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早晨九點,新時代廣場中央的噴泉處見!”
放學後的夕陽,已經映紅了半邊天際,天空仿佛就像是燃燒了一樣,把雲朵也渲染上了橘色的光暈。
方博注視着腳步歡快、背影逐漸遠離的小林奈奈,直到對方的身影完全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潮中後,才沉默的轉回身體,和草稚隼人朝着回家的方向前行。
一路上兩個人誰也沒有開口說話,沉悶的氣氛一直環繞在他們的周圍,與周圍的景象格格不入。
草稚隼人疑惑的看着與平時不同的方博,率先按耐不住的輕聲問道。
“在擔心明天的事情嗎?”
“嗯!”方博承認的颔首點頭,心頭總是有一股消散不去的擔憂萦繞着,“畢竟是我沒有遵守對方的條件,如果因爲這件事而連累了小林奈奈的話,我肯定會心裏不安的。”
“那你直接告訴她别去不就好了!”
“沒用的!”方博苦笑的搖着頭,看了看面色淡然的草稚隼人,無奈的解釋道,“小林奈奈的決心今天你已經看到了,你覺得她可能會不去嗎?就好比我也勸過你,讓你不用陪着我去一樣赴約,你當時答應了嗎?”
草稚隼人默然了。
說到底,方博之所以會害怕對方會因爲憤怒而牽連到小林奈奈的這件事情,他是有着責任的,雖然他的出發點是好的,是爲了方博的安全才做出的這個決定,但是那也不能抹殺也是因爲他的固執而造成了現在的局面。
方博交換了一下抱着黑貓的手臂,看着突然沉默的草稚隼人,輕聲歎了一口氣。
“你别多想,我沒有任何責怪你的意思,隻是打個比喻告訴你小林奈奈的決心有多麽堅定而已,當然,如果你心裏内疚的話,那麽明天你就貼身保護好她吧!說不定你們倆個以後還會感謝我今天所做的決定呢!”
什麽意思?
草稚隼人疑惑不解的扭過頭看向方博,隻見對方快速的眨巴着眼睛,詭笑的看着他。
頓時,草稚隼人心裏立即就明白了方博的意思,于是便二話不說,冷着臉徑直的大步向前。
真是無趣......
方博見狀,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快步的追上前去,用手掌拍了一下草稚隼人的後背,開口道。
“先别着急回去,你先陪我去個地方!”
後背火辣辣的感覺讓草稚隼人不自覺的眉頭一皺,卻也無傷大雅,随即奇怪的回過頭看向方博。
這一個月的時間裏,方博每天的生活都極爲規律,早晨起床後就梳洗吃飯,然後跟他一起上學。
等到下午放學後就回家吃飯,差不多天完全黑了之後,就開始使用模拟設備訓練。這樣日複一日,方博從沒有改變過。
可是今天爲什麽會突然要去别的地方?
草稚隼人面露疑惑的問道,“去哪?”
“去你經常去的地方!”
“我經常去的地方?”草稚隼人聞言思考了片刻,随即猛然擡起頭道,“訓練室?”
“嗯!”
通過昨天晚上的事情,方博清楚的意識到了他自身的缺點,那就是太缺乏實戰的經驗,關鍵時刻發揮不出應有的戰力。
先不說遇襲的時候他沒來得及反應過來,就是最後在拖延對方的時候,如果他經驗足夠豐富的話,也許就不會造成讓對方逃脫的這件事情,也就更不會有現在的境地。
所以,哪怕隻是爲了他自己,方博也決定了以後要經常通過與草稚隼人的實戰,來增加他自身的經驗。
“以後每天放學後,你先陪我在訓練室實戰兩個小時,然後我們再回去!你覺得怎麽樣?”
“那你晚上用模拟設備的訓練怎麽辦?”草稚隼人皺眉道。
“照舊!”方博輕聲啓語,表情很堅定。
他明白草稚隼人這是在擔心他的身體吃不消,怕他晶能枯竭造成身體損傷,可是他依舊不願意改變主意。
雖然他自己心裏也是有些擔心,但是這卻不能成爲懶惰的理由,如果他再不咬牙堅持,類似于昨天晚上的情況不用猜,以後肯定還會發生。
與其事到後悔,不如事先準備。
草稚隼人的嘴巴張了又閉,最終還是沒有把他内心的想法說出來,隻是簡簡單單的對着方博重重的點了點頭,說了一個字。
“好!”
說實話,方博跟草稚隼人之間的實力相差太大,草稚隼人願意陪他訓練,完全是看穿了他的目的,從而爲了幫助他才答應的,這不是草稚隼人的義務,也不是草稚隼人的責任,他不能覺得這是理所當然的事。
說白了,草稚隼人之所以願意這麽做,其實還是因爲把他當作了朋友。雖然草稚隼人嘴上從來沒有承認過,可是他卻用行動表明了這件事情。
方博感慨的望着率先改變方向,朝着訓練室而去的草稚隼人,沒有開口道謝,隻是默默的把這份情誼記在了心中。
......
新時代廣場是E區的标志性建築之一。
其中,最爲著名的還是廣場中央的噴泉,這處噴泉是由一大九小十口噴口所組成的一個圓形巨大噴池。
九口小型噴泉的造型分别是九種不同動作的裸身人形雕塑,它們或男或女;或老或幼;或高或矮;或瘦或胖,總之形象逼真,栩栩如生。
而最大的那一口噴泉則是一顆碩大的不規則的球形,上窄下寬,高高越過了其它九口小型噴泉的頂端;若是從遠處看,會發現它有點像一顆倒立着的心髒。
身穿便服的方博神情懶散的抱着黑貓站在噴泉池的旁邊,眼睛無聊的随意到處看着,而他身側站的草稚隼人仿佛像是永遠隻穿一套衣服一樣,依舊是那一身黑色的正裝。
列車呼嘯的飛過,廣場上的人群絡繹不絕,洶湧噴出的泉水時不時的滴漸在方博的頸脖上,清爽的涼意瞬間流遍全身。
“這處噴泉其實有個傳說故事,你知道嗎?”方博的目光放在了噴泉上,懶洋洋的沒有半點精神。
草稚隼人聞言,抱刀而立的身軀微微傾斜了一下,活動了一下因爲站的太久而僵硬的身體,随後撇了一眼頻頻望向他們的衆人後,才問向方博。
“什麽故事?”
“嘿嘿,你想知道嗎?”方博臉上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
草稚隼人見狀,眼皮都不眨一下的無所謂道,“你不說就算了!”
“切,你這無趣的性格難道就不能改改嗎?”
方博語氣不屑的鄙視了草稚隼人一番,覺得此刻閑着也是閑着,不如講講故事打發下時間也好。
“其實這個故事我第一次聽說的時候,感覺很離譜,哪怕是現在,也隻是把它當作一個故事而已。”方博清了清嗓子,回憶着故事的始末,随後緩緩的道出,“傳說這九座人形塑像原本都是有血有肉的人類,他們是這個世界上最初的人類,也是我們最原始的祖先。他們生活在一起,彼此幫助,彼此扶持,青壯外出打獵尋找食物,婦孺在家打磨器具,默默的過着艱苦而又平凡的生活。可是突然有一天,有一名青年來到了他們所生活的地方,他們頓時欣喜若狂,因爲那是他們首次見到了除了他們九人以外的人類,所以,他們拿出了最好的食物和物品,熱情的招待了青年,然後當他們見青年是孤身一人的時候,善良可愛的他們又接納了青年,讓青年跟他們一起生活,于是九個人從此變成了十個人!時間飛逝,一眨眼的功夫已經過去了半年之久,青年很喜歡這裏的生活,平靜,安祥,所有人臉上都有着洋溢的笑容。”
草稚隼人仔細的聽着故事,神情很認真,等到方博停止了繼續訴說時,他不自覺的問道。
“然後呢?”
“然後?”方博無奈的攤了攤手,“沒有然後了,後面的沒有了!”
“沒有了?”草稚隼人驚奇的看向方博。
故事這才剛剛開始,怎麽就沒有了?明顯就是未完的故事好不好!
“嗯。”方博無聲地笑着,“或許這個故事還有後面的部分,可是我聽到的故事就這麽多!”
“......”
草稚隼人沒有說話,扭過頭,把臉朝向了另一個方向。
方博的這種管殺不管埋的性格真是糟糕透了,他實在是無法理解這種事情到底有什麽好笑的。
就在草稚隼人心中诽謗着方博的時候,忽然,他聽見方博語氣急切的連忙高聲問道。
“怎麽小林奈奈還沒來?”
故事雖然很爛,可是并不短,再加上要組織語言講述出來,那肯定會更花費時間。
而這麽長的時間過去了,按理說小林奈奈也應該到了才是,可是事實上卻是沒有看見一點蹤影。
草稚隼人同樣也是意識到了什麽,迅速的看了看時間後,面無表情的臉上終于有了一絲變化。
“已經離約定的時間過去有十分鍾了!”
“十分鍾......?”
十分鍾這個數字非常讓方博尴尬,因爲他不知道這十分鍾到底是小林奈奈有事耽誤了沒及時趕來,還是說真的出了事。
方博忐忑不安的急忙用FOW撥通小林奈奈的通訊儀器,心裏默默的祈禱着。
草稚隼人面色凝重的看着方博手腕上的FOW,期待着下一秒鍾就能看到小林奈奈的虛拟影像。
......
時間一秒一秒的過去。
小林奈奈的通訊儀器始終都是無人接聽。
方博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一顆心也慢慢的沉落到了谷底。
“咔”!
一分鍾的時間到了,FOW自動關閉了通訊。
方博擡起頭,臉色有些發白的望向草稚隼人,嘴唇動了動,仿佛想要說些什麽一樣。
“再試一遍!”
草稚隼人目光死死的盯着FOW,不等方博開口就率先表态。
同樣的步驟,同樣的操作。
方博沒有回答草稚隼人的話,隻是沉默的又一次撥通了小林奈奈的通訊儀器。
......
“咔”!
一分鍾後,又是出現了同樣的結果。
兩人心中的僥幸瞬間都已經化爲烏有。
“怪我!我就不應該一時心軟同意讓她出門!”方博雙手重重的相互擊打了一下,臉色陰郁的懊惱道,“就算是同意讓她外出,我們也應該直接去她家跟她彙合,而不是約定在這個地方!該死!我怎麽現在才注意到這一點!”
草稚隼人握緊手中的武士刀,指關節“咔咔”作響,雖然很輕微,可是卻也表現出了他内心的不平靜。
“現在怎麽辦?”
“找!”沒有猶豫,方博铿锵有力的吐了一個字。
“怎麽找?又從哪找?”
方博的意見雖然不是個好辦法,可是卻也總歸是個辦法。
但是問題是他們該怎麽找,又該從哪找,這才是問題的核心,總不可能盲目的亂轉吧?
“滴滴!滴滴!”
就在這時,方博的FOW發出了通訊提示。
方博慌忙的擡起手腕看着來電人的名字,“小林奈奈”四個大字頓時就讓他驚喜交加,也顧不得其它,直接接通了通訊。
“你沒......”
“你好,你是方博,方君吧?”
看着虛空屏幕上出現了一位中年女子的身影,方博詫異不已,就連想要詢問的話語都憋了回去,連忙的改了口。
“您好,我是方博,請問您是......?”
來電顯示的名字是“小林奈奈”,這個他保證沒有看錯,可是爲什麽出現在虛空屏幕上的人影卻是一位不認識中年女子呢?
要知道,FOW可是相當于一個人的身份證明,在帝國内,不管是哪個區,如果沒有這個,基本上就是寸步難行。
所以,人們會随身攜帶着FOW,不管去哪,絕對不會讓它離開身邊,這已經成了常識!
“初次見面!我是奈奈的母親,我叫小林有希。我經常在家裏聽奈奈說起你!”
方博聞言,立即提了提神,看着那張與小林奈奈有着六分相似的臉,他沒有懷疑中年女子的話。
“初次見面!伯母好,我也經常聽小林同學提起您,沒想到您這麽年輕!”
方博的馬屁頓時讓小林有希露出了笑容,語氣變得異常和藹。
“方君真會說話,你的母親一定非常自豪有你這樣的一個兒子,不像我們奈奈,對了!奈奈呢?”
小林有希并不知道方博母親的事,所以才會這樣說,方博心裏也知道,所以并沒有露出什麽異樣的情緒出來。
反而是在聽到小林有希問到小林奈奈的時候,他才吃驚了起來。
“她沒在家嗎?”
因爲小林奈奈的FOW在她母親的手裏,而她母親明顯又在家裏,所以他以爲小林奈奈應該是在家裏耽誤了沒趕到。
畢竟FOW不離身是常識。
可是現在小林有希突然向他詢問小林奈奈,方博頓時意識到了事情不對。
“沒有啊,她今天不是跟方君你約好要一起出門的嗎?她已經離開快有半個小時了,她出門的時候剛洗完澡,FOW也忘記戴了,所以,我還以爲是奈奈用方君你的FOW撥過來的呢!”
小林有希說完,看到方博的臉色越來越難看,頓時也意識到了事情有些不對勁,随即緊張的問道。
“怎麽了?是不是奈奈出事了?”
這件事情到了這個份上,估計也沒辦法隐瞞。
先不說出事的是人家女兒,就算不是,等到時間久了,不用太長,隻需要一天,小林有希也會知道小林奈奈失蹤的消息。
方博猶豫了片刻,略微一思索,便避重就輕的把事情陸陸續續的全盤托出。
“......事情就是這樣,伯母,對不起!是我連累了小林同學!”
雖然方博已經盡量的把事情往輕裏說了,可是小林有希依舊吓得臉色蒼白,六神無主的胡亂呢喃着。
“這可怎麽辦?怎麽辦啊?我說奈奈這兩天怎麽突然就跟變了個人一樣,也不出門了,原來是這樣!不行,我得趕緊跟她爸爸說一聲,我可就這麽一個女兒啊!”
方博愧疚的看着小林有希,連忙的保證道。
“伯母,小林同學的事情我會盡量解決,您先别急,說不定事情還沒有糟糕到那個地步......”
糟糕到哪個地步,他沒有說,但是不管是他,還是小林有希和草稚隼人,心裏都清楚,最壞的地步肯定是小林奈奈已經失去了生命。
隻是這句話沒有人會說,甚至是腦海裏連想都不敢想,畢竟人們都是讨厭把事情往壞處想的。
小林有希聞言,也連忙的強行使她自己鎮靜下來,一改先前的和藹,語氣不善的道。
“方君,你說你解決?你怎麽解決?如果你真的有那個本事,我們家奈奈也不會遇到這種事!”
小林奈奈的失蹤,讓身爲母親的小林有希怎麽看方博都怎麽不順眼,這個方博理解。
可理解歸理解,但并不表示他心裏好受,要知道,小林有希說的每一句話都直接點到了他的心窩處,句句見血。
方博平複了一下心中的情緒,一臉鄭重的對着小林有希保證道。
“伯母,最遲明天晚上,我一定告訴您小林同學的消息,不管是她是不是已經......”
沉默。
方博沉默了,草稚隼人沉默了,小林有希也沉默了。
氣氛變的壓抑了起來。
良久,小林有希才艱難的開口道。
“希望你能說到做到!”
說完,不等方博回答,小林有希就立馬關閉了通訊,虛空屏幕瞬間消失。
方博愣愣的看着虛空屏幕消失的地方,眼睛有些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走吧,我們去尋找看看,說不定她真的隻是有事耽誤了!”
草稚隼人安慰人的語言真是漏洞百出,明白人一聽就能聽出這話隻不過是自我安慰而已。
從九點到現在,如果小林奈奈真的是有事耽誤了,先不說别的,就是回家跟她母親說一聲或者回家拿她的FOW都是沒有問題的,怎麽可能到了現在還沒有半點音訊?
方博緩緩的搖了搖頭,沒有言語,耳邊卻又聽到草稚隼人再次開口道。
“你知不知道她來這裏會走哪條路?如果你知道的話,那我們就先按照她要走的路找找看看,說不定能夠發現什麽!”
“嗯!嗯?你剛才說的什麽?!”
方博焦急中帶着欣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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