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人心


三天說短不短,說長不長,這花花世界,須彌人生。彈指一揮間,仿佛一切都是一場遊戲,一場夢。

“三更叔,來!這是好酒啊!再來一杯!老頭子活着的時候偷偷埋下的!”

飯桌上,叔叔端着一瓶茅台酒,向三更叔身前的碗裏倒去,一股股無比清香的酒味彌漫着房屋。

三更叔笑笑,臉上的眼睛眯成一條縫,對着叔叔說道:“嗯……小猛子啊!這酒香……不過老了喝不了多少。”

三更叔說着,雙手移動着大碗,推推搡搡地接過叔叔倒下來的酒。

“三更叔,這麽跟您說吧,這酒隻有一瓶,您要是喝少了,到時候别可惜!”叔叔突然闆着臉,嚴肅說道。

“你……你……你個臭小子!這麽好心灌醉老頭子,有什麽用心呢?”三更問道。

我看着三更叔,三更叔笑得很安詳,沒有一絲一毫的拘束。

叔叔對着我擠了擠眼神,開口說道:“三更叔啊……我小猛子是渾。但是,今晚純粹就是爲了感想您老,謝謝您幫陽陽把魂喊回來了!”

“三更爺爺,謝謝您啊,您就多喝一點兒吧!”我急忙說道。

三更叔一臉春風,笑意更濃,雙眼眯成一條縫。

“你家那老頭子!就連我這老頭都佩服……”三更叔半推半就一會兒,慢慢迷離起來。擺渡壹下:嘿||言||格即可免費無彈窗觀看

我一看,得了,三更叔開始酒後吐真言了。開口說道:“三更叔!你們這一輩的都厲害!來!陽陽敬您一杯!”

“哥哥?你喝的是什麽啊?丹丹也要喝……”我的手臂被拽了一下,我轉過頭看向右側,丹丹一雙大眼睛看着我。

“哦?這丫頭……”三更叔擡起頭,看向丹丹,一臉凝重,說道,“這丫頭,她不說話,我還沒發現這丫頭,奇怪……奇怪……”

丹丹身體往我的身邊擠了擠,把頭埋在我肩膀,低聲道:“哥哥,那個爺爺的眼神好吓人哦,丹丹怕……”

“别怕!這是酒,小孩子不能喝的……”我笑了笑,拍拍丹丹的頭,對她使了個眼神,丹丹嘟嘟嘴巴回到座位。

我站起身,端着土碗,迎過去,開口說道:“三更爺爺,來,陽陽敬您!”

“好好好!”

三更叔端着土碗撞了過來,一臉笑容。

我喝了一小口後,咧咧嘴唇,這酒真是烈,一股辣乎乎的熱流從嘴裏一直流到肚子裏。

“嗯,想當年……”三更叔開始眯着眼睛,他的臉上出現一道道潮紅,說話開始吞吞吐吐起來。

來了,這老頭喝得差不多了,開始提年輕時候的事情了。其實,我的頭也開始昏昏沉沉起來。

“年輕就是好,那時候,我也像你這般大,你爺爺和我玩得最要好的。我們見過的稀奇古怪特别多,你爺爺膽子最大……咦?我怎麽覺得你家這桌子一直在搖晃啊?”

三更叔似乎有些不勝酒力,迷糊起來。

“楊忠!快起來!是不是地震了?”媽媽突然大喝一聲,說道。

我頓時酒醒三分,昏暗的燈光照耀下,桌子上的土碗開始晃動起來,土碗裏不停蕩起一波波小浪花。

漸漸地,我覺得整個房屋都動起來了,時不時發出一陣陣吱吱吱的聲音。我努力拍了一下右臉,清醒了幾分,看向媽媽的方向,媽媽早已經站起了身體,一把把我拉住,就要往外邊跑。

“哦……這不是地震……這是‘龍翻身'!一下下就好了,坐下吧!”三更叔紅着臉,淡定地說道,“看看……都靜下來了吧,這反正不是你們說的那什麽地震!”

“龍翻身?”我半信半疑地坐下,借着酒後膽量,也沒有那麽害怕,隻是好奇。

“人會翻身,龍也會翻身。”

爸爸媽媽重新坐了下來,三更叔不動如山坐着,拿起筷子夾了一塊菜,平淡地說道。

“這世界上真有神龍?”爸爸一臉激動說道,“見龍者富,見虎爲王。這一句話真不是傳說?”

“哦?你老頭子跟你說的還真不少……”三更叔叔咀嚼了幾口菜,端起土碗喝了一小口,繼續說道,“本來想想和你說說我們年輕時,但是,今晚換個話題,就說說這龍翻身吧。”

“咳……三更叔,這龍翻身用地理來說,是地殼運動吧?”爸爸開口說道,“風水學把起伏的山脈稱爲龍脈,古代“風水術”首推“地理五訣”,就是“覓龍、察砂、觀水、點穴、立向”。龍就是地理脈絡,土是龍的肉、石是龍的骨、草木是龍的毛發。”

三更叔擡頭看了爸爸一眼,不再理會,開口說道:

“很久以前,我們這一片有一個奇人,聰明無比,奇術無雙。他的名字叫尕爾将軍,也叫鐵将軍,傳說中的一個天神。

鐵将軍幼年性格怪癖,與鳥獸爲伍,青山爲伴,善鳥語,通獸言……

他曾一度消失,再次出現時,一身黑鐵铠甲,一匹黑色戰馬,臉上遍布胡須。鐵将軍越是神秘,晝伏夜出,行走在荊棘密林中。

後來開始有傳言,鐵将軍回來是爲了尋龍。龍生九子,每一個龍穴就有九個出口。這位鐵将軍,他堵住其他洞口,以活物爲誘餌,口哨爲信,很快,八條幼龍被捕,最後一條幼龍不爲所動,或許離奇失蹤……

鐵将軍不甘,出言道:這龍不能被我捕,我就把它封在山中!

禦林山山上本有一個巨大石鼓,隻要敲打它,它就會發出巨大響聲。鐵将軍看到石鼓,擊打了幾下,身體下蹲,右臂把千斤重的石鼓夾在腰間,一路奔跑……

鐵将軍最後把石鼓扔向龍穴洞口,洞口從此被堵住,鐵将軍踏雲離去。這一片山脈,漸漸郁郁蔥蔥,叢山峻嶺之間,一條蜿蜒盤旋的羊腸小道,穿插其中,宛若一條盤踞山間的蛟龍。

每年農尤節,前後三天這一段期間,這一片山脈就會出現一次龍翻身……

有沒有神龍,我無法定論,這卻是一種真實的存在規律。”

三更叔伸出筷子,夾住一筷菜,端起土碗喝了一口。

“好了,酒幹了,故事也完了,一碗酒一個故事,今晚老頭子喝得差不多了。小猛子!下次想問老頭子什麽,别空着兩手,記住,一碗酒……反正你小子有錢,一瓶好酒一個故事!”

三更叔站起身,我看向叔叔,叔叔一臉通紅,上次叔叔去問三更叔,什麽也沒有帶,這次被說出來了,他的确很尴尬。

我躺在床上,天旋地轉,腦袋中開始胡思亂想。

我有很多事,一直想不明白。

黑色匣子到底有什麽秘密?黑色匣子與我的臉在變老有沒有一絲關聯?爺爺的筆記本,到底是爺爺親身經曆,還是爺爺杜撰出來的?墓中的持鐮守墓人,是否和爺爺有關系?還有墓中那一具女幹屍粽子是什麽身份?小雅是在墓裏還是……

對!小雅!

我掏出電話,迷迷糊糊中撥打了小雅的号碼。電話再一次無法接通,我昏昏沉沉的頭腦更加昏迷。

“哥哥,丹丹沒有好多好多吃的了!”

丹丹突然站起,踩在我的胸膛上。我所有思緒都被這丫頭打斷,勾起脖子看胸膛上的一隻小腳丫。

我伸手把她的小腳丫挪過一旁,低聲說道:“丹丹,不能再調皮了,不然哥哥以後都不理你了。”

丹丹跑腿坐起,一臉委屈。

我有些無奈,說道:“好了好了,哥哥答應給你買好多好多好吃的,但是,你得回答哥哥幾個問題!”

“真的嗎?哥哥,你真的給丹丹,好多好多好吃的嗎?”丹丹臉上換上了笑顔,興奮問道。

我晃晃悠悠着頭,嘴角不由輕輕揚起。

我問道:“丹丹,你在古墓裏出現的時候,見過一個漂亮的姐姐嗎?”

丹丹停止了打鬧,雙眼盯着我幾秒鍾。說道:“那個姐姐?丹丹不知道她去哪兒了,丹丹喜歡跟着哥哥,丹丹不喜歡跟着那個姐姐!”

丹丹胡言亂語一通,我大概清楚,這丫頭看見小雅,那麽以她的意思,小雅真的可能是一個人離開。那麽,小雅很可能出了古墓,但是,爲什麽她的手機關機呢?還有,古墓裏我看的那一道背影又是誰?

“哥哥,你怎麽了?”

我的手臂被搖了幾下,我努力睜開眼睛,看向丫頭,“快睡吧,哥哥好困哦,早點睡,明天哥哥帶你去買吃的!”

丹丹倒身躺下,雙手拉了一下被子,一顆小腦袋不停注視着我。

“嗚……嗚……嗚……”

我昏昏沉沉的腦袋頓時清醒了幾分,身體翻了幾下,突然彈起,不停翻找手機。

“嗯?是小凱打來的,不是小雅打來的……”我看着屏幕,突然洩氣,喃喃自語。

我把電話劃過去,電話接通了。

“陽陽……你在嗎?你身邊有人嗎?”

我酒醒了幾分,聽得出小凱的口氣有些嚴肅,估計又發生了什麽事。

我問道:“一個人,身邊有一個小屁孩,小凱,怎麽了?”

電話裏傳來一陣長長的歎氣聲,一聲長長的吐氣在手機裏發出一陣咔咔的聲響。

丹丹重新坐起,伸手指向我的手機,說道:“哥哥,這裏面有小寶貝的哭聲!”

我瞪了丫頭一眼,不理她,繼續聽着電話。

小凱漸漸地帶起了哭腔,說道:“陽陽,這次哥哥慘了!早知道就不做了,現在什麽都沒有了!最近還老是倒黴!”

“你做什麽?”我問道,“你不會去賭博了吧?”

“沒……沒有,你什麽時候回來,過來陪我聊聊天,我現在真的生不如死!”小凱開口說道。

“哥哥!這裏面真有一個寶寶在哭!”丹丹再次說道。

我的身體突然繃緊,瞪了丹丹一眼,仔細聽了幾秒的電話,除了小凱的聲音,這裏面沒有其他什麽聲音。

我聽小凱那麽一說,擔心他會做出什麽事,急忙說道:“你可别亂來啊!有什麽事,等我明天到了再說!你這樣,我一驚一乍的!”

“最近就是不順,想找你聊聊天,媽的……這女人怎麽……嗯,先不說了,明天到了,你給我打電話!”小凱又說道。

“女人?你……”

小凱打斷我的話,說道:“好了,明天到了記得給我打電話,我現在心好亂,準備撸幾把遊戲!你早些睡吧!”

“好吧!”

我似乎突然清醒了過來,木納地不停思考,小凱這次遇到的事估計真和女人有關,但是沒聽說過他有女朋友啊。

小凱挂斷了電話,我呆呆坐着,手機緩緩放下。

丹丹身體湊了過來,再次說道:“哥哥,丹丹真的聽到這裏面有小寶貝的哭聲。”

“大晚上的,你胡說些什麽呢?趕快睡覺吧!不然你一個人睡!”

“哥哥,丹丹真聽到……”

“好了!在胡說,哥哥可就要生氣了哦!還不趕快睡覺!”

“……丹丹真的……”

“快睡覺!”

“……”

丹丹安靜了,我關掉燈,躺在床上,一直卻安靜不下來。

我點燃一支香煙,狠狠地抽了一口。我望着房屋内的一片黑暗,心裏很空很空。我很想解開我身上的迷,最後連自己都迷茫了。小雅,她是否有愛過我?她現在還愛不愛我?她的筆記本上所記的是真相嗎?那麽又爲何突然消失?女人……到底是一種什麽樣的動物?

“哥哥!丹丹睡不着,丹丹想要吃的!”丹丹在床上翻滾了幾下,低聲說道,“哥哥,你也睡不着嗎?”

我的确睡不着,心裏亂成一團亂麻,如果小雅不出現,或許我的心就不會這樣亂,但是她翩翩出現了,又偷偷地消失。

“沒有啊,哥哥抽完一支煙,就睡了!丹丹也快睡吧,不然,明天哥哥偷偷地跑了哦!”我低聲說道。

世界上有兩幾種人,一種對感情似乎很在乎,但是最後誰也不知道他(她)是否在乎過;還有一種就像我這樣,一直很傻,付出了所有,隻爲一個人,最後還是傻傻地在乎,連自己都不知道别人在不在乎。

我又努力吸了一口煙,心中一股酸酸流過。我活得很累,連我自己都可憐我自己。我真的希望我精神分裂是真的,那麽我可以讓另一半我來活着,我可以徹底地放松……

“哥哥!丹丹還是睡不着!你給丹丹講故事好不好呢?”

“快點睡吧!哥哥很累!明天好不好?丹丹要乖,聽話!”

我吐出一口氣,香煙一口一口吸了吐,吐了又吸。

我拿起手機,按了電源鍵,劃開屏幕,翻開通話記錄,眼睛停留在那一個熟悉的号碼上。

我發呆了幾秒,心裏一陣陣心痛,彈開煙頭,努力按住電源鍵,然後關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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