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關上,周子知把鞋子換掉,“舒服了?”
自尊心得到順撫的男人冷酷的輪廓微柔,“嗯。”
周子知轉頭,“幼稚。”
郁澤的薄唇拉直,他不認爲。
“你不問……”
周子知直接打斷,“郁澤,你在提一個錯誤的問題。”
郁澤暗罵一聲,他犯了低級的錯誤,竟然要在自己的女人面前提對方的前男友,多愚蠢。
“你測過智商嗎?”
周子知抿嘴,“測過。”
郁澤好奇,“多少?”
周子知想了想,“忘了。”
那時候還是大二,有段時間流行測這個測那個,什麽用你的名字看前世,有問必答測智商,看心理年齡,她被宿舍幾人拉着也測了。
“找個時間你再測一下,叫上我。”郁澤挺有興趣,這個女人比他預料的還要聰明。
周子知給了一擊白眼。
她擡手,郁澤低頭。
女人細長白皙的手指穿過男人烏黑幹練的短發,略走一些潮濕的水珠,留下了微熱的溫度。
郁澤的氣息拂到周子知額頭,鼻尖,壓上她的唇,細細品嘗了許久,又去描摹她微微翹起的唇形,觸||感柔|軟,舒服。
“好了。”周子知呼吸略喘,她偏頭,炙熱的溫度擦過她的臉頰。
郁澤捏了捏鼻梁,“說實話。”
周子知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
“你喜歡我吻你嗎?”
一陣難掩的緊張後,周子知不易察覺呼氣,她吞咽唾沫,“……喜歡。”
郁澤挑眉,他還以爲這個女人會含糊其辭,或者幹脆逃跑。
“不錯,你很坦誠。”
周子知忍俊不禁,“那……郁總,我能把傘拿走嗎?”
郁澤抓住她,“既然喜歡,爲什麽從來都不回應我?”
過了良久,周子知說出三個字,“有點累。”
她把手放到頭頂,平過去比劃,挨到郁澤胸口,那意思是我倆身高差擺在這兒,踮腳很累。
郁澤扶住額頭,低笑出聲,下一刻就把周子知抱起來,手穩穩的托住她,周子知條件反射的去樓他的脖子。
兩人的頭撞到一起,默默對視一瞬,湊近親||吻彼此。
周子知的眼角眉梢蘊着動情的韻味,她在交錯的空隙裏緊抓所剩的理智,按住要往她外套裏伸的手,喘着氣喊,“郁澤。”
那一聲驚慌無措的叫喊落在耳邊,郁澤猛然從騰燒的欲||望中抽離,他深吸一口氣,壓住想把懷裏的女人揉碎的念頭。
“不要往下看。”吐出的嗓音嘶啞。
他不說周子知也不看,那會無意間已經發現了,她不顧自己被沾濕的衣服,飛快的拿着雨傘去陽台。
郁澤彎腰把皮鞋換了,連同濕襪子,他拿了換洗的衣服,趿拉着拖鞋,挂着空檔走進浴室,打開淋噴頭沖熱水澡,水珠成線劃過結實寬厚的臂膀,在那些精壯流暢的肌||肉線條上浸了個遍。
沖到一半時,他想起忘拿了東西。
“子知,給我拿條内||褲。”
在客廳拖地的周子知聞言手一頓,臉上發燙,“那就别換了。”
郁澤的聲音從浴室傳來,透着戲谑,“濕透了。”
周子知的腦子裏不自覺飄出某個畫面,月黑風高之夜,她在巷子裏看見的那一幕,不由面紅耳赤。
“在哪?”
“鞋櫃第二層第三個櫃子。”
周子知打開櫃子,踮起腳尖夠到一個白色的袋子,她也沒仔細看,随便抓了一條,快步走到浴室,偏過頭把手伸進去。
那頭遲遲沒有接,水汽撲來,貼着後頸往上爬,鑽進純棉的衣領裏,她羞惱,“郁澤!”
郁澤接過褲子穿上,悉悉索索聲一點點穿進周子知的耳朵裏,分外清晰。
“好了。”
周子知轉身,男人穿着寬松的米色毛衣,發梢還有點濕,俊朗的眉眼帶着笑,幾分漫不經心,幾分調||情,若有似無。
她擡腳離開,郁澤跟着,邊擦頭發邊說,“想吃什麽?我給你做。”
周子知繼續拿拖把拖掉地闆上的水迹,“快九點了。”她忽然問,“你會*蛋餅嗎?”
郁澤俯身親她,“會。”
他轉而去看手機,進入百度搜索。
周子知一時腦熱說的,都這麽晚了,吃什麽餅啊,她手腳麻利的把客廳收拾了去廚房,“開始了嗎?要不下次再……”
她後半部分話在看見面盆裏的面粉時吞了回去。
郁澤的袖子往上卷到手肘位置,骨節分明的手拿着一雙筷子,不停攪拌面粉,架勢熟練。
“你出去,我的廚藝不外傳。”
周子知,“……”
背過去走了兩步,郁澤喚她,“子知。”
周子知扭頭,“嗯?”
郁澤眨眼,“沒事,就是叫叫你。”
周子知嘴裏輕抽兩下,去浴室把郁澤換的衣服拿出來,摸出他的皮夾和車鑰匙,将衣服一一放洗衣機裏,她站旁邊看着那些男||性特征明顯的衣服轉動,心情很平靜。
說不上來,就覺得踏實。
沙發上的手機傳來震動,周子知看到來電顯示,柳眉不易察覺的動了動,拿着手機去房間。
那頭是鄭潔的聲音,“我聽說了。”
周子知不奇怪,公司人多嘴雜,有心人總能聽出點想要的東西。
“你打給我,是想說什麽?”
周子知清楚,她和鄭潔再也不是唠家常的關系,“有話就直說。”
鄭潔也不墨迹,“安意如不是摔傷腿吧?”
周子知不慌不忙,“這個你問錯人了,你應該問她本人,或者醫生。”
鄭潔笑起來,“子知,我已經知道了,你沒必要跟我打官腔。”
她在試探,周子知沒上鈎,“是嗎?你知道什麽?”
一句反問讓鄭潔噎住,如同被人掐住脖子。
她們曾經是同事,在周子知風光時,以爲的了解還是有偏差。
周子知說,“我有事忙,再見。”
“等等。”鄭潔問,“喬總跟你透露了沒有?”她的聲音頓了頓,似乎是有點不好意思,“我想繼續帶你。”
周子知垂眼看窗台的那盆常春藤,長勢驚人,霸占了四周區域。
據她所知,安意如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鄭潔的脾氣在經紀人圈裏已經如同狂野生長的野草,貪得無厭。
“喬總是找過我。”
她說,“通知我會在幾天後給我安排一個經紀人。”
“這樣啊。”鄭潔以爲指的就是她,便按耐住欣喜說,“那你忙吧。”
周子知輕笑,那笑意并沒有達入眼底。
廚房有一聲脆響,她轉身過去,就見郁澤蹲地上,碎了個盤子。
周子知看看平底鍋裏的雞蛋餅,心裏暖呼呼的,她拿掃帚去清掃,“你起來,小心劃到手指。”
郁總一本正經,“是盤子不結實。”
“……”周子知憋住笑點頭,“是,回頭挑結實點的。”
郁澤的餘光瞥她,“子知,你不會嫌我笨吧?”
“不會。”周子知安撫不能接受一丁點挫敗的男人,“你很棒。”
她笑彎了眼睫,“比我能幹多了。”
這話聽着,好像并沒有得到安慰,郁澤揉揉她的發頂,“餅做好了,你嘗嘗味道。”
周子知拿筷子夾了一塊放嘴裏,“挺香的,好吃。”就是有點鹹。
郁澤神情愉悅,“那你多吃點。”
于是周子知把那一整塊都吃了,夜裏口渴的厲害,起來喝了兩杯水。
沙發上的郁澤一條腿已經掉到地毯上,半個身子懸空,随時都會摔下來,周子知不放心,伸手拍拍他的臉,“你往裏面躺躺。”
郁澤從鼻子裏發出帶着睡意的慵懶聲音,“嗯?”他的眼睛還沒睜開,大手已經把周子知拉到自己身上。
“想我想的睡不着?”
周子知緊挨着郁澤,無法逃避湧上來的氣息,她開始掙紮。
郁澤啞着聲音,“别動,就抱一分鍾。”
周子知聽到耳邊喉結滾動的吞咽聲,手腳僵硬的跟木頭一樣,紋絲不動。
正當周子知逼迫自己放空時,郁澤低呵,“快走。”
周子知立刻回房。
罪魁禍首溜了,被挑起大火的郁先生無奈的從沙發上坐起來,使勁抓抓頭發,掀開被子去衛生間。
第二天郁澤又給她做了雞蛋餅,她提心吊膽,好在沒那麽鹹了,能吃。
在去華瑞工作室的路上,周子知忽然說,“郁澤,我打算開一家客棧,你有建議嗎?”
郁澤留意路況,“安城。”
周子知蹙眉,“太偏了。”
郁澤看一眼後視鏡,“那裏很快就會被開發。”
周子知了然,“開發商是你。”
郁澤無語,他到嘴的話隻能咽下去。
“抽空跟我回家吃飯。”
周子知也不找借口推脫,“好。”她決定接受這個男人,就包括對方的家人,不能後退,隻能去解決。
“你就在這裏停,别往前開了。”
郁澤将車子停在大劇院斜對面,這裏沒什麽人,周子知側過去在他臉上親了一下,戴上口罩下車。
這個動作發生的極快,郁澤都沒機會看她臉上的紅暈。
聯申一樓前台個個眼尖,發現她們老闆心情很好,不到一小時,整個公司都知道了。
作爲秘書,趙如穩坐那把椅子,有她自己的處事原則,一問三不知,再問裝聾作啞,凡是扯到辦公室那位,她都一字不提。
這也是郁澤留她的原因之一,知道什麽必須做,什麽千萬不能做,本分,不惹事。
趙如遞上文件,“這是審批通過的方案。”
她的目光停在辦公桌後的男人身上,逐一掃過,領帶比平時更加妥帖規整,是個女人給他系的,還是有輕微強迫症的女人。
頭發并沒有如往常那樣打理的一絲不苟,沒上發蠟,說明昨晚夜宿的地點不是自己家裏,不便打理,結合上一點,極有可能是留在那個女人的住處。
片刻後趙如收回探究的視線,得出一個結論,她的老闆很愛那個女人。
郁澤翻着文件,面無表情的提醒,“趙如,管好自己的眼睛。”
趙如發怵,“是。”
郁澤的指尖按着桌面,“通知下去,安城的項目提前。”
秘書一走,郁總擡手摸摸早上被親的地方,唇角勾勒出一個弧度。
另一邊,周子知站在華瑞工作室,她今天穿的珍珠白立領輕羽絨,修身大方,一條深藍色鉛筆褲收進短靴裏,沒有多餘的裝飾。
“你看看這些角色。”劉玉是圈内爲數不多的女導演,她性子直爽,“有想試試的嗎?意見想法都可以跟我提,我會告訴編劇李成,大家商量着來。”
周子知把劇本合上,笑着說,“玉姐,我想試試莊娘。”
劉玉有些意外,“這個人物很極端,說白點,就是變||态,并不讨喜。”觀衆更願意接受真善美的人和事。
周子知确定的說,“我想嘗試不同的角色。”
劉玉略一沉吟,“那行,你準備一下,我們試……”她看看劇本,“第十二場。”
周子知化妝的時候,簡餘在一旁打氣,“子知姐,我支持你,你演什麽角色都好看!”
“哪怕是滿面膿瘡?”
簡餘,“……”
她湊到周子知耳邊,聲音低如耳語,“子知姐,聽說《逆流而上》停拍了。”
周子知臉上閃過煩悶,“簡餘,太八卦不好。”她不願意再聽到有關那部戲的傳聞,真假都和她沒有關系。
簡餘立刻噤聲,聳拉着腦袋,一副犯錯的小孩被家長挨批的樣子。
她一早起來牙疼,現在又惹子知姐不高興,那根神經好像扯的更疼了。
在化妝師去拿東西時,周子知語重心長,“不要把自己的意圖表現的太明顯,簡餘,這樣很容易就被人利用。”
簡餘似懂非懂,“我記住了。”
她還小,需要懂的過程,周子知揉眉心,“去給我倒杯水。”
簡餘眼睛一亮,立馬就去了。
半個多小時後,周子知定完妝,一襲翠綠長裙,眼波流轉間盡是大家閨秀的姿态。
她是存了心思的,劉玉年前找過她,當時她就看上了莊娘那個角色,矛盾點最多,在那樣封建保守的年代,莊娘出身書香門第,從小到大都是所有人眼中的掌上明珠,品德優秀。
就算成親當天新郎摔馬至死,莊娘成了寡婦,她也規規矩矩,知書達理,在那塊貞節牌坊下,她的人性得到壓迫,束縛,漸漸扭曲。
莊娘的命運很悲慘,是個可悲可恨的女人,聚集了所有女人的影子,誰都可以在她身上找到共同點。
周子知明白其中的挑戰性,她想突破自己。
“子知,準備好了嗎?”劉玉走來,上下一掃,滿意的點頭,“不錯。”
這場試鏡是不公開的,就劉玉和原著的作者,制片。
周子知站在舞台中央,她要飾演的是莊娘多看了一眼小叔,被大夫人命到雪地裏罰站,小叔經過,不知原因,還上前與她談話,莊娘又羞又惱。
就這樣一個中景的鏡頭。
周遭無聲,在場的幾人望着台子上的女人挺直腰背,慢慢的,她的唇抿了起來,垂放的雙手搓到一起,她像是在忍耐什麽。
終于忍不了,周子知在原地跺腳,她把手捂住耳朵,不停哈氣,眼中浮現急躁之色,顯的很難受。
劉玉他們感覺到了對方一開始不冷,後來越來越冷,冷的受不了,最後四肢凍得麻木。
似乎是聽見了腳步聲,周子知忽然擡頭,因爲被風雪吹打而發紅的眼圈露了出來,她看着虛空,表情愣愣的,一抹绯色從她耳尖蔓延。
下一刻她猛地看向一處,又抿緊了唇低下頭,短暫一眼停在鏡頭前,慌張害怕,那是大夫人的住處。
沒有面目猙獰,也沒有誇張的言行,周子知在幾分鍾裏無實物表演,從頭到尾她都是默劇的方式,卻将自己變化的情緒傳遞到位,給人的感覺是可憐的,爲她憤憤不平。
劉玉最先打破安靜的氛圍,這一幕和她在看見文字時幻想出來的場景重疊,幾乎完美,卻的就是一個雪花紛飛的夜晚,她扭頭問其他人。
“你們覺得怎麽樣?由她來演莊娘。”
原著作者很拘謹,“我看過她的戲,挺好看的。”
制片和劉玉交頭接耳,劉玉嗯了一聲。
周子知通過試鏡第二天,喬四給她安排的經紀人來了,是個很英俊的長發男人,出乎意料的年輕。
男人從容不迫,他向周子知伸出手,“你好,我叫邵業。”
周子知與他交握,“你好。”
少爺?旁邊的簡餘砸嘴,沒留神,直接給說了出來,她尴尬的鬧紅了臉。
“邵是左半部位召開的召。”邵業似乎見怪不怪,解釋着說,“業是事業有成的業。”
他不給簡餘化解尴尬的機會,側頭看周子知,“喬總要把你的具體資料告訴我,我拒絕了。”
“我想親自和你聊聊。”
周子知把劇本放起來,簡餘泡了兩杯咖啡就關上門出去了。
“你想知道什麽?”面對今後的新夥伴,周子知神情放松,不觸碰底線,她可以有問必答。
邵業喝了口咖啡,“媒體了解的那部分我也了解,我想知道他們不了解的,感情生活。”他說,“我是你的經紀人,幹的是替你擺平麻煩,争取通告的工作,所以爲了工作效率,希望你不要隐瞞。”
“你說的沒錯。”周子知笑着說,“但我想看看你的能力再論。”
總不能随便上來一個,她就無話不談,把自己全暴露出去,又不是缺根筋。
一兩分鍾後,邵業也笑了,“好。”
簡餘本來是自己一個人跟着她喜歡的偶像,做什麽事都是她,雖然很累,可是覺得自己很有存在感,突然多了一個人,許多事都用不到她了,很别扭,她有事沒事就盯着看。
邵業翻看行程安排,“小朋友,一邊玩去,叔叔對你沒興趣,不要晃來晃去。”
簡餘瞪大眼睛,“我哪兒小?”
邵業的目光在她身上掃視,如同照x光,特意關照了起伏的地方,“這還不小?小的叔叔都快看不到了。”
簡餘的臉漲紅,“流||氓!不要臉!”
從那天以後,她就和邵業互看不順眼。
不到一月就要進組,周子知忙着練習昆曲,戲裏的莊娘唱過幾次,但是她的嗓子條件一般。
随着安意如的身體康複,《逆流而上》的拍攝進度恢複正常,許多人都把前段時間的新聞定爲炒作,因爲那部戲未播先火。
周子知不表達意見,風平浪靜是她想看到的,尤其是令她反感的人和事。
“有個食品廣告。”邵業找周子知,“我給你拿下了,時間排在周四。”
周子知也沒說多餘的廢話,問了相關事項。
周四邵業和簡餘來接周子知,郁澤沒走,三人打了個照面。
邵業覺得自己沒什麽可問的了,周子知的感情生活就在他面前,活的。
他挑了挑眉毛,周子知要他來,說明是認可了他。
簡餘目瞪口呆,她說不上來一句完整的話,幹脆就把嘴巴閉的緊緊的,唯恐說出想抽自己的話。
“都進來。”周子知并沒有緊張,她的感情早晚會公布于衆,可能就在今年,在這之前有必要給她身邊的人知曉。
邵業在玄關換鞋,他伸手把杵在門口發傻的小朋友撈進來。
客廳的郁澤俨然是男主人的姿态,搞的一大一小兩隻都不知道怎麽稱呼,萬一隻是普通朋友呢,有事趕早過來的。
雖然這種萬一的幾率低的讓人無法相信。
周子知倒了兩杯水給他們,“郁澤,我男朋友。”她,“助理簡餘,你見過的,這是經紀人邵業。”
她的這句話出去,客廳三人表情各異,郁澤的唇角上揚,邵業和簡餘同時去看周子知……背後搭着的衣服。
得到一個訊号,他們同居了。
周子知說,“我去換衣服。”她轉身進房,把客廳留在郁澤三人。
邵業擺出,“郁總,我對你早有耳聞,兩年前有幸參與貴公司旗下的風和旅遊,服務态度是我見過最出色的……”
聽他拍馬屁,簡餘偷偷翻白眼。
長達五分鍾左右的馬屁拍完,邵業喝了口水。
郁澤淡聲說,“你在倫敦生活了幾十年,爲什麽突然回國?”
一點也不意外自己的底細被查,早在看到這人時就料到了,邵業伸手将披肩長發梳到腦後,露出一個看似真誠的笑容,“我愛祖國。”
郁澤,“……”
簡餘,“……”
郁澤起身離開去了房間,簡餘被那股氣勢吓繃的身體一松,連坐姿都變的随意了,“你真的去過那什麽風和旅遊?”
邵業看白癡一樣看她,“我常年在倫敦,哪有時間。”
簡餘想吐血,這麽腦殘的問題她竟然問了。
“我看網上報道,郁家是豪門中的豪門,是非多,子知姐真要是嫁給郁澤,不知道會不會……”
邵業制止她往下說,“你隻是她的助理,瞎操心。”
簡餘忍無可忍,壓低着聲音咬牙切齒,“爲什麽我說什麽你都反駁?”
邵業掏耳朵,“因爲你蠢。”
簡餘挪屁||股,離他遠遠的,她決定今晚就寫一篇虐文。
房間裏的周子知也很糾結,她剛才正在梳頭發,郁澤進來就要給她梳,結果可以兩分鍾搞定的事拖到現在。
她又不能打擊這個男人的自尊。
“快八點半了。”言下之意是你可以去上班了。
郁澤皺着眉宇,笨拙的給周子知紮頭發,皮筋又一次掉地上,周子知彎腰撿了給他。
“随便紮一下就可以。”
郁澤額角抽動,我也是這麽想的,但是手不聽使喚。
好不容易紮上沒有松掉,郁澤不太滿意,他想再試試,周子知感覺阻止了他。
“就這樣挺好。”
郁澤拿手弄弄,“是嗎?”
一縷頭發散下來,周子知,“……”
她抱抱受挫的男人,“晚上再練習。”
将人送走,周子知和邵業,簡餘坐進保姆車裏,霧霾散去,這會已經快九點了。
“什麽食品?”
邵業說,“小面包。”
周子知松一口氣,她對食品廣告多少還是有一點陰影的,以前拍過一個餃子的,那一年她都再沒碰過餃子。
到目的地,攝影組的工作人員都很熱情,他們定的時間是九點半開始,沒遲到就不錯了,提前來的是少數。
周子知直接去化妝,她不喜歡把事情拖着,這個廣告是上午必須要完成的。
化妝師是個男的,習慣在明星身上聞點料,再挖挖,但是今天他屢試失敗,碰到了密不透風的牆。
花完妝後,那男的羞澀的問,“可以給我簽個名嗎?”
周子知無意識瞥到他細細的小蠻腰,抖着視線移開,“好。”
棚裏搭的場景是個客廳,以暖黃色爲主,很溫馨,攝像機占據各個角度,周子知打扮知性溫婉,她單手拿着一塊小面包,咬了一口,對着正前方的攝像機微微一笑。
“愛生活,愛思思。”
語言的情感到位,表情诠釋剛好,沒有爲了鏡頭做過多肢||體動作,一次就過了,大家都很愉快。
邵業雙手插兜,他喜歡這種高效率,“下午兩點有個品牌發布會。”
周子知疑惑,“我怎麽記得你給我看的通告上沒有?”
邵業表示抱歉,“我忘了。”
周子知嘴角輕動。
簡餘終于逮着機會,冷嘲熱諷,“經紀人做到這份上,大叔,你慚愧嗎?”她文裏寫的絕對尖酸刻薄,嘴裏說出來的就顯得蒼白許多,詞窮。
饒是這樣,邵大叔臉上都挂不住,他拿手掌蓋她的臉,“哆嗦!”
耳邊的聲音呱噪,周子知忽然去看他們,在邵業身上停頓幾秒,眼中閃過什麽,一掠即逝。
進組那天,喬楠打來電話,“子知,你二十一号晚上有時間嗎?”
周子知剛拍完一個鏡頭,臨場休息,“怎麽了?”
喬楠在電話裏笑,“我有一場比賽要打。”她的年紀不小了,身體各方面的條件都在退化,這是一生最後一場拳賽,她不想留下任何遺憾。
周子知答應她,“我會去給你加油。”
二十一号晚上七點,推掉通告的周子知一身路人打扮出現在觀衆席,她朝擂台上的喬楠揮手。
擂台上的喬楠穿着黑色背心,長褲,蓄勢待發,她發現周子知,兩隻拳頭碰碰,咧嘴一笑,露出完整的牙套。
比賽開始,周子知的心提到嗓子眼,她坐的位置屬于中間,能看清喬楠的具體情況,周圍的人都在興奮的喊叫,震的她耳膜發疼。
這不是周子知看喬楠的比賽,上次是在十年前,她記得喬楠在擂台上如何制服對手,又如何暢快大笑。
但是喬楠不再年輕。
時間過的極其漫長,周子知看到喬楠被另一個女拳手踢飛出去,裁判及時拉開,她快速擦眼睛,将臉上的淚擦掉。
每個人都有自己堅持想做的,喬楠的夢想就是擂台。
喬楠的一場比賽打完,險勝,周子知猶如經曆了一場浩劫,她對躺在擔架上的喬楠說,“看你打拳,比我自己去蹦極還緊張。”
“冒冒他爸呢?”喬楠氣息急促,“怎麽沒找到人?”
她想見自己的丈夫。
周子知安撫她,“張正去給你辦手續,一會就來。”
沒過多久,一個戴着金邊眼鏡,斯斯文文的男人走來,他對周子知說,“你回去吧,這裏人多,被人認出來會很麻煩。”
周子知看看喬楠,“我還是留下來吧。”
喬楠小幅度搖頭,“别,我可不想上頭條。”她說,“放心,我有事肯定會告訴你的。”
周子知思慮了會,對張正說,“那行,你照顧好她。”
張正站着,居高臨下的望着自己老婆,鼻青臉腫,也不知道斷了幾根肋骨,“打完了,以後能乖了嗎?”
喬楠嘶一聲,“别說風涼話!”
張正心裏放松許多,看來傷的不嚴重。
他找個打自由搏擊的,想想也是對自己挺狠,這麽多年過去,被湊習慣了。
那天要是這女人對他溫柔撒嬌,估計他能吓出毛病來。
擡進救護車裏時喬楠已經昏昏沉沉,“阿正,你看我左胳膊還在不在?”
張正語氣放柔,“在,右胳膊,左右腿都在,完整的。”
強撐到現在的喬楠終于放心,兩眼一閉,昏死過去。
張正抹了把臉,他長歎一口氣。
《狹路》入圍金馬獎多項提名,王富在最佳導演的名單裏占據了一點位置,爲了拉票,他特地減肥鍛煉,盡管費勁心思,拍照時和那部電影的幾個主演一起亮相,頓時打回原形。
陳嘉沒被提名,她失落的心情已經在幾天前就以一頓海吃平複了,當媒體采訪她時,她面對鏡頭的表情沒有缺點。
“陳嘉,你覺得這次的最佳女配角提名會落到誰的手裏?”
陳嘉回答的遊刃有餘,“不好說,她們都是我的前輩,都很優秀。”
媒體沒就此放過,“周子知也被提名,你們合作過,你認爲她拿獎的希望大嗎?”
陳嘉的笑容一滞,不易察覺,她的視線越過走動的明星們,看到一個身影,“還是看評委。”
周子知有所察覺,擡頭去看,陳嘉快速錯開。
她也沒有想要拿熱臉貼冷屁||股,轉身往另一邊走,身後傳來一道聲音,“好久不見。”
周子知蹙了蹙眉,扭頭看馮皓。
她今天穿的是一身白色露背長裙,馮皓是白色西裝,俊男美女站在一起,給人的感覺不是去當伴郎伴娘,就是新婚當事人。
馮皓半開玩笑,“子知,《背後有人》的殺青你沒來,宣傳也一次沒來,我們同一個組,一次都沒碰上,你不會是在躲我吧?”
周子知笑的毫無破綻,“時間是張導安排的。”她唇邊的弧度收斂,“馮皓,還是你以爲你有什麽地方需要我躲你?”
馮皓搖了搖頭,意味深長,“我認爲沒有。”以前有,現在隻能沒有了,不然連朋友都做不成。
他踩到了周子知的底線,不能跨過去,隻能後退。
周子知說,“我去那邊。”
馮皓腳步擡起,跟上去,“提前祝賀你。”
周子知沒回頭,“結果還未定。”
馮皓聳肩,他有八成把握,那個獎是周子知的。
餘光掃到何閱銘,馮皓調轉步伐,走到他那裏,“怎麽就你一個人?安意如沒來?”
何閱銘依舊還是那麽風度翩翩,但是認識他的人都能發現他瘦了,面部線條冷冽了許多,少了往日的溫和。
“她在拍戲。”
馮皓語氣關切,“我聽說她摔傷了,現在恢複的怎麽樣?”
何閱銘的視線從周子知的背影上收回,“沒什麽問題了。”他似乎不願多說,岔開了話題,“你和周子知關系不錯?”
馮皓聞言摸摸鼻子,“你怎麽看出來的?”
何閱銘眉峰一挑,等待下文。
“去年拍《狹路》的時候相處的是還不錯。”馮皓清咳兩聲,“她知道我喜歡她,避開了。”
何閱銘的面色出現細微的變化,很快消失不見,“是嗎?”
“是啊。”馮皓攤手,“她對我沒意思。”
何閱銘沒再說什麽。
要入場前,邵業問周子知,“背好獲獎感言了嗎?”
周子知把紙條給他,“背了。”
邵業和周子知一起進去,坐在椅子上的周子知說不緊張是假的,沒有哪個演員不想拿獎,那是一種最直接的肯定。
馮皓坐在周子知另一邊,整個劇組的主演都來了。
第一個是最佳主角,分兩個獎項,男主和女主,周子知看到他們激動的不能自已,她很理解。
“下面讓我們來揭曉今晚的第二個大獎,最佳女配角提名的有……”
随着主持人的話落,大屏幕出現七部影片,其中有安意如演的一部偶像劇。
周子知看了一眼。
當台上的兩位主持人在那沒完沒了的賣關子的時候,周子知終于體會到了想把對方手裏的名單拿過來看的沖動。
“《狹路》。”主持人頓的點相當準确,“白穎的扮演者——周子知!”
在掌聲中,周子知站起身,馮皓也起來,似乎是想給個擁抱,被邵業不動聲色的擋開了。
她一步步走上台,和兩位主持人抱了一下,接受祝福。
“感謝所有支持我的朋友。”周子知把手放在領口位置,微彎身鞠躬,再站直的時候眼眶濕潤,“謝謝大家,謝謝。”
她的腦子一片空白,背下來的那些話全想不起來了,隻有感謝。
之後又是如雷般的掌聲,被提名的那幾個女演員沒拿到獎,就算再失望,心裏再酸,也要笑的大度迷人。
因爲攝像機會抓到她們的特寫,拍手拍的還要用力,顯示是真心祝福。
不然第二天就會被看見讓她們更郁悶的報道。
高興之餘,邵業很想口吐白沫,他熬夜準備的那麽長的感言,這個女人就用了一句開頭。
坐在辦公室欣賞頒獎典禮郁澤半眯着眼睛,望着自己的女人在鏡頭前光彩照人,在竭力控制着不讓自己失控,他彎了彎唇,輕聲說,“你真是我的驕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