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口中的小久也是我的發小，一個出租車司機。唯一自願的就是‘幫'小久，因爲這是我發自内心想做的事。

夜晚，開着出租車穿行在燈紅酒綠的世界。一排排路燈漸漸向後退去，熙熙攘攘車水馬龍的小攤遍及幾條夜市街。我臉上露出幾絲笑容，車内放着一首首經典老歌…

有人曾說過：這是一座不夜的城市。這不是說這一座城市多麽豪華，僅僅因爲這座城市夜生活很豐富。工資普遍不高，卻有很多人一夜花費上百上千。

我像一個過客，像一個路人。有人說我沒有上進心，有人說我蹉跎年華。九年的城市生活，我并沒有感覺自己融入這一座城市，相反有些格格不入。

夜市的街巷，總有一個背影在我腦海中揮之不去，白色長裙，有些高挑的身材，嬌小的腰肢能夠盈盈一握。能坐上轎車的女人誰會擠公交？她也不例外，她消失了在我生活，而我卻一直遲遲無法忘卻……

“師傅？去市府花園！”

一個急促的聲音打斷了我的思緒，回過神看副駕駛位置的女孩。黑暗下，狹小的車内彌漫着有些熟悉的味道。女孩沒有仔細打量我，坐直身體看着前方。

“去……去哪兒？”我能夠感覺到我的呼吸有些急促，放在變速杆上的右手有些顫抖，坐直身體看着前方，聲音有些沙啞問道。Нёǐуапｇｅ.сОМ

“市府花園！”

女孩沒有覺得奇怪，側過臉說着，雙眼又繼續看着前方，手裏拿出一個手機開始低聲說起電話。

“嗯……不用了，我打了一個的士正在趕回來了。”

“當然累了，嗯，我回來了你幫我按按肩膀嘛……”

“你們要睡了嗎？”

“嗯，親愛的……你幫我燒水了嗎？嗯……那就好，全身難受死了……”

“嗯嗯……好的，我回來再說嘛……拜拜！”

女孩挂掉電話，安靜坐着。把車窗搖了下來，右手搭在車窗上。

風從女孩的車窗吹過來，淡淡的清香撲鼻而來。熟悉的味道，讓我有些窒息。熟悉的話語，讓我有些心痛。

一路無話，憑着熟練的動作，和對這座城市極其熟悉的感官。車平穩穿行在暗淡燈光下的街道。夜晚，車不是很多，車裏放着一首經典的老歌。

“我給你最後的疼愛是手放開，不想用言語拉扯所以選擇不責怪，感情就像候車月台，有人走有人來，我的心是一個車牌寫著等待……”

悠長的旋律，我的呼吸有些顫抖。

抽出一隻煙輕輕點燃，深深吸了一口，火紅的火光照亮狹小的視線，煙霧如一瓶百年老酒從喉嚨進入。吐出時，喉嚨處有一絲辛辣。

女孩微微側過面龐，輕輕咳嗽幾聲，幽幽說道：“師傅，你的煙瘾真大……”

我沒有回答女孩，煙霧缭繞在我的周圍，狠狠抽了幾口，把煙頭扔出窗外。

路不遙遠，十分鍾的距離。“市府花園”幾個字明亮出現路邊，我把車平穩靠在路邊。右手把燈轉向女孩的方向，按下開關。

“師傅……多少錢？”女孩随口一問。

我看着眼睛微微向下一掃，開口道：“九塊！”

女孩從包裏找了一會兒，遞給我一張十元，雙眼最後停留在搭在方向盤上我的左手，開口道：“不用找了…師傅啊…吸煙有害健康，少抽點煙～”

接過錢，我看着搭在方向盤上的左手，那裏還有一顆抽了一半的煙。望着女孩下了車，此時的我兩行冰冷的眼淚突然劃過面龐。

“小雅……祝你幸福！”

嘴裏喃喃自語，我不知道她是否看到我，有沒有認真注視過我一眼。而我……我不敢正面看着她，熟悉而陌生。她的确很幸福，下車後，伸手挽着一個男人的手臂，一副小鳥依人的動作。

三年了，她還是再次出現了，隻是……我還是一個人，而她身邊卻有了一個依靠。

“嗒”

後座車門被開啓，我轉過頭。又是一個女孩……不！應該稱爲女人，一件紅色長裙把身材勾勒出凹凸有緻。成熟，雍容爾雅……各種詞在我的腦海裏不停回蕩。

我沒有仔細看着她，随口一問：“您好！去哪兒？”

“火葬場！”

女人的聲音冷冷地，一股寒風把我驚醒。我忍不住回頭看着女人，黑暗的車内，女人柔軟的頭發散落在肩頭。側過臉看着窗外的她，修長的脖子間透過白皙，雖然僅僅隻是一個側臉，我能感覺她很美，美得讓我心顫。

“0：34”

回過頭，我掃了一眼車内的時間表，也沒有多問，車平緩啓動，一股濃郁的玫瑰花香充斥着整個車内。

疲倦慢慢襲來，我把車窗搖到底部，任風吹過面龐。“嗡嗡”的馬達聲，有些低沉，車往郊外慢慢駛去，路燈也漸漸變得稀少。路兩旁的山不停後退，路邊的樹木像一個個魔鬼不停舞動。

“小哥…能給我一支煙嗎？”

女人開口了，聲音有些冷，有些低沉。

車輪壓過一個小深坑，我的身體不由顫動起來。車燈在地上上下晃動幾下。穩住身體後，我伸手在車台上抽回一包香煙，向着身後遞去：“給！”

“唉……這條路也改修修了……都爛成這樣了！”女人接過煙，我的手收了回來，放在變速杆上，嘴裏不停低估着。

“小哥……給借一下火嗎？”

女人再次開口，聲音嘶啞，我能感覺到這樣的聲音從來沒有聽到過，内心有些壓抑。

“唉……你看我這記性。”此時已經是深夜，溫度下降得非常快，這一路女人很少開口，我也很少開口，使得車内除了一陣陣風吹過車窗“呼呼”的聲音外，就是車外低沉的馬達聲。

我拿出打火機遞到身後，“轟隆”，前方一個車輪又陷在一個小深坑内，整個車身颠簸了幾下。我的右手不由一抖，觸碰到一陣冰冷，打火機被接過去後，我的右手抽了回來。

“嗒”

後座一道火光點亮，我不由好奇對着車内後視鏡望去，那是一張白皙的臉，化着有些豔麗的粉底，右邊臉部被頭發遮住，有些昏暗。女人似乎發現我在看她，擡起頭看着我。

煙霧彌漫在她的臉上，一雙極其深邃的眼睛和我對視一眼。紅衣女人緩緩開口道：“給！”

“嗯……我就送你到這裏了……從這裏上去也僅僅幾百米，路窄我也上不去。”

接過香煙和火機，我把車停靠在路邊，伸手指着路邊上那一條小路，其實火葬場我是非常不願來，特别是夜晚。有人說火葬場陰氣特别重，即使大太陽的白天，火葬場内還是有一陣涼飕飕的感覺。

“嗯，沒事！”

說着紅衣女人向我遞來一張百元大鈔，我能聽到她平靜的呼吸，她低頭狠狠地吸了一口煙。

我從包裏找了一下零錢，借着燈光數了幾下下，遞給紅衣女人七十八元錢，開口道：“嗯……晚上注意點啊，這荒山野外的，這是找你的錢。”

看着左邊那條小路，靜得讓我心顫，一股寒風從路口盡頭吹來，風吹過車窗，我能聞到一股股陰濕的氣味。

女人接過錢後，下了車，在路邊擺擺手，開口道：“謝謝……你啊，小哥～”

聲音有些冰冷，我也沒多想，不停搖搖頭，幾秒鍾的時間把車掉過車頭，嘴裏喃喃道：“唉……大半夜來火葬場，真的是膽大……”

我不知道在感歎紅衣女子，還是在說我自己。

車外的燈光掃過，我忍不住看向通往火葬場上的路口，路口雖然漆黑，而此時……

此時此刻，我的内心不由提到嗓子眼。那一條漆黑的路上沒有一個影子，我不停在道路兩邊打量一圈，仍然沒有發現紅衣女人的身影。

“咛”

我深深吞了一口口水，一陣陣陰冷的寒風吹了過來，我屏住呼吸，一動也不敢動，隻聽到自己的心怦怦地劇烈地跳動。

我的大腦一片空白，周圍什麽都是恐怖的，隻想離開這個讓我害怕的地方。我猛地踏了一下油門，車飛速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