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媽媽說了,媽媽也有媽媽,媽媽也不想看到自己的媽媽難過呀。</p>
姥姥離開的時候,媽媽哭着和她說,“媽媽沒有媽媽了……”</p>
姥姥離開的第十四年,商以柔四十六歲,媽媽也走了,她也沒有媽媽了。</p>
醫院走廊的長椅,她發現人真的可以一夜白頭。</p>
那一年她很少和她爸說話,她爸也不開口,隻是默默擔起了媽媽的角色,做好飯等着她,不論多晚家裏總是有燈。</p>
雨天傘給備着,寒天追出去給衣服,但總是一句話都不說。</p>
後來試探着問她,有沒有喜歡的人,她總說沒有,他也不催。</p>
直到有一天,告訴她,他真的放不下她,然後……61歲,從此孑然一身。</p>
世界上少了一個家,多了一個流浪的人。</p>
爸爸很努力了,她知道,他真的很努力陪了她很久,接下來的兩百年,她不知道做什麽,隻是時時刻刻搬家,不敢有什麽朋友,不敢養寵物。</p>
因爲她不老不死,害怕别人當她是個異類。</p>
怕,她好害怕啊……</p>
她什麽地方都不敢多待,什麽人都不敢多說話,因爲她真的接受不了生命的消逝。</p>
又是一個人過完生日以後,她把自己在家裏關了很久,也不再嘗試進入噩夢遊戲,最後回到了他們一家三口的老房子。</p>
她爸年輕時候愛收藏東西,她看着那些東西看了好久,最後拿起來,很果斷一刀。</p>
沒有人能夠經受得住漫長的時間,就像兩百年來努力讓生活很忙的她,最後想做的隻有死亡。</p>
“阿柔呀,”季朝把握着刀刃的手緩緩垂下,“兩次,第一次這把匕首要劃傷我的手,你接住了它,第二次,它會劃傷你的臉,你卻沒接住它,你能阻止我受傷,爲什麽不能阻止你自己受傷?”</p>
商以柔自己都沒有發現,她兩隻手用力握着季朝的胳膊,指節都泛了白,“因爲我怕我接不住它。”</p>
“但是爲什麽第一次能接住?”</p>
“因爲我知道我必須接住。”</p>
“所以我也接住了。”</p>
季朝擡手,突然匕首朝她刺了過來,可就在要刺到的那一刻,應如是撲過來奪下了匕首。</p>
“你不是我們陣營的NPC嗎!爲什麽要傷害我的隊友!”</p>
“看到了嗎?”季朝随意在衣服上蹭掉了手上的血,“不止我一個人在爲你做沒有把握的事情。”</p>
應如是難道不怕季朝反水殺了她麽?</p>
她也怕,但是她知道自己不奪下來商以柔就會受傷。</p>
“你會爲我接住這把匕首,我也會爲你接住這把匕首,但是,我希望我下次不在的時候,你自己能接住這把匕首。”</p>
确實沒有人能拉起她,因爲能拉起她的隻有她自己。</p>
季朝把西服袖子往上拉了拉,露出來裏面的白襯衫,然後用白色的袖口給她擦幹淨了臉。</p>
“行了,我就送你到這兒了,希望下次有機會聽到你的秘密,你會換一個讓我聽了會笑的,比如解釋一下爲什麽看到我先扯領帶。”</p>
商以柔終于知道爲什麽有“破涕爲笑”這個詞了,大爺真是正經不過三秒,也讓她哭不過三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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