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們覺得很奇怪,爲什麽周圍的喪屍會長成這樣?爲什麽每一隻喪屍都長得不一樣?爲什麽有的喪屍肚子裏面都被掏空了,身上的衣服被撕碎了,白色的腸子還挂在外面一搖一擺的?爲什麽有的喪屍缺胳膊斷腿,卻還能在地上爬?爲什麽又有些喪屍,身上完好如整,身上的衣服完全沒有破裂,隻是發幹的臉上有一些褐色的血漬?
這個世界好陌生。
喪屍們‘嗬嗬’地用一種大家都聽不懂的語言在交流……這種猛獸般的嘶吼不絕于耳,像是無數隻蒼蠅般将大地覆蓋。
喪屍依舊肩膀一高一低,一瘸一拐地在行走。這裏沒有食物,沒有聲音,沒有任何東西可以吸引大家的注意力。
突然,天空中轟然響起一陣‘呼呼呼’的聲音。
喪屍們紛紛擡頭望去,它們看見街區周圍高樓大廈上的彩色海報,它們看見了各種英文字母、各種logo組成的廣告牌。
等等,好像有什麽東西正在天上動?
那個‘呼呼呼’的聲音就是從那個方向傳來的。
那是什麽?所有喪屍擡起頭呆呆地望着那個會飛會發聲的細小東西。
那到底是什麽?
“哦我的老天,那是直升機。”
“救命。救救我們。”
“天哪,難道那是救援部隊嗎?”
“求求你們,救救我們。”
幾個躲在時代廣場某處高樓的幸存者們,聽見了直升機螺旋槳高速旋轉的聲音。
“快,脫衣服,我們沖直升機揮手。”
“綠色,紅色顯眼的衣服,快脫。”
“呼呼呼好……”直升機螺旋槳的聲音傳入耳中。
陳琳穿着玫瑰色毛呢大衣,纖長的腿微微并在一起,斜着靠在椅子上。她唇如胭脂,眉目如畫,水靈靈的眸子好似閃爍着璀璨的星河……她的唇角總是微微上揚的,永遠給人一種在微笑的感覺。她氣質恬靜而優雅,溫柔而甯靜,雖然直升機的螺旋槳在‘呼呼呼’地不停轉動,噪音很大,但她不吵不鬧地坐在椅子上,就好像偌大的世界和她了無關系……
她在默默地觀察方莫。
瑞琪兒穿着那件沾染了一些屍血的牛仔服,坐在陳琳的身旁。她和陳琳的安靜完全不同……她就像是一隻活波亂跳的猴子。時而擡起手撓撓自己的脖子,又用手抓抓自己的額頭……她覺得頭上戴着的大耳機有些礙事,于是将耳機取下來,用手搓了搓被耳機壓扁的頭發。她有一些坐立不安,屁股在很硬的塑料椅子上挪來挪去……手臂撞到了安靜的陳琳……于是瑞琪兒笑嘻嘻地看着陳琳,露出一排整齊的牙齒。
“等等,那是什麽?”陳琳好像在腳下的那片死氣沉沉的世界,看到了有東西在動。
那好像是一件随風吹揚的綠色旗幟?也有紅色的?
那到底是什麽?
陳琳扭頭,看見飛機艙的牆上挂着一個綠色的望遠鏡,連忙将之取下,湊到眼前,朝窗外的世界望去,移動鏡頭,陳琳眼前一亮,“天哪!那是幸存者。”
在遠方地面下,那片鱗次栉比被喪屍吞沒的城市裏。有幾個大活人趴在一座高樓上的窗戶邊沿,他們在揮舞着手裏顔色鮮豔的衣服。
他們在求救。
陳琳連忙從機艙座位上站起來,往前逼近了幾步,輕輕地拍打方莫的肩膀,“方莫,那有幸存者。”
方莫穿着黑色風衣,兩手搭在操縱杆上,非常用心地在駕駛直升機……幸存者……末世到來,7成的活人變成了喪屍,剩下的3成活人面臨着戰與被咬死的命運。
未來還有數不盡的災難……喪屍圍城,喪屍會進化……無數的危險,已經不僅局限于人類勢力之間的勾心鬥角,還有大自然對地球的挑戰。
災難永遠是源源不斷的,隻有不斷地拼搏,才能活下來。
直升機底下的這片城市,是美國北部最大的城市之一,N城有八百多萬人口,這意味着,活下來的人,最起碼也有一百多萬人。
剛才求救的那些人,隻是冰山一角而已。
“我們的燃油不夠……”穿着橙色飛行服的王家康開口說話了,“一旦降落在那棟樓,直升機就再也飛不起來了!”
陳琳心頭微微一痛,皺住了眉,低下了腦袋,感覺很失落,“我們沒法過去。”
“我們可以過去,但是要等。”方莫微微揚眉,眸子中流露出讓人看不懂的情緒……誰也猜不透,這個氣質如閻羅的中國留學生,到底在想什麽。
王家康穿着帶血的橙色飛行服,駝着背蜷縮在椅子上。他的眼睛輕輕地閉着,感覺很疲憊,渾身沒勁……他眼睛很累,閉上眼想睡會,腦子卻異常地興奮。
他感覺茫然,迷惘,找不着方向。
那個叫方莫的中國留學生,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人?
“你是飛行員嗎?”這是方莫對王家康說的第一句話……當時的王家康覺得這句話很諷刺。
這個中國留學生之所以這樣問他,是因爲他身上的飛行服。事實上,這件飛行服,是王家康從一個死人身上扒下來的。這個人生前爲了救王家康被喪屍咬中,他變成喪屍後,王家康殺了他……
王家康親眼看見一個10歲的小女孩,被那個變成喪屍的飛行員開膛破肚……它甚至咬斷了那個小女孩的手臂。
末世太殘酷了!
爲了活下來,王家康将飛行員身上的衣服脫了下來,穿在自己身上。他把自己僞裝成了一個飛行員,這樣一來,大家就知道他有一輛飛機。今時不同往日了,外面全部都是喪屍,到處都很危險,在這種隻有絕望的時代,能夠擁有一架飛機,那簡直相當于在文明社會擁有一棟幾千平米的豪宅。
“我是一個飛行員。”這是王家康每天睡醒之後,一次又一次對自己說的話。他每一天都在用‘我是一個飛行員’來催眠自己。
謊話說的多了,自然就有人相信了……
然而,人們在編織第一個謊話後,就不得不用更多的謊話去騙人……這樣子的生活,好累。
還不如去死。
他其實也不想殺掉那個飛行員,他一直在做噩夢,很内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