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後悔了,”商以柔擡起頭看着他,“我理解你說的話了,可是一切都太晚了。”
她也和他一樣,不老不死,眼睜睜看着身邊一個個人離開。
季朝歎了口氣,在她的身邊坐下,“這次又是誰?”
“媽媽。”
一晃快四十年,季朝就這樣看着她從幾歲到了三十幾歲。
姥爺,姥姥,媽媽……
她隻有她爸爸了。
“你身邊那些人走得時候,你真的一點都不難過嗎?”
商以柔真的無法理解他,“我每次遇到你,你的表情都是一臉淡然,你真的不傷心不難過嗎?”
“你知道男人一生說得最大的、也是說得次數最多的謊是什麽嗎?”季朝看着她豎起三根手指,“我沒事。”
他有更多的責任更多的擔當,所以他挂在嘴邊的就是三個字:“我沒事”。
“就算我與世人不一樣,但是腦子也是會獨立思考的,心髒也是會跳動的,我怎麽會不難過。”
季朝靠着椅背,斂了斂衣服,“事與願違的事情太多了,你總要學會放棄和接受。”
她什麽身份,季朝現在已經心中有數了。
她坐在椅子上沒有動,他也坐在椅子上沒有走,良久,直到她爸爸尋過來了,兩個人的沉默氣氛才被打破。
季朝擡頭,和她爸對視一眼,随即起身,一句話都沒有說,直接離開了。
年紀大了以後,越來越不想管閑事,看透不說透就好了,這種情況下多說什麽都是無益。
他步子邁得快,但仍舊聽到商以柔輕聲問了一句,“爸,他到底是誰啊……”
“一個不該和你的人生有交叉點的人。”
商以柔再見到季朝的時候,他這次終于不是萬年不變的黑風衣了,換成了深藍色的工作制服,站在一堆人的最中心,從樓梯上走下來。
噩夢遊戲公司。
哦,原來他媽的是個搞遊戲禍害青少年的。
季朝這幾天又累又煩,苦日子終于還是來了,大太陽頂在頭上,他早已經感覺不到熱了,工作服穿得整整齊齊,完全不嫌熱。
下樓梯的時候他身邊的女人在說什麽,但是季朝似乎不想聽,擺了擺手就要和他們“分道揚镳”。
“季朝,你這樣很不尊重人。”
終于,對方忍不住訓斥了一句。
季朝置若罔聞,繼續往前走,對方又加大聲音說了一句,他才站在原地,“不好意思,你是在和我說話?”
一句話,把人氣跑了。
等着這一群人都走了,季朝也早消失了,商以柔把包帶往肩膀上提了提,也加快了步子。
“又見面了,你爸爸身體還好嗎?”
這話怎麽聽着怎麽欠揍,商以柔步子邁得更快了,對他,也是置若罔聞。
季朝走快了幾步和她并肩,“這又是很多年沒見過了,你和我第一次見到的時候一模一樣,這脾氣打小就不好。”
“是,我脾氣打小就不好,遇到你一次身邊死一個人,你是死神嗎?什麽時候把我也帶走?”
商以柔停住步子,“我爸現在好着呢,你别跟着我,太晦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