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間簡單的木屋内,我身體靠着一把椅子,雙手搭在書桌上。桌面收拾幹淨後,還算平整。書桌上一片空蕩,書桌的中央僅僅放着一本微微泛黃的筆記。
看着眼前的筆記本,腦海中還時不時閃過那一道紅色魅影,從崖壁上墜落的黑色身影還不停在我的眼前回放,哀怨聲一直在耳邊嗡嗡回響。
我身上披着一件長長的風衣外套,雙手伸向身前的筆記本,心裏有些激動,掩蓋不住的好奇出現在臉上。我回到老家後,第一件事便是飛快向祖屋的神龛跑去,把筆記本取了回來。
此時黑暗已經徹底籠罩整個村寨,借着昏暗的燈光,我深吸一口氣,把筆記本輕微移到胸前。
筆記本外殼很平常,和平常雜貨店賣的筆記本沒有多大差異,整個筆記外部看起來保存得十分完好。
我輕松翻開第一頁,一個龍飛鳳舞的“九”字立刻讓我提起精神。這個“字”幾乎占據了第一頁一半的空間,剛勁有力,屬于“篆體”寫法。
雖然震驚爺爺潦草的手法,内心很快便釋然了,爺爺的經曆本就十分神秘,做事風格更是異于平常人。繼續往下看去,我的内心不由暗暗道:“果然!”
爺爺似乎就在考驗讀者的能力,連右下角三個字“玄清著”也同樣屬于小篆寫法。佰渡億下嘿、言、哥免費無彈窗觀看下已章節
深深一口氣,我收回有些麻木的雙手,背挺直,扭了下脖子。昨晚熬了夜,今天又坐了兩個小時的車。此時肩膀有些沉重,雙眼也開始迷糊。我伸手去掐了一下額頭,一股冰涼從額頭上傳入指尖,我并沒有太在意……
頭稍微清醒幾分後,我右手又繼續放到桌上,随着右手緩慢地翻開紙張,傳記上新的一面映入眼簾。傳記翻開後的左面,也就是第二頁沒有一個字。第三頁出現幾個字,字迹的下方還有幾個簡單的圖案。圖案我沒有注意,那八個字被我深深吸引,我足足看了幾分鍾,最後無奈站起身,往門外走去。
我家有一座祖屋,祖屋兩側是兩座偏房。黑暗徹底籠罩下,我踏出房門,側面望去,下方一座座木屋此時一覽無餘。我家所在的位置屬于寨頂,村寨每家每戶都以梯田由下而上排列,寨裏人通常都會說我家是“牛頭上的人家”。
一股濃濃的肉香味飄來,強烈的饑餓感從肚子上傳開,我吞了幾下口水,定神看着手裏拿着的傳記,快步向祖屋走去。
祖屋内,燈光下一道身影不停來回忙碌着,叔叔似乎聽到門檻處有些動靜,回過頭看着我一臉驚訝說道:“怎麽不多休息一會兒?”
“睡不着。”我走向叔叔,右手微微擡起,翻開的那本傳記遞向叔叔,說道,“叔叔,這八個字是什麽意思?我隻看懂一個‘上'字和一個‘下'字……”
“臭小子!一直沒有休息啊,早知道叫你過來幫忙……”
叔叔放下手中的鍋鏟,雙手在圍腰上擦拭一番,雙眼似嗔似怒瞪着我一眼,右手接過傳記,罵咧道:“你爺爺在的時候叫你多認些,你不聽,現在用到了吧?”
我聽到叔叔這麽說我,頓時不知所措,一言不發,但雙眼卻直視着叔叔,兩耳拉直準備聽他的下文。
“上入霄漢,下抵幽都!”叔叔看了一眼便脫口而出,我也不知道他是否用心,身體站在原地不停回味這八個字的意思。
“上入霄漢,下抵幽都?什麽意……”
“什麽什麽意思啊?快過來幫忙了。”叔叔打斷了我的話,書本向我懷裏硬塞過來後,一隻手向我的左手抓了過來,臉色突然一闆說道:“這麽晚了,還要不要吃……”
叔叔還沒有說完,我的左手能感覺到他的手猛地一顫,放開我的左手,抽回一些。
“陽陽,你的手怎麽這麽冰?是不是生病了?”
叔叔臉色突然大變,雙眼極其凝重地看着我,身體極快地向我湊過來,右手快速搭在我的右肩上,左手擡起放到我的額頭,一股暖暖的溫度從額頭前傳來,我微微閉着雙眼,頭突然感覺十分沉重。
“奇怪……不是發燒……而且你最近也沒有生病,陽陽你最近有沒有……糟糕,陽陽,你先在家等我一會兒。”
叔叔臉色極其嚴肅,嘴裏不停自言自語,雙眼時而盯着我,時而迷離走神。他似乎想到了什麽,身體突然一震,臉色突然大變,對我囑咐一下,整個人飛快消失在祖屋内。
看着叔叔消失,我拿了一根凳子坐下,似乎被叔叔那麽一摸額頭,此時覺得頭越來越沉重,昏昏沉沉地低着頭,一股乏力感遍布全身。
泛黃的電燈光照下,我點燃一支香煙。一道道煙霧開始一圈圈散開,與菜香味彌漫着房屋,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我感覺四周開始天旋地轉搖晃起來,雙眼乏力閉上徹底失去知覺。
這一閉眼,我不知道昏睡了多久,耳邊隐隐約約聽到有人在說話,但又不像說話,更像是在吵架謾罵。
“……”
“五斤嬸,謝謝啊,您慢走啊……”
“好了,好了,陽陽這娃子都這麽大了,小猛啊,你不用送了,你趕緊回去看看那娃子吧!”
“好勒,您慢走啊!”
耳邊模模糊糊傳來一個老太太和叔叔說話聲,漸漸地,聲音越來越清晰。前面的我聽不清楚,後面都能夠明白聽進耳裏,我努力睜開雙眼。
眼前朦朦胧胧看到一道人影從外邊走了進來,那道人影越來越清晰,幾個殘影彙聚成一個。叔叔站在我的身前,似乎松了一口氣說道:“你小子!唉……真是不讓人省心!”
“怎麽了?叔叔?剛剛你在和誰說話啊?”我微微站起身,那種乏力消失了,但全身還是有些疲憊酸痛。
“怎麽了?你沒有發現你不對勁嗎?剛剛你全身發冷,可把我吓壞了……”叔叔說着,臉色還有些不安,見我一臉迷惑又說道,“剛剛你四斤奶*奶來過……”
“四斤奶*奶?”
“她一看你臉色,立馬看出了問題,現在我相信你說的了……你四斤奶*奶說你最近被髒東西纏上了,而且還不隻一個……她也是費了半天的勁‘驅走',幫你倒了一碗‘潑水飯',你這才醒過來了。但是……”
我望着叔叔一副正經,叔叔是那種不信鬼神的人,但是苗族人的一些怪異能力他卻深信不疑。相比叔叔,我更釋然,對于詭異,如今我相信,不僅相信,我短短兩天還遭遇兩次。
“但是什麽?”我内心一提,不停注視着叔叔的臉旁。
叔叔看着我,問道:“你是不是經常做一個噩夢?夢裏一直走不出那一個地方?你不用這麽看着我……嗯,我也是聽四斤嬸剛剛說起。”
“那就是卻有其事了,你‘掉魂'了……你經常夢到哪裏?”
“亂墳崗,爺爺的墳,還有那裏有很多‘人',還有我的發小楊平……”
“掉魂”最常見就是一些小孩在某一處地方摔了一跤,之後便會哭哭鬧鬧,魂不守舍。“掉魂”需要“喊魂”。“喊魂”最普遍的方法就是帶着當事人去他“掉魂”的地方,念叨幾下,把丢失的魂魄喊回來。然後在地上尋找幾顆小石子放入當事人的口袋中,把當事人帶回來即可。
看着叔叔一臉凝重,我開始發現事情的嚴重性,我知道這次最常用的方法行不通了……
“嗯……這次麻煩了。我這就去請竈神和門神了……看來這次回城裏要延後了。”叔叔說着,身體往堂屋走去,回來時他手裏拿着一小把香。
我整個人有些魂不守舍,看着叔叔來來回回走來走去,嘴裏還念叨不停。
我所在的村寨,除了爺爺是個迷外,村寨裏還有兩個奇人:三更叔和四斤嬸。叔叔那一輩都這麽連着喊過來的,三更叔是一個懂巫和法的老頭,四斤嬸的男人叫楊四斤,據說四斤嬸會蠱術,然而卻沒有一個人看到她施展過。
“發什麽呆啊,過來吃飯了!”
幾分鍾後,叔叔停了下來,突然對我說道,我也驚醒過來,趕緊搬動凳子向飯桌湊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