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楚天辰看樂了,心道這哥們兒有膽子,自己頂多敢把二等兵幹掉,他不僅殺了個一等兵,還敢對教官動手,真是不怕死的角兒啊。
一般瘋子見到另一個瘋子時就會産生出一些惺惺相惜地敬佩之情。
秦風的這個行爲,在楚天辰眼中,無疑是瘋狂的。
或者說,是猖狂的。
老梁雖不是直接負責他們月球這撥人,可也算是上司之一,新兵蛋子怕還都來不及,秦風就直接上去要人命了。
甚至那些了解秦風作風的殖民地衆人,這下也不禁有些爲他擔心起來。
秦風不急不慢地松開了老梁脖頸上的手,抽出手帕,将手掌和手背仔仔細細地擦了一遍,嘴裏還毫不顧忌地抱怨道:“一身油,惡心死了……”
此言一出,他身後的所有人都石化了,心道哥哥你是來參軍的還是來找事兒的?
老梁撐着膝蓋咳嗽了許久,才把氣喘勻過來,剛想飙幾句髒話。一擡頭,就見秦風那如同看死物一般的空洞眼神,到嘴邊的話給活活憋了下去。
有句話叫“世上最恐怖的就是手中有點小權利的更年期女人”。其實,這句話說男人也同樣合适。
一般這類人欺軟怕硬,遇到秦風這樣脾氣不好又不怎麽怕事兒的,立刻就原形畢露,慫得像條狗似的。нéiУāпGê最新章節已更新
“好好……咳……你等着,今後你的日子不會好過!”
“若真是如此,你将不會擁有日子這種奢侈品。”秦風才不在乎他的威脅,收回手帕的同時也毫不留情地威脅道。
這話什麽意思,你讓我不好過?我直接讓你沒日子過!
新兵期都敢這樣,等到熬到出頭的時候,還不直接造反了?老梁很想立刻就給自己找回場子,但是他也清楚,這小子實力似乎比他還強,絕不能強取。
正好在這時,又有一名軍人向這兒小跑過來,看面相,要比老梁精神得多。
“喲,梁大哥,您這是怎麽了?”
老梁終于逮着了撒氣筒,指着剛來的軍人就罵道:“特娘的!孫禹,你看看你的兵狂成什麽樣子了?!”
秦風看了一眼那孫禹,心道原來這家夥就是月球新兵的教官。
孫禹一看見秦風,再看老梁脖子上還未退去的紅色掌印,就立刻明白了過來。
但他一句都沒批評秦風,而是像老梁陪笑道:“梁大哥您放心,回頭我就收拾這臭小子。”
“什麽回頭!立刻!”老梁心裏堵得這口氣實在是太難受。
孫禹湊到老梁耳邊,小聲勸道:“這娃娃路上闖了禍,把一個一等兵活活打死了。不用咱倆動手,到時候軍事法庭動手就行啦。”
老梁這一聽,才重重地“哼”了一聲,帶着地球新兵離開了停機坪。
楚天辰跟在隊伍後面,還頗爲調皮地朝着秦風做鬼臉,完全沒有意識到他倆已經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二人都殺了師兄,按照軍法,可以兩案并審。
孫禹适應秦風退回隊伍内,他有些話要說。
秦風對于這人沒那麽讨厭,從他剛才的言談舉止來看,雖說有些谄媚,但還算會做人,說話時兩方都照顧到了。
隻是……我隻是個無名小卒,他照顧我幹什麽……
孫禹清了清嗓子,朝着所有人說道:“從今往後的很長一段時間,我就是你們的教官。先自我介紹一下,我叫孫禹,擔任機甲營轟炸連的排長。今後,将由我,帶領你們逐漸融入軍旅生活!”
這之後,他讓所有人席地而坐,換了個聊天的口吻,道:“我與大家一樣,都是從殖民地出來的……你們這一路也都感受到了,大多數地球兵,對我們是歧視的。”
這一句話講到了所有人的心坎裏。
沒錯,這一路下來,感受最多的,就是來自地球方面的歧視。
月球殖民地的新兵似乎都有一個統稱——鄉巴佬。
對于地球來講,月球是殖民星,雖說爲了安撫政府内的溫和派,對殖民地一直采取着壓制中允許其發展的政策,但對于大多數人來講,殖民地僅僅是殖民地。
什麽叫殖民,就是被統治。
在地球人眼中,月球人生來就是該被統治的奴隸。
地球上無數的脫口秀等娛樂節目經常拿這種歧視問題取樂,看不到月球飛速發展的一面,僅用片面的目光去審視月球人。
你經濟搞得好?鄉巴佬有那點兒錢也隻是暴發戶而已,不足挂齒;你社會福利好?鄉巴佬的福利也就那麽回事兒,不要這福利也罷;你的政策更加開明?呵呵,明明就是東施效颦,學習我大地球帝國。
甚至有不少經濟學家都指出:“月球人生活水平極差,連吃個茶葉蛋都是奢侈品。在月球星艦停泊港,吃一根流食咖喱棒都會被圍觀。”
這種長期以往地曲解,讓地球人民沒幾個看得起月球人的。
當然,也有楚天辰那種例外的存在……
“每年月球來的新兵,都要比地球方面的新兵晚一個小時才能離隊。這是軍隊内不成文的規矩;每年地球新兵淨晉升名額是月球新兵的三倍到四倍,這是軍隊内不成文的規矩;每年兩方人因爲歧視而鬥毆,地球新兵被打出毛病了,整個班的月球兵都要受罰,而月球兵就算是死了,也隻是賠錢了事,這也是軍隊内不成文的規矩。我說這些,不是想吓唬你們。隻是想告訴你們,軍隊裏有的不隻是你們憧憬的熱血和愛國情懷,離你們更近的,是方方面面的歧視。所以,入伍第一課,少惹事。”
說最後一句話時,還刻意地看了秦風一眼,似乎那句“少惹事”就是說給他聽的。
“操,憑什麽那幫畜生狗眼看人低?!”
“就是,老子來就是當兵的,不是來受那份鳥氣的。”
當場就有不少人表示出了極大地不滿。對于這種情況,孫禹也是早早地就預料到了,他當年入伍時,也是這樣義憤填膺。
但這又有什麽用呢,月球人少勢微,就算團結在了一起,軍方照樣有法子治他們。
隻有遵守遊戲規則,才能在遊戲中取勝,即使遊戲規則根本不平等。
與他同期的幾個戰友,他算是混得最好的一個了,也僅僅是個排長。大多數人已經不堪重負,逃回到月球老家了。更慘的幾個人,因爲得罪了地球那些權重的孩子們,直接被判了重刑,根本沒有話語權的他們,有苦找誰說去?
電視台不敢報,輿論被徹底封死。監管的部門也是與這幫狗東西同流合污、沆瀣一氣,更指不上他們了。
一開始孫禹還十分惱火,但是現在,他那顆熾熱的心已經涼了。看向這群義憤填膺的新兵蛋子們,仿佛看到了當年的自己,稚嫩而充滿火氣,宛如一個個小煤氣罐,一點就會炸。
“說來,我們也算是老鄉。真的,給你們一句勸,想以後在軍部有所作爲,有些事情,該接受得接受。”孫禹說完這最後一句,就帶着他們,離開了停機坪。
期間他走到秦風身邊,小聲說道:“連長跟我說了,你是一号人物。”
“不敢。”
“我官是比你高,不過這都是時間熬出來的,沒個卵用。說句心裏話,我很敬佩你,我當年隻是敢怒不敢言,沒想到你上來就殺人,也算是給我們月球人出了口氣吧。”
這排長爲人倒是沒什麽架子,随和的很。
秦風知道,有一類人,别人越看不起他,他就越喜歡舔那人的臭腳,把人家當祖宗供着,然後反過頭來欺負更弱小的人。
這孫禹,倒是個情商比較高的人。知道幹不過對方,表面上服從以獲取地位,以退爲進。
“隻是,你一入伍就捅了這麽大的簍子,恐怕不太好辦。好在你成功破除了運輸船上的危機,也算是功過相抵。加上孫連長對你很是器重,到時候麻煩找上你的時候,你也别怕,軍部也不傻,你這種好苗子,能培養得起來絕對會好好培養的,他們舍不得你這塊肉白白跑了的。”
孫禹一路上安慰着秦風,也算是給秦風吃了顆定心丸。畢竟都是同鄉,孫禹在職責内,還是很想幫扶幫扶秦風的。
但是他看秦風那表情,似乎對于那件事兒并不怎麽上心,一路上都是禮貌地感謝,絲毫沒有即将上法場的不安感。
嘿~這小子,也不知隻是單純的木讷還是真的波瀾不驚。搞不好,這苗子以後還真的能長成參天大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