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金棟也連忙報告老師:“這個光頭一看就不是好人。專門欺負我們小孩子。”
“算了算了,都回去吧。”林老師發了話,八角村的人都散開了。
黃書朗與馬金棟都停止了攻擊,光頭羅凱也終于可以從河裏爬上來,他已經被打得鼻青臉腫,全身上下都被污泥包裹,看起來更像一個泥人。不過我卻看到羅凱怨恨地看着黃書朗與馬金棟,甚至還有林老師。
我往林老師她們走過的時候,故意一個踉跄,一腳将剛剛黃書朗扔在地上的鵝卵石踢了起來。
“嗖!”
石頭竟然發出呼呼的鳴叫。
“啊!”
可憐的光頭羅凱好不容易抓到了岸上的一株楊樹,結果卻被鵝卵石精确地命中額頭。羅凱一聲慘叫,手一松,又掉進了淤泥裏。
“黃景陽!”林老師回頭瞪了我一眼。
“林老師,我不是故意的。”我自然要裝作很無辜。不會表演的小孩子不是好孩子。哪個像我這麽大的孩子不會一哭二鬧?
“回去再收拾你。”林老師不太好騙。主要是我這一腳踢得太準了。
我不會後悔,有些事情就該現時報。我一個孩子家家的,也不用去管什麽十年不晚。孩子家的就是要有仇不過夜。
林老師通過這件事情,覺得我們的性情有些暴戾,對将來可能不是好事。雖然那個光頭不是什麽好人,但是她覺得以暴制暴不是像我們這樣的小學一年級學生應該做的。
我不太明白林老師爲什麽這麽緊張,對于我這個小孩子來說,幹什麽事情都不能夠吃虧。今天的事情挺好啊。我們又沒吃虧。
“黃景陽,你學功夫是用來幹什麽的?”晚上,林老師讓我坐她面前,認認真真地問我。
我一個小學一年級的小學生,需要考慮這麽深奧的問題麽?
但是,林老師問起我這個問題,我就要好好想想,對于我們這個年齡的小孩子來說,練功夫不是爲了當大俠麽?武俠電視劇裏面大俠可以高來高去,這樣的人生多帶勁?
“有功夫可以當大俠。誰也不敢欺負我。誰欺負我,我就揍他。”我經過認真思考之後說道,說完之後,我擡起頭看了看林老師。
“當大俠是好事。但是你知道什麽是大俠麽?”林老師又問道。
什麽是大俠?這還不簡單?
“大俠就是武功高強,能夠高來高去,鋤強扶弱,行俠仗義。”我說道。
“嗯。但這還不是大俠,充其量隻能算是能人異士。俠之大者,爲國爲民。如果你練武隻是爲了自己不受欺負,爲了自己能夠耀武揚威,那你就錯了,你不過成爲一介武夫,而不是大俠。大俠首先要懂得明辨是非。知曉大義。……”
林老師的話讓我聽得雲裏霧裏,跟我這樣的小孩子說這麽深奧的東西真的合适麽?
“林老師,你說的這些都好有道理,下一次我把黃書朗和馬金棟都叫過來,你來教我們幾個好不好?”我問道。
林老師拿我也沒有辦法,因爲她也想起了我才是小學一年級的小學生呢。
接下來幾天,林老師也沒心情來教育我了。村裏的旱情已經如火如荼。禾苗都快幹得能夠着火了。我甚至能夠在空氣中感覺到那股火焰的氣息。暴躁的元氣在天地之間肆掠。
我卻沒有辦法去改變這一切。村裏人想盡了一切辦法救災,但是就連大碼江的河水全部抽幹了,也沒辦法保住全部的農田。
别說下雨,天上連一絲雲都沒有。藍天在那個年代還沒開始值錢。村裏人隻盼着快點下雨。
這幾天,林老師的話也一直在我心裏回響。大俠啊,那是小屁孩無法拒絕的高度。
我想我要是能夠讓老天下一場雨,我應該能夠變成大俠了。
于是我跑到我家院子裏,不要錢的用元氣凝結甲骨文的水字。水字本來就是古代巫記錄雨的圖形。這種圖形不是巫創造的,而是發現的。龜甲龜裂的紋理能夠預兆吉兇,能夠預測晴雨。甲骨文與星象運行、天地演變有着某種神秘的聯系。
一個個元氣水字凝結出來,空氣中便多了一分濕潤的感覺。我能夠感受到天地之間有雨水在彙集。但是,當我将雨字激發時,預想之中的雨沒有來臨,隻是在我頂上凝結了足足有一洗臉盆大小的水團。我擡頭一看,一愣神,水團一下子失控,落在我的頭上,将我渾身上下全部打濕。
這樣的結果讓我有些不太明白,用元氣凝結而成的甲骨文威力比篆書高出數倍,但是這一次結果顯然與我預料的完全不同。甲骨文的元氣雨字似乎威力比起篆書還有所不及。
我不信邪,一個接一個的元氣雨字釋放,結果隻是讓我家院子裏變得有些泥濘。而我體内的元氣已經被我消耗一空。
林老師回到家裏的時候,也是被院子裏的情形吓了一跳。
“黃景陽,你怎麽這麽不珍惜水啊。全部白白糟蹋在院子裏。現在整個丘山縣都旱情嚴重,你竟然還在浪費寶貴的水資源。”
我沒有說話,幼小的心靈深受打擊。我想當爲國爲民的大俠,卻發現自己隻能當一個一無是處的小屁孩。這種現實與夢想之間的落差,讓我無法适應。
林老師這段時間忙着給村裏人出謀獻策,但是旱情太過嚴重,任何人類智慧在災害面前,竟然是那麽的蒼白無力。縣裏已經決定處理水利局的官員和水庫的負責幹部。但是卻已經于事無補。
就在所有人都有些絕望的時候,八角村村口的老樟樹樹枝搖曳。起風了!天上也慢慢地開始聚集着雲朵。所有人都覺得,要下雨了!
經過這幾天,我那天損失的元氣終于已經補了回來。空氣中,我感覺到了那股湛藍色水元氣的氣息。我腦海裏似乎一下子閃過一道閃電。那天我凝結出來的甲骨文元氣水字,不是威力不足。而是沒有足夠的水元氣來供應。它就好像是一根火柴。沒有往竈膛裏塞柴火,火柴的火有怎麽能夠點燃爐竈内的熊熊大火?
雲越來越厚,天氣越來越陰暗,雨卻沒有落下來的迹象。
“老天爺,下點雨吧!下一點雨,田裏的禾苗興許就保住了。”爺爺向天空和總做了一個揖。
我悄悄地走出了家門,往水元氣最濃郁的地方走去。空氣中已經非常濕潤了,但是就是沒有形成雨。越靠近大碼江,空氣中的水元氣越濃郁。走到大碼江邊的時候,空氣中已經能夠很明顯地感覺到空氣貼在身上,有一股浸水的感覺。
我的心突然進入到一種奇妙的狀态,與我那天第一次看到甲骨文時的感覺似乎一模一樣。我突然領悟到這天地之間的法則與甲骨文之間的那種神秘的聯系。我突然像跳舞一樣在江岸便跳了起來,一邊跳還一邊唱。天地之間的元氣似乎受到了我的牽引,天上的烏雲也開始瘋狂地向八角村的上空彙集。
我已經不知道我在幹什麽了,完全是憑借着本能來完成後面的一切。一種我從來沒有學過的舞蹈,一種我從來沒有學過的韻調,卻能夠将天地之間的元氣調集起來。
“嘩!”
一場讓八角村人盼了很長時間的雨終于落了下來。農田裏的莊稼終于得救了。而我的魚塘也得救了。
幹涸的大碼江猛然噴出一股甘泉,嘭出來的時候,直接濺起數米之高。
八角村的人像慶祝節日一樣慶祝這一場雨,而我卻在醒來之後,發現自己躺在大碼江的岸上。大碼江的水已經能夠淹到腿肚子了。
我竟然忘記了剛剛發生過的事情。我甚至忘記了我爲什麽出現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