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大年三十的晚上放的那個大大的“煙花”差點沒讓我吓破了膽,卻也讓我找到了新的快樂。當然,我是不敢再放那麽大的“煙花”了。卻不妨礙我嘗試各種各樣的篆書字。現在也不用紙筆,直接用手指憑空描一個。但是并不是每一次都能夠輕易成功。畢竟就算是拿着紙筆我也不是每次都能夠成功的,而且成功率并不高。憑空描字還是很困難的。
一個水字被我成功地描寫出來,懸浮在天空中,周圍的空氣似乎立即變得濕潤,很快在空氣中凝聚起一團晶瑩剔透的雨水。這水比井水還要純清。在湛藍的天空下面,看起來如同一團湛藍的水晶。外面一層水膜似乎是一層流動的金屬。陽光透過這一團水,折射出一道道彩虹。太美麗了!我被我自己制造出來的這個美麗事物迷住了。
“陽陽!”爺爺沒看到我,便在院子裏喊了起來。
做這樣的事情,我自然不敢在大庭廣衆之下,而是躲在房子後面的幾棵果樹下面。
我心裏一慌,對于篆書字的控制自然也是一亂,這一團水啪的一聲掉落下來,撞擊在我身旁的桃樹上,四處飛濺的水花将我身上澆得濕淋淋的。
我有些懊惱地走了出去。
“你這孩子,到哪裏搞得一身澆濕的?”爺爺看到我上下濕淋淋的,立即埋怨了起來。
“這不怨我。剛剛去林子裏的時候,上面一團沒有融化的雪突然掉下來。才把我一聲澆濕了。”我自然不敢說實話。
“樹上還有雪?”爺爺狐疑地看着我。現在村子裏的雪都快融完了。隻有屋頂的北面還殘留着零星的積雪。另外就隻剩下下雪天堆積在角落裏,或者孩子們堆起來的雪堆了。我跟林老師堆的那個雪人,雖然經過我多次從四處搬來雪進行填補,但是看起來,也很難挺到林老師回到村子了。
“有雪,被樹葉子擋住了,一直沒融,誰知道我從下面過的時候,突然掉下來了。都是你喊個不停,我要是不跑這麽快,就不會被砸到了。”我抱怨道。
爺爺也沒有去追究樹上面還有沒有雪的問題。
“你的寒假作業都做好了麽?馬上就要報名了,你沒做完寒假作業,到時候,老師不給你報名。”爺爺問道。
我的臉色一黯,林老師如果不回來,以後還會遇到林老師那樣的對待我的老師麽?
爺爺自然知道我的心思:“陽陽,林老師是城裏人,又是有文化的人,怎麽可能在我們這窮山溝溝裏待一輩子呢?我聽村裏韓校長說,林老師本來就是教育局臨時派過來的。說不定這個學期能夠派一個正式的教師過來。”
“我知道了。”我對接下來的話題已經沒有了興趣,也不想去接手這樣的一個事實。但是我心裏卻還盼望,林老師依然能夠來。
我想起了我跟林老師一起堆的那個雪人,心裏暗暗想,“也許等雪人融化了,林老師就會回來了。”
我其實心裏非常擔心,林老師會像我的父母一樣離我遠去。然後從此再也難以見到。
爺爺準備趁着天氣開始變得暖和,下魚塘将涵洞堵上,關一池塘水,等有魚苗的時候,就可以養魚了。這魚塘去年給了我跟爺爺一個大大的甜頭。今年我們呢準備大幹一場。
“二叔,天這麽冷,你怎麽就下水了呢?你以前不是有腿病麽?萬一腿病患了,那你家的田土咋整?”十三叔蹲在池塘岸上向正在池塘裏幹活的爺爺說道。
“成高來了啊。你先到屋裏去坐。我這一下子就完事了。我的腿病你别擔心,不知道怎麽回事,我的腿病今年沒患過了。好像是已經好了。”爺爺這才注意到自己的腿病竟然不知不覺中已經好了。
“好了?你那可是老頑疾了,這麽容易就好了?”十三叔難以置信地問道。
“你就巴着二叔的腿好不了?”爺爺沒好氣的白了十三叔一眼。
“不是,二叔,我不是這個意思。我這不是擔心你的腿病發作麽?”十三叔連忙解釋。
“緊張啥?你二叔我還沒老糊塗呢!走,到家裏去坐。”爺爺笑着将腿上的泥洗幹淨,穿上放在岸上的拖鞋便往家裏走。
一進門,爺爺便大聲向我喊道:“陽陽,給你十三叔倒茶。”
“陽陽,别倒茶了,又不是第一次到你們家裏來。”十三叔将我拉到他身邊,“陽陽長得好快啊。看起來像個十歲的孩子了。”
“就是懶長。”爺爺嘴裏雖是這麽說,話語裏卻帶着自豪。
“你這孩子,人小小的,怎麽懂這麽多的事情啊?又是養豬養雞鴨鵝,還知道養魚。村裏大人都沒你懂得多。告訴十三叔,想不想爸爸媽媽?”
我緊緊地将嘴抿住,也沒有點頭。
“也别怪爸爸媽媽,他們在外面日子也過得不容易。咱們村裏出去打工的,都沒什麽文化,就知道幹一些力氣活。工資也都不多。你爸爸媽媽還帶了你弟弟在那裏,壓力也是很大的。每天都得加班。過年加班有加班工資,還有紅包。你以爲他們真的不想回來啊?他們也想呢。”十三叔在我肩膀上拍了拍。
十三叔到我們家裏來,主要是幫我爸爸媽媽帶東西過去的。年前爺爺就熏好了臘肉,還風幹了幾隻鴨子。兩隻雞準備帶活的過去,放在一個紙箱子裏。還有一些八角村的土産,滿滿當當裝了一大袋子。
“讓你帶這麽多東西過去,真是有些不好意思。但是他們在外面也造孽。不帶過去,我心裏又放心不下。”爺爺有些愧疚地說道。
十三叔連忙說道:“二叔你這是說哪裏話。我們去的人多,準備包一台車子。這一點東西就是占個地方而已。車直接到我們住的地方。七哥到時候會過來拿。我其實不用出一點力氣。”
“這隻臘鴨子是給你的。陽陽喂的鴨子,味道還不錯,你們也嘗嘗。”爺爺又用塑料袋裝了一隻鴨子。
十三叔往家裏四處看了看,自然知道這一大袋東西已經是家裏的全部了。
“二叔你這是幹嘛?一家人,你做這個做什麽?我跟七哥雖然不是親兄弟,但是跟親兄弟也差不了多少。你要是這樣,這東西我不給你帶了。你愛給誰帶給誰帶過去。”十三叔生氣地說道。
“十三叔。這鴨子是真的讓你嘗嘗鮮的。味道真的不一樣。你别擔心我跟爺爺在家裏沒吃的呢。過年的時候,我在街上又買了好多雞鴨回來了。家裏還有幾隻母雞,已經開始下蛋了。以後我跟爺爺每天都有雞蛋吃。家裏還有不少臘魚呢。”我連忙說道。
“你這孩子。還說你不挂念你爸爸媽媽呢。分明這是挂在心裏了。生怕十三叔不給你帶東西過去。行,鴨子我收下了。爸爸媽媽沒在家裏,也沒誰給你壓歲錢。去年你期末考了第一,十三叔給你一個獎勵。”十三叔從口袋裏掏出五十塊錢,塞到我手裏,“加油讀書。長大了一定要走出八角村去。咱們農村裏的人,就讀書這一條出路。否則就隻能像我們這一輩人一樣,到外面去幹苦力。”
我不肯要十三叔的錢,十三叔不高興地說道:“你要是不肯要十三叔的錢,十三叔就不給你爸爸媽媽帶東西過去。也不要你的臘鴨子。”
我有些猶豫不決。爺爺這時候發話了:“成高,你啊。陽陽,你收下吧。記住你十三叔的話。好好學習。”
十三叔上廣東的那天,我跟爺爺帶着老黃将十三叔送到街上。
“二叔,陽陽,你們回去吧。陽陽,要聽爺爺的話。争氣一點,将來考大學。”十三叔在我肩膀上拍了拍。
我跟爺爺兩個人悶不做聲地往回走。都不知道該說什麽,送走了十三叔,心裏有些空落落的感覺。
“唉,牽牛的。牽牛的。”一個四五十的中年男子向我們追了上來。
我跟爺爺停了下來。
“大爺,我問您一個事。”那個中年男子走上來,給爺爺發了一支煙。
“什麽事?”爺爺問道。
“鄙人叫何大超。去年你們是不是在鎮上賣了幾籠子土雞?”何大超自我介紹了一下。
“是啊。怎麽了?”爺爺有些迷惑地問道。
“您老人家别擔心,我就是随便想問問你家裏還有土雞賣麽?我是在鎮上開飯店的。那天我在您手裏買了好幾隻雞。你還記得麽?”何大超身體微胖,笑起來,還是比較有親和力。
我立即想了起來:“就是你第一個買我們的雞。”
“對對對,就是我。”何大超點點頭。
“怎麽?你還想買雞啊?可是我們家總共喂了二十幾隻。全部賣掉了啊。過年的時候喂了一批,可是還沒長大。”爺爺說道。
“沒事沒事。我給你們留給電話号碼。等你們的雞養大了,給我打電話,我高價收你們喂的土雞。不過是不能喂飼料的。還得跟去年過年時候的雞一樣。”何大超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