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終于長大了


手中的藥丸灰褐色的,黃豆粒般大小,不用湊近,就能聞到一股淡淡的臭味,瞅着這色相與味道都不太好的藥丸,慕容懿細小的眉頭微微皺起。

暗九點點頭,額頭有冷汗流下來,“主子,這解藥,您要不要再考慮考慮?”昨天主子才讓發出去的消息,今天就弄個解藥送過來,誰知道這解藥有沒有問題,而且,這顆藥丸聞起來這麽的……臭!

慕容懿小手一握,藥丸收入袖子中,狹長的眸子微沉:“他沒那麽大膽子!”敢弄假的解藥給他,除非他整個神醫谷都不顧了!

“将送藥之人帶過來。”

“是”暗九應一聲,出去片刻,帶進來一個唇紅齒白十三四歲大的藥童放在院子裏。

“沐風有什麽交代的?”躲在暗處的暗一接到主子的眼神,立刻問道。

“我家公子說,這個藥丸隻能暫時克制王爺體内的那一味毒素,但是短時間内還不能做到盡善盡美,現在服下去的話,王爺的身體會恢複到以前一樣,每月遭受毒發之苦,若是王爺再寬限個一年半載,我家公子或許能研制出完美的解藥。”藥童低着頭,略微緊張的将自家公子的話說完。

慕容懿還要問,耳尖的聽到村子裏嚎啕的哭聲,精緻的眉眼微微蹙起,揮揮手,暗九帶藥童下去。

“外面發生什麽事了?”

暗一細細一聽,頓時有些頭大:“有人找莫姑娘的麻煩!”這些人還真是膽大,一個個不怕死的往前湊!

“去看看。”慕容懿狹長的眉眼劃過一抹幽暗,邁步往外走去。

“那這解藥?”暗一有些猶豫,主子要不要再考慮一下?

“照計劃進行!”

慕容懿趕到時,寒寒正一臉鄙夷的看着吳樹糧夫婦:“她當初讓我教她做菜時,說是二嬸你沒了舌頭,她想盡一盡孝心,跟我學兩道菜來讨你歡心。我看她一片孝心的份上,就教給她做了。誰知她竟然打着賣錢的主意!當時她可是信誓旦旦的跟我保證,這菜譜隻給家裏做菜,絕不賣錢的,原來竟是賊喊捉賊的東西!隻是她也不想想,那鎮上去大酒樓裏吃飯的公子們什麽山珍海味沒吃過,會看上我随手教的幾道家常菜?也就咱們這些沒吃過好東西的覺得是個好吃食罷了!說不準,人家大家公子們腸胃金貴受不住咱們這粗糙食物,吃了還難受呢!”

周圍的人想起那馬車裏的公子将吳大丫扔下時說的話,頓時覺得找到真相了,怪不得那公子哥說吳大丫騙他,感情是這菜譜看不上眼了!一時看着吳樹糧一家子的眼神怪異起來。

吳樹糧自然也聽的明白,頓時臉上青一陣紅一陣,便是吳陳氏也止了哀嚎,眼珠亂轉,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樣子。

寒寒卻不打算這麽放過他們,瞥一眼吳陳氏:“二嬸不會因爲我好心教你家大丫兩道菜,就想賴上我吧?依我看,與其賴上我,從我身上訛點銀子出來,你還不如去找禍害你家大丫的那個富貴公子呢,或者将你家大丫送過去給人家做小還能多撈點。喏,這些叔叔嬸嬸們不是說了那個馬車的樣子麽,等大丫醒了,你帶她到鎮上去找找,保不齊就給找到了。”

說完不再看他們,扭身穿出人群:“至于什麽親戚妹妹的,我可是不敢亂認,既然前十年二叔一家子沒上過門,今後還是也别上門了吧,省的哪天出事了就賴我身上,我一個小姑娘家家的,可沒那麽多銀子給你們訛詐!”

吳樹糧被寒寒一頓夾槍帶棒的搶白堵得啞口無言,知道是自己冤枉人家了,頓時又羞又臊,一口氣憋在心裏,扭頭狠狠瞪了吳陳氏一眼:“還不嫌丢人麽,還不快滾回去!”

吳陳氏卻将寒寒的話聽了進去,對呀,寒寒再能折騰,也不過是耗子尾巴尖上的膿包,能有多大膿水?如果是那馬車上的富貴公子可就不一樣了!

一時心裏有些活動起來,眼珠轉轉,也不嚎了,跟着吳樹糧往回去。

不用回頭,寒寒也能猜到吳陳氏的表情,從對方出現時那亂轉的眼睛她就知道對方在打個什麽主意,唇角劃出一抹冷笑,隻要吳陳氏一去百尺鎮,她就能找人将線索引到食客居!

眼神落在一個小小的身影上,頓時露出一抹笑容:“小峰峰,你怎麽也過來了?這裏亂糟糟的,萬一碰到你怎麽辦?”走過去,伸手将慕容懿抱起來放懷裏。

“你想不想離開這裏?”慕容懿狹長的眉眼沉沉,自然的将小身子貼寒寒懷裏。

“啊?”寒寒一愣,看看懷裏的孩子,咧嘴一笑,“到哪裏都有壞人,要想不被人欺負,隻能強大,所以去哪都一樣。”伸手捏捏慕容懿精緻的小臉,“放心,有姐在,不會讓你受欺負的,你就安心的在這裏呆着吧。”以爲慕容懿被剛才的陣勢吓到了,寒寒笑嘻嘻的安慰。

慕容懿抿抿唇,知道這丫頭誤會了自己的意思,也不解釋,反正隻要他離開,這丫頭也必須得跟着離開,隻是要找個什麽借口不引人懷疑的将這丫頭調到自己身邊,還得要好好想想。

果然,等吳大丫醒來吳樹糧問明情況,立刻火冒三丈,再加上出門時村裏人的指指點點,更是羞惱,第二天将家裏的孩子們交托給大哥大嫂照看,就帶着吳陳氏和吳大丫到鎮上找那輛馬車。

寒寒早料到會這樣,他們前腳走沒多久,後腳就駕了牛車跟到鎮上,花了五十文錢,就将那輛馬車出自食客居的消息由幾個混混透露給吳樹糧一家子,甚至那幾個混混知道的更多一些,直接告訴他們馬車是食客居少掌櫃錢松的。

得了消息,吳樹糧一家子直奔食客居,此時食客居裏正是午餐時間,因爲林宇陽到來後,令食客居推出一系列吃一贈一的活動,食客居這兩天人又多了些,尤其是一樓大廳,滿滿的坐了一廳的人,小二之間的唱喏吆喝聲此起彼伏。

這當口,吳樹糧一家子闖了進來,一進門,吳陳氏就開始嚎啕起來,一屁股坐在地上開始打滾,吳樹糧紅了眼,見東西就砸,吳大丫披頭散發的尋刀子抹脖子,嚷嚷着食客居的少掌櫃誘拐了良家少女不認賬,見有人過來攔着,就又鬧着撞牆。

一時食客居裏盤盞亂飛,雞飛狗跳,那些膽小的食客賬都沒結一哄跑了,膽大些的站在角落裏津津有味的看熱鬧,隻覺得食客居最近也忒倒黴了些,先是被如意酒樓搶了生意,接着出現食物中毒,好不容易好些了,又有來鬧場的,也不知道是不是今年流年不利?

錢掌櫃急的亂叫,一邊招呼幾個力氣大的将人按住,一邊趕着叫小二去報官。

寒寒在大街上看到酒樓裏的情形,唇角劃過一抹笑意,果然人爲财死,爲了多訛幾個錢,這一家子也算豁出去了。

沒興趣再看下去,想着自己定做的蒸餾鍋蓋該交貨了,駕着牛車轉頭離去。

“公子,她就是定做那個奇怪蓋子的姑娘。”食客居二樓的雅間内,銘金指着寒寒離開的背影道。

“是她?”林宇陽精緻溫潤的眉眼微揚,“這莫寒寒倒是越來越令人難以捉摸啊。”

“公子你說她就是莫寒寒?”銘金驚訝的瞪大眼睛,伸着脖子往窗外瞅寒寒趕着牛車的背影,滿臉不可思議,“可上次看到的那個不是她呀?她要是莫寒寒,那個人是誰?”

“能從她的家裏出來,想必也是和她有關聯的人,是我們誤會了罷了。”林宇陽收回目光,轉身回到桌子旁坐下,連自己的熟人都能利用,将計就計的坑酒樓一把,這個莫寒寒比他想象中還要詭詐。

“公子,樓下……”銘玉聽着樓下亂糟糟的吼叫吵鬧聲,擔憂的看一眼林宇陽,也不知道這錢掌櫃怎麽管事的,接二連三的出事情!

“這點小事都處理不好,我還要他做什麽。”林宇陽聲音依然溫潤平和的沒有一絲波瀾,銘金銘玉卻從中聽出了一絲寒意。

縮縮脖子,錢掌櫃估計要倒黴了。

少頃,林宇陽慢慢站起來:“閑着無事,我們也去趙鐵匠那裏走走。”

銘金張張嘴,一個破鐵匠鋪子有什麽好瞧的,烏七八糟的東西一地,萬一弄髒了公子的衣服多不值啊。

銘玉一扯他的衣服:“奴才這就吩咐夥計去給公子備車。”

林宇陽擡腳邁出屋子:“不必,你和銘金去吧。”

“是”銘玉答應一聲,趕忙和銘金下去套馬車。

**

百尺鎮内一座古樸典雅的莊園裏,肖元培苦着一張圓臉看着手裏的信箋,反反複複看了好幾遍,歎口氣,将信裝起來,扭頭看一眼冬青:“你說,奶奶不會又是騙我的吧?”

冬青看着自家公子的表情,猜測着:“老夫人又病了?”

肖元培收回目光,點點頭:“去年是爺爺,今年換成奶奶,你說明年會是誰啊?”

冬青有些頭大,這老太爺和老夫人每次想孫子了,都會說生病,去年一年老太爺就“病”了十八回,今年老夫人也“病”了五回了,别說公子,就是他都不信了。

但是想想現在他們囊中羞澀,萬一老太爺再傳話不許莊子上的管事支銀子給他們,他們就真要喝西北風了。

得罪公子,也不能得罪老太爺啊。

心裏幾乎沒有猶豫的,冬青就有了定論,忙在一旁勸道:“或許這次是真的呢,如果老夫人真病了,公子卻不在身邊,那老夫人該多傷心啊。”

肖元培皺眉,有一瞬間的猶豫,奶奶自小疼他,他自然不能讓奶奶傷心,但是……萬一奶奶要是還騙他呢?他跟寒寒的約定可就兩個月,自己這一次回去了,奶奶他們肯定又不讓自己跑這麽遠了,過了這兩個月萬一寒寒不給自己做飯了可怎麽辦?自己還沒和她混熟呢。

想來想去,圓圓的臉上慢慢堅定下來,揮揮手,對着院中傳信的小厮道:“你就回去和奶奶說,讓她聽太醫的話,乖乖吃藥,藥吃完了,病自然就好了。”

院子中的小厮頓時愣住,公子不是一向孝順麽,怎麽這次這麽反常了?還有,這話也就公子說說,他要是敢這麽回去說,鐵定吃闆子,來時老太爺可是吩咐好了,必須将公子帶回去的。頓時苦了一張臉:“公子,老夫人想您實在想的緊,您還是跟小的一起回去吧。”

聽小厮的話,完全沒有提起***病,肖元培頓時覺得奶奶騙自己的可能性更大,搖搖頭:“不回,我又不是太醫,回去也沒用。”

小厮沒辦法,拿眼睛直瞅冬青。

冬青忙湊肖元培耳邊道:“公子,咱們必須得回。”

“爲什麽?”肖元培扭頭看着冬青。

“因爲咱們沒銀子了。”冬青垮着肩,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

肖元培眨眨眼:“奶奶不是給了一萬兩,全讓你收着呢麽?”

“荷包都讓公子您送莫姑娘了。”冬青攤攤手,“公子您不會忘了吧?”

“……”肖元培一噎,他真給忘了,圓圓的眼睛眨眨,“爺爺不是還給了三千兩麽?”

冬青從懷裏掏出一個荷包翻翻:“就剩二百兩了。”

“我這幾天吃了這麽多?”肖元培有些驚奇,怎麽覺得比在京城時花的還多呢?

“吃的不多,大多數都是公子打賞給廚子了。”公子每次吃高興了,打賞起廚子來頗爲大方,要不是他攔着,這點銀子都剩不下。

“莊子裏不是還有出息麽,就先用莊子裏的吧。”肖元培點點頭,覺得這個主意頗好,莊子這麽大,總夠自己吃兩個月吧。給力文學網

冬青嘴角一抽,就知道公子會這麽說,眼神落在院中的小厮身上。

小厮機靈的接過話:“小的來時老太爺說了,莊子上的一應出息都是有賬目的,不到年節時期不能亂動,便是公子也不可以。”

肖元培圓圓的肉臉鼓鼓,瞪着一雙圓溜溜的眼睛:“你的意思是爺爺非逼我回去了?哼,我就知道奶奶在騙我,她根本沒有生病!”站起來走兩步,煩躁的踢踢桌子,“可是我這還有好吃的沒吃夠呢,等我回來了,萬一她不給我做了怎麽辦?”

冬青忙道:“這個公子不必擔心,您和莫姑娘隻是約定了她給您做兩個月的飯,并沒有說這兩個月必須連起來。等您回來了再讓她給做飯也是一樣的。”

“還能這樣?”肖元培眨眨眼,聽起來似乎很有道理的樣子。

冬青連忙點頭:“自然可以。”

“那我親自去和寒寒說說。”肖元培說着就要往外走。

“哎,我說公子,您要去哪找人啊?”冬青忙跟上去。

“當然是如意酒樓了。”

“可是昨天她才給您做的飯,下一頓飯要到後天了。她現在也不再如意酒樓裏啊。”冬青忙着勸阻。

“老太爺說要公子即刻回京的。”院中的小厮也跟了上來。

“那怎麽辦,萬一寒寒認爲我毀約,以後不給我做飯了怎麽辦?”肖元培頓住腳,煩躁的看着冬青。

“不如公子您給莫姑娘寫封信,小的讓莊子裏的小厮給如意酒樓的老闆送過去,讓他轉給莫姑娘。”

肖元培想想,垮下一張圓臉:“也隻能這麽辦了,你安排個靠譜的,信一定要送到啊。”

“公子放心,小的一定叮囑好了。”見肖元培聽勸,冬青松口氣,看自家公子進屋寫信,趕忙跟上去。

**

寒寒拿着手中的鍋蓋細瞅瞅,因爲是精鋼制作的,鍋蓋有些沉,但是外形和自己要求的倒是一絲不差。

隻是不知道這根蒸餾管是否暢通,放下手中的蓋子,“趙師傅,你這有水沒有?”

“有,有。”知道寒寒要試試蓋子的那根管是否通水,趙鐵匠忙從一旁的水甕裏舀出一瓢水遞過來。

寒寒接過水瓢,鍋蓋倒過來,水倒進去,就見水沿着管子的位置流進去,很快,水流從管子的另一端流了出來。

寒寒滿意的勾勾唇角:“做的很好,趙師傅果然不愧祖傳的手藝,确實了得。”

見寒寒滿意,趙鐵匠松口氣,呵呵笑道:“姑娘過獎了,我趙家幾代都靠這個吃飯,論起手藝來,比其他鋪子略強些也是應該的,以後姑娘如果有什麽需要鑄造的,盡可以交給我去做,包姑娘滿意。”

眼前這小姑娘一出手就是二十兩銀子,這樣大方的主顧可是不多,趙鐵匠自然不想放過。

“好,以後打造多的話,趙師傅可一定要給我優惠啊。”寒寒笑眯眯的點頭,這個蓋子隻是試用的,所以做的小一些,等自己的作坊建好了,這樣的蓋子肯定要做許多,還要做大點,便是蓋子上的蒸餾管也得多做幾根才行,看趙鐵匠的手藝,一個蓋子上多加四五根蒸餾管應該是沒有問題的。

“那是自然,價錢方面姑娘隻管放心就是。”趙鐵匠搓着手直樂。

“那不知我來趙師傅這裏做東西,價錢會不會優惠啊?”一道溫潤的聲音從門外傳來,趙鐵匠一愣,扭頭看向門外,臉上頓時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栅欄門打開,一道淡雅如蘭的身影噙着溫潤的笑意從門外走進來。

“林……林公子,您怎麽來了。”趙鐵匠慌忙跑過去,站在原地轉轉,手足無措的樣子,“我這小院太髒亂了,連個站的地方都沒有,污了您的鞋子可如何是好。”

“無妨,我閑來無事過來瞅瞅,趙老爺子現在身體可好?”林宇陽看着趙鐵匠溫潤笑道。

“不敢讓公子惦記。家父一切都好,便是小兒也得了家裏的真傳,現在能單獨做活了。他今天出去,不然真該過來給公子磕個頭,當年若不是公子,我這祖傳的老鋪子也開不下去了。”

林宇陽點點頭:“我聽銘金說趙師傅接了個奇怪物什的活計,不知趙師傅可做好了?”

“好了,好了,就是這位姑娘的。”趙鐵匠忙躲開一邊,讓出身後的寒寒。

寒寒挑眉,看向林宇陽,感情這公子是沖着自己手裏的蓋子來的。也對,人都有好奇心,上次他的小厮說要回去講給他家公子聽,沒想到他家公子竟然就是美人嬌的老闆。

林宇陽順着趙鐵匠的指引看向寒寒,微微一笑:“在下林宇陽,不知姑娘手中的蓋子可否借在下看看。”

寒寒笑笑,将蓋子抱在懷裏:“不借!”

在現代這制作工藝可是屬于商業機密的,是能随便借出去讓别人瞧的麽?要不是她現在能力有限,手底下沒有足夠的人才做支持,她也不會讓趙鐵匠給自己做,一點保密性都沒有。

雖說這的古人們看不懂蒸餾裝置,但是這林宇陽年紀輕輕的就經營着美人嬌,看樣子還挺有頭腦的,鋪子裏也有精油售賣,萬一他看完了捉摸出裏面的門道呢?

林宇陽一愣,沒想到對方會如此直白的拒絕自己,這可是他長這麽大從來沒遇到過的。瞬間的呆愣後,溫潤的眉眼中劃過淺淺的笑意,倒是個有趣的小姑娘!

“不知道姑娘如何才肯将蓋子借給我看一看?”林宇陽依然笑的平和恬淡,眉眼中多了幾分興味。

寒寒眼睛轉轉,看趙鐵匠一臉欲言又止的看着林宇陽,就知道這人八成轉頭就會給林宇陽打造一個蓋子出來,翻個白眼,果然用外人做事一點都靠不住!

瞥一眼依然笑的溫潤雅緻的林宇陽,大大的眼睛彎彎眯起:“你給我一百兩銀子,我就借你看看。”

銘金吸口氣,瞪向寒寒:“你怎麽不去搶!”看一眼要一百兩,這女人想錢想瘋了吧?

寒寒抱着蓋子瞪回去:“因爲搶錢犯法,坑人不犯法!是你家公子上趕着要看的,又不是我非要讓他看,你們可以不看呀。”

林宇陽眼中的笑意又深幾分,坑人還說的如此理直氣壯,大概天下也就這獨一份了。揮揮手,“給這姑娘一百兩。”

“公子……”趙鐵匠忍不住發話,這蓋子我可以給您做一個。

剛出聲,就被寒寒堵回去:“趙師傅,你這幾代的老鋪子難道一點職業操守都沒有麽?”

趙鐵匠臉一紅,後面的話頓時噎回去。

雖然他這裏是個鐵匠鋪子,但是因爲手藝精湛,來他鋪子打造一些特殊用品的也不少,他不是什麽君子,背後裏賣主顧消息的事情沒少做,但是當着主顧的面就要賣消息還是第一次,剛才他也是急了,竟忘了這茬,這事情要是傳出去,他們鋪子的聲譽也就别要了。

見自家公子發話了,銘玉雖然也不甘,但好歹沒和銘金一樣說出來,從懷裏掏出一張一百兩的銀票遞給寒寒:“喏,這是一百兩,看好了。”語氣卻不是很好。

寒寒笑眯眯接過銀票:“看你家公子穿的這樣富貴,想來也不會騙人的,銀票就不用驗了。”随手揣袖子的荷包裏,鍋蓋遞過去。

銘玉一噎,他隻是讓她看看,哪個要她驗了,便是驗,就看她這打扮,也不像是有見識的,能驗出真僞麽!

林宇陽接過蓋子笑向寒寒:“不知姑娘如何稱呼?”

“莫寒寒”賺了一百兩,寒寒心情頗好的告訴對方自己的名字。想想自己剛來時賺二十兩都要小心翼翼的,現在動辄成百上千兩的入賬,難道這古人富貴家的公子都視金錢如糞土麽,怎麽一個個的這麽土豪?

林宇陽微微一笑,摸摸蓋子上長長的管子:“這根管子是做什麽用的?”

“接尿啊,你要知道,女人如果癱在**上了小解總是不方便,但是有這個蓋子和管子了就完全不一樣,将這蓋子墊到屁股下面,尿直接順着管子流下去,下面接上夜壺,多省事啊,而且蓋子是精鋼制作的,不怕被壓爛,怎麽樣,我是不是很聰明,很有商業頭腦?這個新型夜壺一上市,肯定會被瘋搶的,我看你挺有錢的,要不咱們合作吧,你出錢就行,賺了錢咱們五五分成。”寒寒雙眼放光的盯着林宇陽,一臉興奮的介紹着林宇陽手裏的寶貝。

寒寒話沒說完,幾個人的臉都綠了,個個看怪物似的盯着寒寒。

女人和男人因爲構造不同,用起夜壺來總是不方便,呃,或者說根本不能用,但是她一個姑娘家家的當着他們幾個大男人的面介紹女人的特殊夜壺真的好麽?還要拉着公子入夥,幾個人看着林宇陽的眼神都變了。

從聽到寒寒說的第一句話開始,林宇陽的整個身子瞬間僵住,慢慢的僵的越加厲害,一向溫潤平和的眉眼也終于露出一絲裂紋,裂紋延伸、破碎,臉上浮起淡淡的一抹羞埝,本來還有一些懷疑,不相信寒寒大費周章的就是爲了弄個女人用的尿壺,而且手裏這東西怎麽看都和尿壺不搭邊,但是聽到趙鐵匠的一句話後,這抹懷疑立刻消失,變成一抹厭惡,如果不是多年的修養,恐怕早将手中的東西給扔出去了。

“原來你剛才特意試水,就是想知道尿路通不通?”趙鐵匠擰着眉頭問,知道自己居然親手做了一個女人的尿壺出來,頓時有些惡心的不上不下,說不出個什麽感覺。

宸國雖然民風開放,但是男女大防還是有的,女人家私密的東西一般衆人都會隐晦的不提起,不碰觸。

尤其古人迷信,認爲女人陰氣過重,太過私密污穢的東西會給男子招緻黴運。

比方說,古人女子生産是不允許男子進入的,否則便認爲會給男子帶來血光之災。

這女子尿壺雖比不上生産時的污血,卻也不遑多讓,且更加惡心。

一時間衆人恨不得離那蓋子遠遠的。

林宇陽吸口氣,将蓋子遞給寒寒:“莫姑娘好見地,隻是合作……我實在無暇分身,還是免了吧。”

寒寒接過蓋子:“林公子不用再好好研究研究了?或者好好考慮一下我的提議?我覺得這筆生意做起來,肯定會大賺一筆的。”眼神無比真誠和期盼。

“不,不用了。”林宇陽暗暗吸口氣,臉上恢複溫潤的笑意。

一隻鴿子落下來,銘玉伸手接住,從鴿子腿上抽出一張紙條打開看一眼,頓時臉色一變,伸手将紙條遞給林宇陽,低聲道:“公子,京城傳來的消息。”

林宇陽接過紙條看一眼,溫潤的眉眼微微皺起,将收入袖中,看向寒寒笑道:“寒寒姑娘果然心思慧黠,頭腦聰敏,這樣特殊的……尿壺都能想到。雖然不能在這方面與寒寒姑娘合作,但是來日方長,相信我們總有合作的一天,希望到時候莫姑娘不要拒絕才好。我還有事,就先告辭了,改日再登門拜訪。”

“隻要帶了足夠見面禮,我随時歡迎。”寒寒笑的眉眼彎彎。心思快速轉動,他今天顯然是沖自己來的,難不成他知道自己打算開胭脂鋪子,所以過來探探虛實,或者是想以後拉自己入夥?不然怎麽會提起合作?不對啊,自己都沒弄呢,他怎麽會知道的?一時百思不得其解。

見林宇陽上了低調奢華的馬車走了,自己抱着蓋子也上了牛車,一拉缰繩,慢慢離去。

**

“都安排好了?”慕容懿坐在白狐裘皮的毯子上,小手輕輕扣着桌子,狹長的眸子淡漠冷沉。

“是。連錦大人昨天接到主子的命令就将有人要害肖元培的消息傳到了肖老爺子耳朵裏,肖家當晚就派人來百尺鎮接肖元培,晌午十分到的肖家别莊将人接走了。于公子昨天以低于市場價三倍的價格售出了大量時新綢緞,近期從林家綢緞坊買了綢緞的客人紛紛堵在林家綢緞坊要求退貨,其中有幾家朝中大臣的家眷找上林府讨要說法。林家消息網發達,林宇陽未時三刻收到消息趕了回去。”暗九盡可能詳細的回答。

慕容懿狹長的眸子中劃過一抹冷厲,如此,他也可以放心離開了。

“事情安排好了嗎?”

“回主子,都已安排妥當。”

慕容懿揮揮手,“通知他們明天過來接本王。”

“是!”暗九眼中劃過一抹喜悅。

“這裏收拾幹淨,清除痕迹。”慕容懿站起來往外走,不知道這小丫頭現在回來沒。

看新蓋的瓦房裏有青煙冒出,邁着步子毫不猶豫的走過去。

“你在做什麽?”慕容懿走進東廂房,看寒寒正在燒一個略小的爐竈,竈上面蓋着的正是寒寒畫的那個奇怪的蓋子,屋裏彌漫着一股淡淡的花香,細小的眉毛擰擰,問。

“試試這個蒸餾裝置怎麽樣。”寒寒擦把汗,第一次純手工制作精油,還真是有些費事。

“蒸餾?”慕容懿看着寒寒,眉毛微微擰緊,這是他第二次聽這丫頭提起蒸餾。蒸餾到底是個什麽東西?

寒寒扶額,怕這小家夥像上次一樣刨根問底,忙岔開話題:“你怎麽過來這邊了,有事?”

慕容懿抿抿唇,隻是想着要分開一段時間,心裏竟有些空落落的難受,突然想和這小丫頭多呆一些時間而已。

但是這些話打死他都不會說的。

找個小杌子坐下,看寒寒往鍋裏塞了兩根幹柴,狹長的眸子沉沉:“你當初爲什麽把我從山上撿下來?”這是他一直奇怪的,當初這小丫頭家裏窮的揭不開鍋,撿回來自己分明是一個負擔,正常人都不會做的,偏偏這樣一個身上沒有二兩肉的窮丫頭把自己撿了回來,還當親弟弟一樣的疼着。尤其這段日子接觸下來,這丫頭并不像一個善心泛濫的人。

寒寒把鍋膛裏的幹柴往外抽抽,讓火苗小些,聞言嘴角一抽,這熊孩子怎麽想起問這個問題?她能說當初撿他回來其實就是想當個**物來養麽?

估計這話說出來,這傲嬌的小屁孩至少得半月不理自己,還要給自己臉色看。

扭頭見慕容懿正一臉嚴肅認真的盯着自己,忍不住好笑,伸手捏捏慕容懿肥肥的小臉,龇牙一樂:“姐當然是看上你這一身肥肉了,呐,白嫩嫩的得賣多少錢,到時候姐沒錢花了,就把你給賣了。”手縮回來,慕容懿白嫩嫩的小臉上頓時多了兩個烏黑的指印。

慕容懿臉一黑,他瘋了才指望這小丫頭嘴裏能有一句實話。

“還有,你以後要試着和小壯他們一起玩,小屁孩子一個,整天闆着個臉跟個小老頭似得,笑都不笑一下,要是哪天姐看膩了…。”

“你也要将我賣了?”慕容懿臉完全黑下來,這臭丫頭還真敢說,她敢賣,他倒要看看誰敢買!

“呃”寒寒眨眨眼,見慕容懿一張小臉黑下來,狹長的眸子中有一絲惱火,偏偏沒有小孩子該有的害怕與無措,心裏再次歎息,這到底誰家教養的孩子,真的隻有三歲麽?怎麽這麽老成沉穩?平常孩子遇到大人這麽威脅恐吓,不是該哭着喊着保證乖乖聽話麽?

“你真打算将我賣了?”慕容懿眸光沉沉,再次問道。不管是不是開玩笑,這小丫頭要是真敢應,他絕對要她好看。

“怎麽可能,小峰峰這樣乖巧可愛,姐怎麽舍得将你賣掉,開玩笑的話你也能信?”寒寒笑眯眯的将慕容懿的小身子撈到自己懷裏,捏捏他肥嫩的小臉。對于這樣早熟的小孩子,既然威脅不管用,那就隻能誘哄了,嗚嗚,怎麽想改造這樣一個熊孩子就這麽難啊!

見寒寒改口,慕容懿臉色稍稍好轉,拍掉在自己臉上亂動的爪子,扭着小身子下來:“諒你也不敢!我餓了,早點回來做飯!”轉身離去。

寒寒瞪眼,劇情不應該是這熊孩子被自己威脅,怕被賣掉,哭着鬧着求自己,并保證以後會乖乖聽話,乖乖和小壯他們玩耍,乖乖做回小孩子原有的樣子麽?怎麽到最後反而是自己被威脅了?

這完全不對路的好不好!

慕容懿出了新家,繞到一旁的籬笆栅欄裏。

栅欄圍着的是寒寒弄的實驗田,田裏的蔬菜都是由她一手打理,那一片從鎮上買回來的據說是西紅柿的秧苗長的綠油油的,已經開了黃色的小花,有幾株上面已經結了拇指大小的青果子,這種植物名字他從沒聽說過,但那小丫頭對這些植物卻非常看重,幾乎每天都要來看兩遍,澆澆水,每隔幾株秧子下面都埋有驅蟲藥粉。

當初因爲無聊,這片秧苗還是自己陪她一起打理的。

等将她接到王府裏,要不要将這片秧苗也挪過去?

**

第二天,寒寒一早起來,想起昨天提煉出的一小瓷瓶精油,雖然純度和現代的沒法比,但是作爲溶劑制作護膚品卻是可以的。

琢磨着要不要再去山上采點野菊花回來試試。

剛要下炕,就被慕容懿肉嘟嘟的小手抓住:“我也要起**。”

寒寒扭頭,摸一把他的小肥臉:“那就起吧,姐去給你做飯。”

慕容懿狹長的眸子眨眨,耳尖微微泛紅:“你給我穿衣服。”

“你說什麽?”寒寒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你給我穿衣服。”慕容懿睜着狹長的眸子盯着寒寒,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寒寒吸口氣,這是她撿回來的那個熊孩子麽?這傲嬌的小家夥不是一直嚷嚷着男女授受不親麽?怎麽睡了一覺轉性了?難不成和她一樣睡一覺被其他靈魂附體了?

這麽一想頓時不淡定了,自己莫名其妙的穿越到這裏附在這個小村姑身上是迫于無奈,但是如果身邊睡着一個同樣靈魂附體的,感覺實在是不太美妙,萬一睡一覺後附自己身上怎麽辦?

慕容懿打破這麽多年的生活習慣主動要一個女的給自己穿衣服,本來心裏就别扭,現在被寒寒看怪物的眼神一看,頓時臉都紅了,幹脆眼一閉:“讓你穿就穿,磨叽什麽!”

這口氣,倒是像那熊孩子的!

寒寒松口氣,伸手拿過一旁的米黃色小衣服,一邊試探:“姐記得你最喜歡穿奶奶給你做的那件碎花衣服了,要不然今天穿那件?”

碎花衣服?慕容懿想起自己穿着那件碎花小棉襖被隔壁那個小鬼當做妹妹的事情,額頭跳跳,忍不住睜開眼,“那是棉服!”這黃毛丫頭絕對是故意的!

“哦,原來是棉服,我給忘了,呵呵。”寒寒幹笑兩聲,心裏放心了,看這熊孩子的表情,應該還是小峰峰,沒有變。

放心的拿起衣服一邊穿,一邊問:“你不是說男女授受不親麽,怎麽今天想起來讓姐給你穿衣服?”害得她驚疑了半天。

“我想了。”沒有原因,他就是突然想知道被這黃毛丫頭伺候着穿衣服感覺會怎麽樣,現在看來,感覺不錯,以後可以考慮讓她一直這麽伺候自己。

當然,“以後你隻許給我穿衣服!”這個是必須要說好的!

寒寒翻個白眼,看不出來,這傲嬌的熊孩子還挺霸道,“隻許給你穿衣服?那姐的衣服以後誰給穿?你麽?”

“……”慕容懿瞬間沒了聲音,細小的眉頭微微皺起,似乎在思索這個問題,給别人穿衣服?如果換個人問,他一定會眼都不眨的将提出這個問題的人給拍死,無論男女!但如果對方是這黃毛丫頭……

寒寒給慕容懿系好最後一顆扣子,見小小的人眉頭皺着,一副疑惑的樣子,伸手彈個腦嘣:“别皺了,再皺下去就成小老頭了。趕緊起來洗漱。”說着轉身下炕。

“可以。”慕容懿稚嫩的聲音在屋裏響起,寒寒扭頭,見他正一臉嚴肅的看着自己,“你的衣服,我穿。”

“得了吧,就你這小胳膊小腿的,等你給姐穿好了,一天也就過去了。你的這份心意姐心領了,這衣服姐還是自己穿吧,你等着給你媳婦穿就行。”寒寒搖搖頭,挑簾子出了屋子。

**

“有人在家麽?”飯剛擺桌子上,院門外響起一陣敲門聲。

“這麽大早會是誰過來?”吳莫氏放下筷子,有些疑惑。

“不知道,你們先吃着,我去看看。”寒寒搖頭,起身出去開門。

慕容懿頭微低,遮住眼中一閃而逝的冷怒,這群蠢貨,竟然連早飯都不讓自己和寒寒一起吃就跑過來,難道不會等吃過午飯再過來麽!

“你們找誰?”寒寒開門,就見院門外站着一個中年男子,男子身後停着三輛馬車,馬車後面站着兩個小厮打扮的年輕男子和一名中年女子并兩名丫鬟。

“你是寒寒姑娘吧。”見開門的是寒寒,中年女子走過來。

寒寒點頭:“我是,你們有什麽事?”不會又是來撬牆角的吧,這陣勢會不會太大了些?

“請問姑娘是不是兩個半月前在山上撿到一個小孩子?”女子有些激動。

寒寒擰眉,點頭:“是撿到了一個。”村裏人都知道,她也沒什麽好隐瞞的。

“謝天謝地,總算讓我找到了。”女子雙手合十拜兩下,頗爲激動的樣子,“不知那小孩子在哪裏,可不可以讓我看一下?”

寒寒剛要回答,就聽身後傳來一個稚嫩的童聲:“你們怎麽來了?”

寒寒扭頭,就看到慕容懿眉目陰沉的站在那裏。

慕容懿一出現,門外的男女立刻齊齊跪下:“奴婢(奴才)見過公子。”整齊的聲音與動作昭示着這些人受過嚴格的訓練。

能将奴才都訓練的這樣整齊規整,顯然這家主人背景不凡。

寒寒抿抿唇,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中年男子見慕容懿眉目陰沉的樣子,頭皮有些發麻,怎麽主子一副不高興的樣子?難不成連大人交代的不對?但是既然來了,也隻能硬着頭皮上:“老爺知道公子被賊人劫了去,就命奴才等人四處尋找公子的下落,所幸皇天不負有心人,奴才終于找到您了,奴才這就傳書給老爺,接公子回去。”

慕容懿眼都不瞥他一下,伸手拉住寒寒的手,“回去吃飯。”

寒寒有些呆愣,有些反應不過來,這什麽情況?小峰峰的家人找過來了?小峰峰要離開了?

直到進了屋子才反應過來,吸口氣,扭頭看向慕容懿:“你認識他們?”

慕容懿抿抿唇:“認識。”

“他們…。是你家的奴才?”

“是”

“你當初是被人掠走的?”

“嗯”

“他們是來接你回去的。”

“……。”

“那你想不想回去?”寒寒擡眼看向慕容懿,眼中有小心翼翼的期盼。

吳莫氏從院子進來,拍拍寒寒的手:“小孩子哪有不想家的,吃過飯……就讓他回吧。”轉頭抹抹眼角。

寒寒恍若未聞,執拗的盯着慕容懿的眼睛。

“我娘親就我一個孩子。”慕容懿狹長的眸子沉沉,看寒寒眼中的光亮瞬間熄滅,心口蓦地一痛,如同針紮一般,不是很劇烈,卻也不容忽視。

“我知道了。”寒寒吸口氣,回到桌子旁,“坐吧,就是走,飯也要吃飽才行。”

吳莫氏歎息一聲,搖搖頭,回到桌子旁坐下。

慕容懿抿抿唇:“以後我們可能再也不能見了。”雖然心疼,也必須要說清,省的以後這丫頭找自己。

寒寒一僵:“嗯”。

“等我回去後,就要随父母移居江南,這是早就定好的。”慕容懿試着解釋,看這丫頭一臉低落的樣子,突然有種不要離開的沖動。

“聽說南方濕熱,你到了那裏要多吃辣椒,不要總吃肉,水果蔬菜也多吃些,回頭我開兩張藥膳的方子你帶着,回去讓廚房的人做給你吃,吃多了,對身體有好處,個子也能長高些。還有,回去了自己記得多長個心眼,走哪都讓可靠的奴才跟着,别再被人掠走了……”寒寒一邊給慕容懿夾着菜,一邊絮叨。

慕容懿抿抿唇,不再說話,靜靜的聽着。

吳莫氏歎息一聲,張張嘴:“你這孩子雖然聰明,卻是個脾氣倔的,大家子裏面是非多,就是你父母心疼你,也有照看不到的,以後凡事圓滑一些,該服軟時就服軟,省的吃虧……”

絮絮叨叨中,一頓飯慢慢吃完。

放下筷子,在屋裏可以清晰的聽到外面馬頭搖動時帶動的脖鈴聲,昭示着外面的人依然等待。

寒寒沒說話,慕容懿也坐着不動。

吳莫氏左右看看,站起身子:“小峰回去也好,以後也有個好的前途,在咱們這窮鄉僻壤的,沒的被埋沒了。趁着天還早,趕緊收拾收拾送他回去吧,他家裏的父母也該等急了。”

寒寒吸口氣,突然覺得自己很沒出息,當初撿他回來時,不就是想當個**物麽,一個**物而已,有什麽好不舍的。

一口氣緩緩吐出來:“有什麽好收拾的,他回去了什麽好的沒有。”回屋寫了兩張方子遞給慕容懿,扯開一抹笑容,“你走吧,姐就不送你出去了。”

慕容懿狹長的眸子沉沉,撇開眼不看寒寒那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接過藥方站起來往外走。

小小的身子剛走到門口,就被撈進一個溫暖的懷裏,濕熱的液體落到脖子上:“你個熊孩子,讓你走你就走啊,都不知道留戀一下,小白眼狼,姐白養你了!”

慕容懿抿抿唇,小手環上寒寒的脖子。

半晌,寒寒在他米黃色的小衣服上蹭蹭眼淚,伸手從懷裏掏出一個荷包。

荷包用結實的粗棉布縫制而成,上面歪歪扭扭的繡着一隻看不出什麽東西的鳥類。

“這個荷包裏面墊了兩層牛皮紙,防水。裏面還有三千兩的銀票和一顆保心丸,一顆解毒丸。你收好了,貼身帶着,萬一哪天你這笨蛋再被人掠走,有這荷包,也不至于餓死。”

慕容懿接過荷包揣進袖子裏,點點頭:“嗯”

“别光嗯,一定要記住了。外面那幾個人靠得住嗎?”

“我父母身邊的人,靠得住。”

“那我就放心了。姐以後會開個胭脂鋪子,就叫寒峰閣,而且這個鋪子會肯定會開遍全國。你要是想姐了,就到寒峰閣來找姐,知道不?”

“嗯”

話說完了,寒寒抿抿唇,抱着慕容懿來到門外。

門外的丫鬟仆人全都跪着,顯然沒有慕容懿的命令不敢起來。

見慕容懿被抱着出來了,爲首的男子一愣,忙低下頭:“公子,還請跟奴才回府。”

寒寒摸摸慕容懿的頭,不舍的放下他小小的身子:“回吧,回去了乖乖聽話,凡事小心些,别再被人掠走了,否則下次就不會這麽好運了。”

慕容懿回頭看寒寒一眼,捏捏袖中的荷包,轉身上了中間一輛華美的馬車。

見慕容懿上去,跪着的人才站起來,沖寒寒行個禮,各自上了馬車,一行人沿着出村的小路返回去。

**

華美的馬車内,慕容懿小小的身子坐在柔軟的錦緞矮榻上,手中拿着一個醜陋的粗布荷包,狹長的眸子中神色難辨。

“主子,到了。”馬車駛過百尺鎮,在鎮子邊緣的一個不起眼的客棧停下。

“嗯”慕容懿收起手中的荷包,掀起簾子鑽出馬車。

“趕緊準備洗澡水,我家公子要沐浴。”一個小厮跑進客棧吩咐店夥計。

“小翠,把公子的錦袍準備出來,一會沐浴完了給公子換上,這平民穿的衣服,真真污了公子的身份。小紅,你去廚房親自做幾個菜給公子送上去,外面的菜可不能給公子混吃。”中年女子招呼着兩個丫鬟從車裏抱出一個包袱跟在慕容懿身後上了樓。

半個時辰後,中年女子懷裏抱着一個穿着精緻的三歲男孩鑽進馬車,後面跟着小紅小翠。

男孩臉埋在女子懷裏,看樣子是睡着了。

中年男子走過來:“公子睡着了?”

小紅點點頭:“公子這些日子吃了不少苦,吃完飯就睡了,我們快些走吧,老爺夫人該等急了。”

男子點點頭,招呼着兩個小厮裝些吃食在車上,一行人緩緩離開。

此時,客棧的一間暗房内。

“啧啧,我還以爲你躲在小美人懷裏舍不得出來了呢,沒想到竟派人威脅我這麽急着要解藥,難道看那小美人看膩煩了,想換個胃口?我就說嗎,堂堂的攝政王殿下怎麽可能放着那麽多大家閨秀看不上,被區區一個小村姑迷惑呢,原來也是圖的一時新鮮。不是我說你,你這樣做可就不對了,那小村姑雖然長的幹癟瘦小了些,但是調養好了完全也是美人一個,被你這麽吃完就走的糟蹋了……”慕容懿剛進門,一個痞痞的聲音就傳了過來。

暗一抽抽嘴角,這個庸醫一天不嘴賤會死麽?不知道主子現在正不高興麽!還吃完就走,吃完就走會把暗三留下麽!

糟蹋?慕容懿本就面無表情的小臉瞬間陰沉下來,狹長的眸子中劃過一抹沉怒:“掌嘴!”

稚嫩冷沉的聲音剛一落下,暗一身形如劍劈向沐風。

沐風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抱着腦袋一縮,躲開暗一的掌風:“喂喂,我說着玩的,你還真打啊。”

慕容懿淡定的坐到一旁的椅子上,看沐風一連躲開暗一的四次襲擊,細小的眉峰微微蹙起:“再打不中,就去獄堂呆上七天。”

獄堂?沐風一激靈,被攝政王這冷血無情的家夥坑來做了那麽多年苦力,他自然知道獄堂是暗衛隊裏面不合格的暗衛回爐重造的地方。這冷心冷肺的家夥竟然讓暗一回去重造,也太狠了吧?

心裏打個哆嗦,臉上挂上讨好的笑容:“呵呵,我就是開玩笑的,你還真當真了,呐呐呐,就當我沒說好不好,一會我還要給你解毒呢,打傷了我怎麽給你……”一句話沒說完,胸口重重的挨了一掌,氣血翻湧,一口老血差點噴出來。

“卧槽,你個死木頭還真打啊,下手這麽狠,你是不是想讓我紮的你不舉了!”沐風揉着胸口,一雙俊秀的眼睛狠狠的瞪着暗一。

暗一翻個白眼,自己已經手下留情了好不好,居然敢這麽說莫姑娘,挨上一巴掌算輕的,難不成真要掌了嘴才能消停?

罵過之後,沐風顯然也想起這個問題,讨好的看向慕容懿:“呐呐呐,打也打了,你可不能死咬着不放讓這傻大個繼續打我,這死木頭下手沒輕沒重的,萬一把我打壞了,你那解藥也就甭想要了。”

慕容懿擡手,暗一閃身退下。

沐風舒口氣,擦擦額頭的汗坐到一旁的椅子上給自己倒杯水,咕咚咕咚灌下去:“你說我容易麽,整天給你當牛做馬的,還得受你的欺負,真是沒天理……”

“你可以滾回神醫谷。”慕容懿面無表情的看他一眼。

“……”沐風額角跳跳,滾回神醫谷?他倒是說的輕松!他能回去麽!要能回去他早回去了!當初也不知道這混蛋怎麽和自己師傅說的,師傅竟給自己下了死命令,一旦攝政王不要自己了,自己也會被神醫谷除名。

更何況,自己被攝政王攆回去,傳出去了自己還能混麽?

這混蛋明明知道自己沒有退路,還這麽說,簡直沒有天理了!

“有意見?”

慕容懿一個眼神瞟過來,沐風一僵,咧開一抹笑意:“呵呵,怎麽會,有攝政王殿下您這麽英明神武的領導,我怎麽會有意見,沒,完全沒有。”嗚嗚,他好歹也是一個神醫,怎麽感覺在這混蛋面前一點地位沒有,憋屈!

暗一都懶得看他,就知道這沒節操的家夥最後會是這副德行,多少回,他都已經習慣了。

懶得跟他廢話,慕容懿從懷裏掏出一個小瓷瓶:“這顆解藥服下後多久會起效?”

沐風神色一收,看向慕容懿:“你想好了,這顆解藥現在隻是一個半成品,服下後一個月内會發作一次,或許比三年前你毒發的時間還長些。”

“不過是恢複成以前的狀況,有什麽可考慮的。”慕容懿神色不變。

“其實你再等兩個月,新的解藥就能研制出來,效果會比這顆好許多。”沐風忍不住勸。

“不必。”那小丫頭剛露頭角就招來兩隻蒼蠅,誰知道兩個月的時間會不會招更多蒼蠅,他一定要有一個強有力的身份将那些蒼蠅和小丫頭隔絕開才行。

“好吧。”知道眼前這家夥一旦決定好的事情就不會更改,沐風也不再勸,從懷裏掏出一個瓷瓶遞給暗一,“準備一桶熱水,将瓶子裏的藥粉倒入水裏。”

暗一接過藥粉下去準備。

沐風看向慕容懿:“解藥服下後一個時辰就會起效,配合水裏的藥粉,痛苦會減輕些,三個時辰後,你就恢複了。”

身體從小變大的痛苦,慕容懿過去經曆過無數次,卻沒有一次像這次這樣剝皮蝕骨,切筋斷脈般的難以忍受。

仿佛無數根帶勾的鋼針紮入全身的骨髓血脈皮肉中,然後鋼針一齊向外拉扯,勾拉着骨骼皮膚慢慢長大,疼痛的間隙,是無法言說的瘙癢,這是皮膚的肌肉骨骼在慢慢生長修複,這種感覺他很熟悉,以往身體受到重創,皮肉愈合時,都會有這種瘙癢,但和現在的瘙癢相比,以往的瘙癢簡直不能成爲瘙癢。

現在這種由頭至腳,由裏至外的瘙癢比疼痛更加讓人難以忍受。

慕容懿咬着唇,雙手緊緊握起,多少年養成的剛毅堅忍不允許他發出一點點痛苦的聲音。

沐風隔着簾子看着水桶中一點點變大,慢慢恢複到一米*俊偉身形的男子,眼中劃過深深的敬佩。就憑這份毅力,就不是誰都能做到的。

一個輕巧的身形落在屋外的走廊中:“暗一,主子如何了?”

“本王很好!”低沉冷魅的聲音響起,門“吱呀”一聲被打開。

衆人擡頭,看向門内的人時,眼中齊齊劃過一抹不可思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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