椅子上的男人是個混血,五官立體,介于東方和西方之間,他的雙手随意交握着放在腿上,唇邊挂着一抹笑,姿态随和。
喬四,衡星的總監,四十多歲,保養的很好,舉手投足之間帶着儒雅書卷之氣,尤其是那雙深邃迷人的湛藍色鳳眼,被注視的時候仿佛是他最珍貴的寶貝,容易讓人放下戒備,從而忽略了那雙眼睛深處的鋒銳。
“子知,過來坐。”
周子知拉來喬四旁邊的椅子坐下來,安意如在她對面的沙發上,目光疏離,相看兩厭。
喬四并沒有直接切入主題,他在叙家常,“今年的晚會你們看了嗎?小品《過山》算是整個晚會的高|潮。”
安意如的臉上浮現豔麗的笑容,“看了,很精彩。”
周子知喝了口咖啡,手指摩|挲着杯沿,見喬四看過來,她搖頭,“家裏停電了。”等來電的時候她已經窩在了床上,重播沒看,對晚會沒什麽概念。
“那真遺憾。”喬四将交疊的雙腿放下來,“初一的地方台節目更有趣。”他輕笑,“不過最有趣的還是當天的新聞。”
氣氛徒然一滞。
安意如做出受傷的表情,“喬總,我可是個無辜的受害者。”
“大家都認識十幾年了,陰陽怪氣别拿到我面前來。”喬四的笑容不減,“安意如,無辜不無辜是觀衆評定的,十個人就有十種不同的想法和判斷,我要的是答案。”
安意如的臉色有些微僵硬,周子知沒開口是對的,她知道喬四的爲人,一句話一個坑。
喬四端起咖啡,“我下午還有個飯局。”
言下之意是别耽誤我的時間。
安意如笑的不自然,“喬總,粉絲有自己的自由,我無能爲力。”
她将所有東西推向粉絲,撇清自己。
陪||酒||女這事是她在幕後操控,那張照片就是她拍的,當年一起吃飯的也有她,還有幾個好友,隻不過她出去上廁所了,回來的時候一時興起,拍了幾張,恰好就有周子知獨自一人坐在幾個男人中間仰頭喝酒的一幕。
那張照片留到現在,派上用場了。
她本來不打算用的,那天《逆流而上》的報道出來,她的微博下面都是輕蔑鄙視,何閱銘一句安慰的話都沒有,竟然替周子知說話,袒護,當她是個死人。
安意如的指甲摳着手心,她恨自己嫉妒周子知。
喬四側頭,“子知。”
周子知淡淡的說,“孫亮的《逆流而上》與我無關。”她的實話并不一定得到信任,但她沒有别的想說。
安意如笑着攏頭發,“不是你是誰?”
周子知不屑。
喬四眯着眼睛,聰明的女人不會做無用隻争。
“公司替你們收拾爛攤子不是一次兩次了。”喬四冷着眉眼,“你們怎麽比新人還要不懂事?把公司的律師和公關當私人的嗎?”
周子知無話可說。
安意如也沉默了。
訓了半個多小時,喬四阖了眼皮,“把門帶上。”
安意如青着臉起身離開,周子知整理了一下頭發,也跟着出去。
喬四忽然說,“子知,你留下。”
周子知又坐回去。
喬四換了個姿勢,更爲随意,“鄭潔找過我,有意想回到你身邊做事。”
周子知蹙眉,“不需要。”
喬四修長的手指輕點桌面,“你在意氣用事。”
周子知挑眼看他,“我認爲偶爾意氣一回不是壞事。”
喬四盯着面前的女人看了一會,“她的人脈和能力都很強,在整個圈子裏屈指可數。”
周子知說,“我不可能會讓曾經背叛過我的人留在身邊,給她第二次背叛的機會。”
“喬總,我剛下飛機,還有不少事等着處理。”她說完就走。
喬四扶住額頭,無奈的說,“回來,我話還沒說完,不知道尊敬老人嗎?”
周子知的嘴角輕微抽了抽,她轉身,聽見喬四說,“你在和聯申的那小子交往。”
語氣肯定,他在陳述一個事實,聽不出任何情緒。
周子知摸不準他是什麽心思,思緒飛轉數次,她選擇一聲不吭。
“談戀愛可以。”喬四的語氣公式化,“但是公開還是保密,這是你的事,不要牽扯公司的利益。”
周子知說,“我回去了。”
喬四手撐着額角,“你還是十幾年前更可愛。”
周子知還真不知道怎麽回應。
“喬總,對于一個三十歲的女人來講,如果還和十幾歲一樣可愛,那不太可能。”
喬四一愣,“你三十了?時間過的還真快。”
他握住拳頭抵在唇邊,“子知,過幾天給你安排一個經紀人。”
“好。”周子知打開門出去。
她回到自己的工作室,看見了不想見到的人。
安意如的五指反曲,她欣賞自己新做的指甲,“以前我就聽過不少傳聞,說你爬上了喬四的床,怎麽樣?伺候一個老男人的感覺如何?”
周子知平靜的說,“出去。”
安意如嗤笑,“瞧瞧,被我說中了吧,真不知道你在裝什麽,閱銘恐怕還以爲你是個處,有多幹淨呢,他不知道你技術好的很,能取悅喬四那樣的男人。”
污穢不堪的話語在耳邊,周子知的胸口起伏略快,她冷笑,“安意如,不要逼人太甚。”
安意如的背部生起一絲涼意,她強顔歡笑,“惱羞成怒了?”
周子知開口,“滾。”
安意如站在原地,“我差點忘了,好朋友一場,有個喜事想和你分享。”
她擡起右手,将那枚漂亮的鑽戒暴露在周子知眼前,“閱銘真是的,我說不要,他非要買給我,說是三周年紀念日,好看嗎?”
期待的憤怒并沒有發生。
周子知憐憫的看着她,“你活的真累。”
鏡頭前,鏡頭後都在演戲,時刻欺騙别人,麻痹自己。
安意如猶如被人撕下了一層皮|肉,滑稽可笑,她要上來打周子知,十厘米的高跟鞋突然一歪,身體失去重心,不受控制的向前傾去。
周子知偏開身子,看安意如摔倒在地上,她捂着肚子,痛苦的慘叫。
有血從安意如的腿根流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