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大年初一開始,周子知就感覺這個年比往常每一年都要多事。
娛樂就是一個圈,充滿陷害,是非,攀比,虛榮,争奪,風波,她在圈子裏待的時間有十幾年了,不是沒見過大風大浪。
卻還是頭一次碰到手段這麽低劣的。
辦公室裏的氣氛壓抑的讓人喘不上來氣。
喬四挂掉電話,他轉身,沉默半響,“子知,安意如流産了。”
周子知放在腿上的手指動了動,唇角譏諷的勾起,“她說是我把她推到地上的?”
喬四擡手去掐眉心,“的确如此。”
果然……很符合安意如的作風,周子知心裏冷笑,盡管荒唐,可她百口莫辯。
喬四沉聲道,“公司的消息及時封鎖住了,暫時沒有驚動媒體,我估計安意如應該不會把事情鬧大,但是她的情緒很不穩定,明天我帶你去醫院,當面道歉。”
他沒說,安意如的原話是要周子知下跪,給她未出世的孩子。
“跟她道歉?”周子知仿佛聽到了多大的笑話,“安意如想必也不知道自己懷孕了,不然也不會穿差不多十厘米的高跟鞋,一聲招呼不打就跑去我的工作室,是她自己沒站穩摔到地上,這件事從頭到尾都不是我主動的。”
這套說辭究竟是不是真的暫且不論,喬四皺眉頭,“安意如沒了孩子是事實,弱者往往才是同情的對象,子知,你是個聰明人,這事對你不利,隻能越快将大事化小。”
周子知表情冷淡,“那沒什麽可聊的了。”
喬四低吼,藍色的眼睛竄出怒火,“周子知!”
周子知抿直唇角,倔強堅決,讓她向安意如低頭道歉,絕不可能。
“你們是公衆人物,再小的事都會被放大,會有無數雙眼睛盯死。”喬四歎息,“沒有人會關心什麽是真相,他們想要的就是一個發洩口,站在自诩的道德制高點批判,敲幾個字能把人活活逼死。”
“相信我,如果安意如選擇公開,你會身敗名裂。”
那絕不可能好過過街老鼠,勢必波及她的家人,朋友。
周子知咬緊牙關,眼眶充血。
喬四敲着桌子,沉吟了片刻,“子知,你們是大學同學,不管現在如何,至少有曾經的友情,我認爲隻要你放低姿态……”
周子知開口打斷,“沒有。”
她說,“我和安意如之間從來就沒有友情。”
安意如一定會把那個小生命的離開按在她頭上,連同何閱銘的那部分。
令人窒息的死寂彌漫。
喬四背過身看落地窗外的風景,這個意外比他預料的還要棘手。
公司簽約的藝人太多了,他不可能面面俱到,大小事基本都是經紀人去處理,周子知是他親自領進來的,所以多了一份心。
以他對周子知的了解,不是能幹出那種事的人,但是沒有證據。
辦公室的門突然從外面推開,高大的身影出現在門口。
周子知看到郁澤,愣了一下,她從椅子上站起來,餘光掃向喬四。
喬四回頭,意料之中,他擺出一副好說話的親和樣子,“郁總,什麽風把你吹到我這個小門小戶裏來了?”
作爲對手,在酒會和頒獎典禮上碰面,他和這個年輕人也不投機,因爲他們是同一種人。
郁澤開門見山,顯然不想廢話,“我來接我女朋友回家。”
對方既然不藏着掖着,喬四的回答就更簡單了,“請便。”
周子知糊裏糊塗的坐上車,她望着車窗外極速倒退的建築,“你知道了?”不然也不會沖動到直接來衡星。
當時安意如出事,她打了兩個電話,一個120,一個是喬四辦公室,喬四第一時間吩咐秘書支開了公司的員工。
否則被發現郁澤和她走在一起,上同一輛車,又是一出事端。
郁澤轉着方向盤,“嗯。”
周子知低頭看着手背,“我沒有碰她。”
郁澤騰出手,摸摸周子知的頭發,磁性的嗓音裹着溫柔,“我相信。”
那三個字讓周子知絮亂的心平靜下來,從事情發生到現在,孤立無援的她想要的就是信任。
等紅燈時,郁澤側頭凝視身旁的女人,“子知,以後無論遇到什麽事,我希望我都是你第一個想到的人。”
見眼前的女人看着他,不在狀态中的迷糊模樣,郁澤磨着後槽牙,一字一頓,“我在吃醋。”
周子知心不在焉,“哦。”
下一刻她微睜大雙眼,“吃誰的醋?喬四?他可以做我父親了。”
郁澤哼笑,“現在不是流行有錢有品位的大叔嗎?我看喬四的條件挺符合。”
周子知無奈,“想太多。”
郁澤見周子知不再那麽死氣沉沉,松一口氣,剛才在喬四辦公室見到的時候他真的有些心慌無措,心裏責怪自己沒有及時出現。
才分開沒多久就被人欺負,郁澤的眼底閃過陰沉之色,他又捏了捏周子知的手,真想鎖身邊,放在眼皮底下。
“去吃點東西。”
周子知說,“我沒胃口。”
郁澤的語氣不容拒絕,“就去南山。”
半個多小時後,周子知坐在桌前,她拿掉帽子,摘下口罩,抿着淺色的唇,糟糕的心情寫在臉上。
不知從何時開始,她在這個男人面前卸下了僞裝。
郁澤點了兩份牛排,又加了一份提拉米蘇。
夜幕之下,城市依然浮躁無比。
周子知拿紙巾擦嘴,“送我回去吧。”
看着幾乎沒怎麽動的牛排和甜點,郁澤皺眉,“再吃一點。”
周子知搖頭,“不吃了。”
郁澤眉毛一掀,“要我喂你?”
周子知心裏歎氣,這人總能阻止她想别的。
回去的路上周子知接了喬四的電話,說安意如要告她,分不清戲裏戲外。
還有個這些年始終沒變過的号碼,何閱銘打的,她沒接。
郁澤把周子知的頭按在胸口,揉揉她的頭發,薄唇輕輕蹭了蹭,“不要多想,不會有事。”
周子知拍拍他的胳膊,打開車門下車。
望着九樓那扇窗戶亮了起來,郁澤坐在車裏點了一支煙,按了一串數字,“我想要的東西查到沒有?”
電話裏的聲音沙啞難辨,“時間這麽急,可能還需要點時間。”
郁澤的面孔在煙霧中晦暗不明,“廢物。”
那頭吸一口氣,“再給我十分鍾。”
十分鍾後,郁澤摁斷煙頭,開車去了安意如所在的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