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的溫度已經變的微涼,陣陣的秋風吹過漆黑的夜空,撒下了淅瀝瀝的小雨滴。
空氣中泥土濕潤的味道吸入鼻中,除了淡淡的清香外,還有着一絲沉悶與憂愁混雜在其中,宛如方博此刻的心情。
白襯衫,褐外套,長長的衣擺下墜到大腿處,搭配着黑色的休閑長褲,在朦胧的雨中多出了少許的肅殺之氣。
“天氣,真好啊......”
方博眯着眼睛擡起頭,任由顆粒大小的雨珠紛紛落在他的臉頰上,黑色的碎發也因沒有撐傘的緣故,如今變的有些微濕。
“呵呵......我發現你挺幽默的,小子!”
在方博的對面,青年笑呵呵的把目光朝着方博的身後看了看,見草稚隼人這一次并沒有陪着方博一起來,心中倒是松了一口氣。
今天晚上不同于昨天晚上,這次方博暢通無阻的就來到了昨天晚上跟青年對決的地方,同樣的,途中也沒有受到任何的攻擊。
“是嗎?”方博聞言微笑着看着青年,仿佛就像是多年未見的老友,彼此叙舊着,“你還是第一個能發現我幽默的人,你說我是不是該稱贊你是我的良朋益友?對了,我到現在還不知道該怎麽稱呼你呢!怎麽樣?看在我這次信守承諾的份上,告訴我你的名字如何?”
白天的焦急到了現在也已經消散的差不多了。
小林奈奈很明顯就是被青年綁走用來威脅他的,這一點,方博确信不會猜錯。
眼下他已經按照對方的要求來到了這裏,而且這一次也沒有破壞約定,想必事情到了這個份上,隻要青年能夠言出必行,那麽小林奈奈的安危也就不用再過多的擔心了。
“名字?”青年聽到方博的話後,頓時微微一笑,可是這個微笑之中,更多的卻是苦澀,“像我們這種拿人錢财**的人會有名字嗎?就算是有,你覺得我們敢說出來嗎?”
方博沉默了。
良久之後,才對着苦笑的青年問道。
“昨天晚上你也曾說過你是拿人錢财**,如果按照話面上的意思來看,難道你不是安德魯的人?你們僅僅隻是交易關系?”
這不是他第一次挑明青年的目的,但是卻是第一次點名了青年身後之人。
可是出乎方博意料之外的是,青年在聽到安德魯這個名字的時候,面色卻帶有一絲茫然。
“安德魯?”
“怎麽?”方博詫異問道,“難道你不知道?”
其實這倒是方博有些無知了。
青年的身份說白了就是一名殺手,誰給他錢,他就替誰辦事,至于雇主的來曆和姓名之類的,他們一般是不會過問。
而青年之所以會知曉這次的事情是因爲繼承人之争引起的,那就是另有原因了。
青年緩緩的搖了搖頭,沒有明确的回答方博的問題。
但是也不知道他是出于何種目的,或許是看到草稚隼人并沒有跟随者方博一起來的原因,他這次說的話明顯比之前多了不少。
“像我們這種行走在黑暗中的人,其實就跟執法者沒什麽不同,都是下水道中的老鼠,隐藏下黑暗中行事,隻不過最大的區别在于他們在别人的眼裏屬于白,我們則是屬于黑。呵呵,有層皮穿在身上就是好啊,起碼不用人人喊打,可是如果有可能的話,誰又願意當個見不得光的殺手呢?當然,除了那些冷血嗜血的人以外。”
每個人或多或少的都有着各種各樣的苦衷,這是無法避免的事情。
哪怕就是方博自己,同樣不也是因爲某種理由才踏上了争奪伊特布裏安繼承人之位的道路嗎?
所以,他對青年的話多少心裏還是有些贊同和共鳴的。
天空中滴落的雨滴越來越大,從開始淅瀝瀝的小雨眨眼間就變成了繁密的雨簾。
方博感受着雨水帶給他的涼意,最後在越來越壓抑的氣氛下,再一次問了一遍青年的名字。
青年或許跟方博有着同樣的打算,伸手抹了一把臉面後,本來有些沉重的表情瞬間又恢複到了嬉皮笑臉的樣子,眼睛盯着方博沉聲道。
“你可以稱呼我爲夜!”
夜?
這明顯不是青年的真實姓名。
方博不可置否的點了點頭,身體開始緩緩的挪動了起來。
秋雨寒意刺骨,冰冷的雨水已經各自打濕了兩人的衣衫,每活動一下都有着水滴飛濺而出。
兩個人小心翼翼的彼此對視着,腳下的挪動的步伐越來越快。
“你難道不想知道那個女孩在哪嗎?”
就在誰也沒有率先動手僵持的時候,青年突然冒出了一句話,頓時就讓方博微微一愣,身體不自覺的停頓了刹那,露出了少許的空隙。
好機會!
青年暗叫一聲,知道機不可失,失不再來,于是單手一翻,一把銀色的手槍立即出現在了他的手裏,手指輕輕一叩。
“砰”!
橙色的光柱瞬間從槍口噴出,宛如就像是一道燃燒着火焰的道路在半空中沖破了雨簾的阻礙,迅速的鋪展開來,筆直的朝着方博所在的位置沖擊而去。
方博目光微微一凜,心知他被青年的小動作給耍了,也來不及再想其它,緊接着雙手十指緊握,雙臂挺直的縱放在胸前,綠色的雷光頓時乍起。
他知道青年的戰力在他之上,而戰力又能反映出一個人體内的晶能含量,所以,他明白如果隻是按照平時單手釋放雷蛇,那麽肯定不可能是青年的對手,于是就隻好雙手同時釋放,這樣,或許還有可能跟青年鬥上一鬥。
隻不過這樣的好處雖然明顯,但是壞處同樣讓人心憂,那就是晶能的消耗會比平時更加的快,估計堅持不了多久,他就會晶能耗空。
“閃雷,開!”
方博感受着體内晶能瘋狂的流失,咬牙大喝一聲,雙臂之上的雷電迅猛的壓縮而聚,片刻功夫就形成了一條粗壯的雷蛇,足足要比平時單臂揮出的雷蛇大了一倍之多。
“滋滋~”
雷電的高壓電流聲刺耳響起,猶如青蛇吐信,狂暴的刺穿了它周身落下的水滴,不顧一切的破牢而出,面目猙獰的正面迎擊向光柱。
一綠一橙兩種不同的顔色一左一右狹路相逢,不到一秒鍾,便沖撞在了一起,如兩龍争鋒,互不相讓,相互交纏。
青雷不斷往外刺出的細小雷絲侵蝕着橙色光柱,一點一點的紮入其内,瘋狂的亂竄。
橙色的光柱頑強抵抗,拼命的消滅着刺入其内的雷光,同時不落下風的與青雷角着力。
“轟”!
不分勝負的兩股強大力量伴随着熱浪轟鳴開來,高溫的熱氣蒸發了地面上的雨水,煙霧缭繞的彌漫在空氣中,朦朦胧胧。
“你還太嫩了!”
青年腳步飛快的更替着,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離開了原來的位置,突然之間出現在了方博所在位置的附近。
擡手,直臂,叩指。
看都沒看,沒有絲毫猶豫的直接對着方博的位置開出一槍。
“砰”!
雖然這次的光柱比剛才的要細小了不少,可是速度依舊沒有減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在空中劃過一道軌迹,直接遁入前方。
“不對!”
忽然,青年瞳孔一陣收縮,條件反射似的猛然向後退去,想都不想随手又是兩槍射出。
隻是位置,卻已不再是剛才的地方。
“你以爲我還會再吃一次同樣的虧嗎?”
方博的聲音如同幽靈一樣不知不覺的從青年的身後響起,在蒸汽之中緩緩的顯露出了身形,手中閃爍着白的的光芒。
青年聞音而轉,警惕的看向方博,心中雖然對這次攻擊無功而返有些失望,可是卻也沒有太大的沮喪。
昨天晚上方博明顯是得了教訓,所以今天才會這麽的小心謹慎。
隻是等到他再看到方博手中白光時,心髒頓時跳動了幾下,不是因爲其它,是因爲那根本就不是白色的光芒,而是綠到極緻的綠色雷電,這種現象是晶能高度壓縮後才會産生的。
青年不動聲色的遠離了方博,仔細觀察起了那綠到極緻的雷電。
兩根手指寬的粗細,一米左右的長度,整個樣子就像是一柄長矛,前端尖銳無比,周圍沒有絲毫的雷絲擴散,看起去平淡無奇。
“你爲什麽不用雙槍?”
方博好奇的看着青年,目光緩緩的落在了對方一直揣在上衣口袋中的右手上。
要知道,從開始到現在,青年可是從來沒有使用過右手,完全隻是用着左手在跟他戰鬥。
這樣或許可以減少消耗晶能的速度,可是卻大大減弱了青年的戰鬥力,這完全是得不償失。
不然的話,他也不可能到了現在還毫發無傷的站在這裏。
“你不知道?”青年悄然的調動着體内的晶能,使其聚集在左手處,目光露出了疑惑之色。
“嗯?我應該知道什麽?”
方博攥緊手裏的長矛,青年的話讓他微微一愣,不明所以的看着青年。
“沒,沒什麽!”青年搖了搖頭,感受着晶能的聚集還差那麽一絲,然後又道,“你就一點都不擔心我事後會殺了那個女孩子?”
看着青年似笑非笑的表情,方博的心頓收縮的緊了緊,眼睛也眯了起來。
“你不會的!”
“哦?”青年不解的道,“爲什麽?你到現在可是還沒有看到那個女孩的身影呢,你就這麽确信她還活着?”
其實在這個問題上,方博心裏也不敢完全保證小林奈奈是不是真的還完好無缺。
青年拿小林奈奈威脅他這一點是沒錯,隻要青年能夠守諾那就沒有什麽問題了,可是這一切也都是建立在青年會守諾的前提下。
萬一青年不守信用,那一切都休提。
況且,現在的他也是自身難保,也沒有時間去顧慮其它事情,隻能祈禱青年會遵守信用。
方博若無其事的露出了一個微笑,仿佛一切盡在掌握之中。
“你之所以綁架小林奈奈,不就是爲了讓我前來嗎?現在我來了,她對你來說也無用了不是嗎?”
“呵呵......”青年對方博所說的這些話嗤之以鼻,并不相信,可是他一開始也并沒有打算真要跟方博讨論這件事,之所以會講這些,不過是拖延點時間罷了。
“是嗎?你還真是相信我啊!如果事後我真的出爾反爾,你可就白白浪費了你寶貴的生命了!要知道,我可是從來沒有向你保證過事後會放她離開!”
青年的話讓方博頓時又是一陣緊張,額頭上已經開始冒出了汗珠,仿佛像是深怕對方真的會不放過小林奈奈一樣。
可是還沒等他細細琢磨,就又聽到青年再次開口道。
“不過你放心,幸虧你遇到的是我,我這人有一個特别大的優點你知道是什麽嗎?哈哈!那就是我從來都不會對女人下手,也從來不會傷害任何女人!所以,你要特别感謝幸運女神讓你遇到的人是我,不然,這一次,你肯定會有一個特别難忘的教訓!”
方博疑惑的看着款款而談的青年,内心生出了少許的不安。
不對女人下手?不傷害女人?
這是真的還是假的?
如果是真的,那也就太奇葩了,明明是一個殺手,怎麽還有這樣的行爲準則?這豈不是給自己增添麻煩和危險嗎?
還有,假如這一切都是真的,那小林奈奈的事情又是怎麽回事?難道綁架不屬于傷害的範圍之内?
方博想到這裏,心中頓時一驚,耳邊隻聽青年微微歎息了一聲後,說道。
“以後不要再這麽天真了,不對!應該是你以後也沒有機會再天真下去了,最後臨别之際,我請你好好嘗嘗我的槍,是什麽味道吧!”
說完,青年迅速的擡起左手,銀白的手槍正對着方博,槍口處立即聚集起了光點。
“是嗎?你也覺得我天真?”方博深吸一口氣後,抛棄了剛才心中的那絲驚疑,集中了精神應付着眼前的事情。
“難道不是嗎?如果不是你天真,怎麽會輕易的相信敵人所說的話,又怎麽會給敵人喘氣的時間!”
青年平淡的開口講述着方博所犯下的錯誤,槍口聚集的光點已經密布了整個槍口,驚人的亮光照射而出。
攻擊已經就緒。
方博見狀,也沒再繼續言語,隻是吃力的高高舉起抓着長矛的右手,左腳用力的向前一踏,身體側斜,擺出了一個投擲的姿勢。
額頭上的冷汗已經洋洋灑灑的流淌而下,與雨水混合在了一起,也分不清到底是汗水還是雨水。
眼前的景象也開始模糊不清,疲軟的身體逐漸開始搖晃。
他,其實已經晶能枯竭而脫力了。
現在哪怕微微挪動一下手指,都會伴随着巨大的痛楚。
“砰”!
青年槍口處的光亮随着聲音的響起瞬間射出。
依舊是光柱,依舊是橙色。
可是唯一不同的卻是速度變慢了。
巨大的宛如加農炮似的光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劃破空氣,地面上的雨水也随着光柱的掠過從中間分成兩半,隔岸相望。
方博死死的咬着牙關,拼勁了全身最後一絲力氣,手臂如同軟繩一樣的抽打而下。
“咻”!
長矛脫手而出。
沒有驚天動地的氣勢,沒有雷電交加的形象。
隻是平淡無奇的留下了一道淡淡的白痕,沿着它應該有的軌迹,飛射而出。
撲通。
方博終于再也堅持不住身體的乏力和疼痛,直勾勾的仰面倒底。
而在他倒下的那一刻。
他眼睛的餘光内所呈現的景象是長矛洞穿了巨大光柱,從中心撕裂出一道長長的口子,凝而不散的絞滅了殘存的橙色光斑,以乘風破浪之勢刺向了青年。
方博想象着青年倒底的情景,呲牙的笑了。
“雷刺......”
......
青年呆滞的看着長矛劃破長空,随後低下頭看向自己的胸口處,目光之中充滿了不可思議的神色,随即猛然丢下手槍,用手捂住鼻口,劇烈的咳嗽了兩聲。
殷紅的的鮮血刺目奪神,順着手指之間的縫隙伴随着雨水緩緩的流淌而出。
“不可能......不......咳咳......可能!我不能死......不能死!”
青年呆滞的呢喃着,說到最後臉上反而露出了瘋狂的猙獰之色。
......
寂靜的夜,落雨聲清晰可聞。
方博與青年兩個人以不同的姿勢倒在地上,一動不動。
忽然,急促的腳步聲從遠處傳來,急切的聲音連連高聲喊着。
“方君,方君,你沒事吧?”
方博聽着那熟悉的聲音,心中大喜過望,剛想要開口應聲,卻又想到青年如今或許還未死,安全起見剛想要開口阻止不要過來,但是已經晚了。
小林奈奈渾身濕漉漉的奔跑在雨中,等到來到方博所在位置的時候,眼見方博形象狼狽的躺下地上,驚恐的不顧其它,直接三兩步蹲在了方博的身邊。
“方君,你沒事吧?傷的嚴重不嚴重?快,我扶你起來,我們趕緊離開這裏!”
方博快速的打量了一遍小林奈奈,見她除了渾身濕透以外,并沒有其它不妥,于是總算把那顆提着心放了下去,連忙道。
“你先别管我,你自己先走,那個人應該還沒死!”
小林奈奈聞言,立即渾身扭頭看了一眼已經倒下雨中的青年,于是道,“放心吧,方君,他已經動不了了,估計要是沒人救他,不用十分鍾他就會死掉,先别說那麽多了,我們趕緊走吧!你現在的樣子實在是讓人不太放心!”
“不用那麽麻煩,我現在隻不過是脫力了而已,并沒有什麽大礙,而且一會兒隼人估計就要到了!我們等等他......”
方博氣喘籲籲的阻止了小林奈奈,随後費力的扭過頭看向倒在雨水中的青年,沉默不語了起來。
小林奈奈神情驚訝的看向方博,張大了嘴巴道。
“草稚同學要來?他不是不會來的嗎?”
方博迅速的回過頭看了小林奈奈一眼,扯着嘴角道,“放心吧,我跟他商量出了一個辦法,他其實一直都在學校外面等着我呢!我可不是那種會拿自己性命開玩笑的人!”
“是嗎?”小林奈奈眼中閃過一絲異色,長長的舒了一口,“那就好,那就好!我還以爲你是一個人來的呢,害我白白擔心,既然是這樣......”
小林奈奈停頓了少頃,猛然低下頭,面目陰沉的道。
“那你現在就去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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