拿帕子掩嘴角,難受的咳了好幾聲,“那個莊娘在佛堂跪着,得有……得有……那個什麽,對不起。”

那個女演員忘詞了,她不好意思的表達歉意。

謝楚揮手,“沒事。”

他對美女一向特别關照。

夏冉經過時,謝楚找她說話,很親和,“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可以跟我說。”

夏冉緊張的說,“謝謝楚哥。”

望着夏冉的背影,謝楚摸了摸下巴,我有那麽可怕嗎?

經紀人湯姆過來說,“蘇喬的電話。”

謝楚走到椅子上坐着,懶洋洋的翹着腿,“蘇大少,找我什麽事?”

那頭很吵,像是在酒吧,過了會才有一個男聲,“她回來了!”

謝楚接過助理的水喝了兩口,“誰啊?”

“郁家大小姐,你的女朋友之一。”蘇喬靠着牆,手裏貼在耳邊,“郁箐。”

噗——

謝楚嘴裏的水噴了出去,旁邊的化妝師和助理都同時感受到了危險,她們默默走開,腳步飛快。

“蘇喬,你别拿她扯淡,我聽那個名字都頭皮發麻。”那女人就是個瘋子,不對,是瘋||狗!

“千真萬确。”蘇喬表示同情,“半小時前到達機場,現在應該在家了,我一得到消息就來通知你了,趕緊的,收拾收拾跑路吧。”

謝楚攥着手機,他的額角青筋直跳,直接将手機砸出去,靠近的湯姆差點被砸到。

“怎麽了?”

謝楚抓抓定型的頭發,給抓的亂七八糟,他頹廢的蹲地上。

媽的,要死了。

那女人不是出國了嗎?爲什麽突然回來了?

謝楚不自覺的低頭啃着手指,他和郁箐在一起三年多,做的最多的兩件事就是躲狗仔,上床,與其說是情|人,他們更像是秘密床||伴。

愛了,恨了,你死我活,不歡而散。

湯姆催促,“謝楚,你還蹲着幹什麽?沒時間了。”

“别煩我!”謝影帝脾氣上來了。

五分鍾後重拍。

第二遍又ng,卡在謝楚那裏的第一句,就像是換了個人,他怎麽說都錯。

劉玉離開監控器,直接去找謝楚,其他人看到這一幕都不覺得稀奇。

常有的事,演員之間,導演和演員,上午把臉撕破,下午就該怎麽樣還怎麽樣。

直到第九遍,謝楚說對台詞,前半部分才順利度過。

劉玉擡手做手勢,攝像組切換鏡距離。

三房的姨娘難受的咳了好幾聲,“莊娘還在佛堂跪着,得有……兩炷時辰了吧。”

謝楚皺眉,似乎是不太贊同這種做法,“娘,二嫂畢竟是個柔弱女子,二弟出事是意外,和二嫂又有什麽關系。”

江合一闆一眼,“沈家有沈家的規矩。”

某個小姨娘細着嗓子說,“剛嫁過來就把丈夫克死了,她不是喪門星是什麽?”

夏冉的臉出現在鏡頭裏,特寫出她的憐憫,把握的相當出色。

“過!”

謝楚從角色裏出來,愁容滿面的往片場外走,步伐很快,湯姆緊跟,兩個助理一路小跑。

這個鏡頭結束,休息室的周子知進場。

她和謝楚碰頭,擦肩而過,捕捉到了對方不太對勁的表情,一副要見到什麽的慌意。

簡餘小聲說,“謝楚的粉絲都堵外面呢,好熱情。”她的聲音更小,挺糾結的,“我有個閨蜜特愛他,非要我找他要簽名。”

她不能把劇組看到的四處說,随意一句都有可能掀起腥風血雨,所以她沒有向閨蜜透露對方的楚哥哥有多愛耍大牌,多吊。

周子知思索着說,“簽名可以要,他應該不會拒絕。”

據她所知,謝楚和粉絲的感情還不錯,不然也不會有那麽多男女老少喜歡。

簡餘猶豫了一下,“那我找時間去。”

得避開那個湯姆,管太寬。

她忽然回頭問,“邵業,你有偶像嗎?”

邵業點頭,“有。”

簡餘好奇的追問,周子知也有興趣。

邵業微昂首,“我自己。”

“……”

劉玉朝周子知投了個笑容,“子知,準備好了?”

周子知點頭,“随時都可以。”

她去看簡餘和邵業,“幫我買份涼面。”

這麽突然,簡餘和邵業都沒反應過來,他們無語的看着周子知走向搭建的佛堂。

肅靜的佛堂,有淡淡檀香彌漫,一女子跪在上,青絲白衣,一朵白花别在發絲裏,她精緻的面容蒼白。

她的姿态虔誠,自責,仿佛是憶起了什麽傷心事,消瘦的肩膀輕動,竟小聲抽泣起來。

劉玉盯着監控器,感覺差了幾分。

ng之後,周子知一個人待着,調整情緒,誰也沒有去打擾。

重拍的效果比第一次好,劉玉是個尤其注重細節的人,摳的很深,要求每一處都完美,當她又一次喊,“卡。”

現場工作人員都有點摸不着頭腦,沒覺得拍的有問題。

一句台詞都沒有的鏡頭折騰了十幾次,周子知越演越迷糊,分不清自己是在哪裏。

直到劉玉一聲喊,“過!”

她才醒悟。

準備收工時,一場雨悄然來臨。

劉玉自己去找負責周子知行程的邵業談,“今天幹脆把下個鏡頭一起拍了吧,你看怎麽樣?”

邵業望着滴滴答答的雨水,“不行。”

劉玉打着商量,“隻有兩句台詞,很快的。”

邵業斜眼,“玉姐,有一就有二,這個頭我不能開。”

劉玉鎖着兩道細眉毛,就事論事,“今天不拍,下次隻能用人工降雨,到時候不定因素就多了,耽誤的不止劇組的時間。”

邵業沉吟不語,劉玉等的心急如焚。

片刻後邵業松口。

劇組再次陷入忙碌狀态。

服裝,化妝,道具,各個組用最快的效率将事情做到位,開機。

一身素衣的周子知站在屋檐下,細雨綿綿,她接過身後丫鬟遞來的油紙傘,孤身一人穿行大街小巷,巧遇從外地做生意回來的小叔沈衛,一個默默無聞的三四線男演員孟朋。

兩人在橋上打了個照面,都有些愣怔。

而後他們隔着兩三個石階,在細雨裏微彎身打招呼,距離不遠不近,關系不疏不親。

場記的聲音夾在雨裏。

這場雨是天公作美,趕巧了,比人工降雨要美太多,劇組勒緊褲腰帶,利用晚飯時間将那個鏡頭拍了,誰知道老天爺什麽時候會翻臉。

周子知和孟朋簡單告别,往不同休息室走。

她今天忙的沒時間想别的,現在不忙了,又餓又累,很想吃飽喝足睡夠。

簡餘把塑料袋子拎給周子知,“涼面,沒放辣。”

周子知拿筷子把上面的麻油攪拌攪拌,悶頭吃了起來。

簡餘和邵業也捧着一個開吃,休息室裏全是蒜香和黃瓜的味道。

三人出去的時候天都黑了,劇組散的差不多,個别工作人員在那收拾東西,清理場地,劉玉還在,不管拍什麽戲,她都是最後一個走的。

“回去睡個好覺,明天見。”

周子知回應的揮手,“明天見。”

細雨沒停,留着餘意,打傘的人不多,是個略顯尴尬的時節。

有對小情侶在路邊摟摟抱抱,親親我我,火熱的不得了,旁若無人。

簡餘砸嘴,她瞅左邊,子知姐有總裁愛着,冬暖夏涼,她又瞅右邊,看那長相,也不是孤家寡人的樣子。

邵業的餘光一掃,那對小情侶親上了,隔這麽遠都能看到伸出來的舌頭,他厭惡的皺眉,“一個人的唾沫裏面藏着數不清的細菌,交織感染了更是毒,髒。”

天天吃細菌的周子知,“……”

盼着吃細菌的簡餘,“……”

邵業興許才想到身邊有個女人正處在戀愛階段,他閉上嘴巴,當做剛才順滑的不是他。

中毒的感覺不痛,周子知心想,上瘾。

她喜歡和郁澤在一起,什麽都不用去擔憂,對方給了她足夠的安全感。

周子知他們往回走,另一條路上,郁澤開着車,回想郁箐那句話“如果連我這關都過不了,那她怎麽從那些老家夥手裏全身而退?”

他的表情冷峻,食指點着方向盤,謀劃着什麽。

幾十分鍾後,郁澤将車子停在公寓底下,他打開車門下車,靠着車門點了根煙,黑色打火機在手裏按開合上,發出冰冷的金屬摩擦聲。

不知過了多久,一束燈光向郁澤這邊打過來,他眯起眼睛,望着車裏的女人出現在視野裏。

簡餘就沒下去,她和邵業透着車窗看外面的兩個人,看的脖子酸才收回視線。

“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

周子知忽然擡眼,“你姐回來了?”她探究着郁澤的臉部表情變化,“大姐?”

“……”郁澤準備了好幾個版本的開場白,結果一個沒用上,他從鼻子裏發出一個音,“嗯。”

周子知松懈的神經又繃緊了,“現在去見面嗎?”

“她在等我們。”郁澤伸手摸着周子知的耳垂,厚厚軟軟的,他捏了捏,“一起喝杯咖啡。”

“我會陪你。”

周子知呼一口氣,“我回去換身衣服。”她聽過看過有關郁箐的許多報道,和謝楚相||愛||相||殺的橋段比任何劇本裏寫的都要豐富,傳了很長時間,現在上網花點功夫還能在一些論壇搜到。

是個很了不起,且有勇有謀的女人。

謝楚恐怕已經知道了,不然下午拍戲的時候也不會頻頻出錯,吓的。

換成誰都不能淡定。

“你在這裏等我。”周子知說着就走。

郁澤拉住她,“現在這身就很好。”

想了想,周子知說,“那我補個妝。”

她卸妝了,素着一張臉去見郁箐,有點不禮貌。

“上車再說。”郁澤出聲安撫,他覺得周子知不化妝更好看,白白淨淨的。

“這樣,我們去之前到商場看看。”周子知扭頭問,“郁澤,你大姐喜歡什麽?”

郁澤挑眉,“她什麽都不缺。”

“那是兩回事。”

周子知拿出包裏的墨鏡帶上,旁邊的路燈微亮,有點昏黃的光線打在臉上,從上往下,添了幾分獨有的柔美。

她半彎着腰坐進車裏的時候被叫住,“等等。”

大步過去,郁澤捏着周子知的臉,另一隻手去摘她的墨鏡,拿下又戴上去,重複幾次之後……

他尴尬了。

突然明白了什麽,周子知也尴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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