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爺原本笃定的神色頓時有些震愕。早先他指示熊保沖出來,估摸着此時應該已與官方起了沖突。眼見得許公子這邊遮掩不下去了,軍心動搖,便想借熊保之口吓唬一下衆人。雖然是他指示熊保帶團出走,先挑起的沖突,但隻要與官方對立起來便好,眼前衆人又不知情,盡可糊弄一番。
他知道官方既然插手了長生之秘,最終圖窮匕現的時候,少不得與他們還有一番火拼。官方護衛隊裝備精良,積威已久,若是乍一對上,他手下這些狩獵者未必有膽放手一戰,所以今天一直都在處心積慮地琢磨挑動對立。
結果熊保所說情況遠遠超出了他的想像,現在随便是誰,稍微腦補一下熊保所說的處境,也知道官方有陰謀。還不光是針對雄爺麾下,而是針對所有狩獵者!
這下倒好,對立情緒不用再挑動了,已經到極限了,從對面衆人瞬間血紅的眼珠子就能看出來。隻是情況比他預估的要嚴重得多,沒有車輛運輸機,堡中衆人如何快速趕到升龍湖邊?沒有足夠人手,如何與這幾方勢力相抗?
許公子這邊倒還罷了,一會自己入得機艙,便能把他們控制在手中,去掉一方威脅;還有官方和李丁兩方,卻是棘手。此時他也反應過來,許公子和官方斷不是一夥,否則何苦三番五次地要自己這夥人返回堡城?
此時也别無他法可想,走一步看一步吧。鹬蚌相争,漁翁得利,到時候誰是鹬蚌,誰是漁翁,還得看手段!
說來話長,閃念一瞬。雄爺分清厲害,當即深吸一口氣,回複熊保道:“沖出來,才有活命的機會。告訴所有人,我們在湖邊等着你們!”
挂斷通訊,雄爺當即指示衆人一人一船,再把運輸機中傷員扶将出來一一安頓好。隻是安排到簽子這裏有點小麻煩,他死活要和蔣大少兩人一船,也不知是怎麽想的。
雄爺眼神閃爍不定地看了他幾眼,難道這小子還看不清形勢,以爲他還是許公子跟前紅人,在這裏恃寵而驕不成?此時也沒時間和耐心跟他糾纏,便一揮手随他去了。
站在機艙内指揮着把最後幾名傷員安頓出去,艙門也不關,雄爺便大踏步走到許公子的病床前,拽過把椅子大馬金刀地坐了。似笑非笑道:“許公子手段通天,老夫胸中有不盡疑惑,不知許公子是否肯開尊口,爲老夫解答一二?”
也不知是這許公子傷得太重,還是華醫生确實束手無策。一天下來,這許公子躺在床上仍是隻比死人多一口氣的模樣,閉着眼睛也不知是在昏迷還是在裝着昏迷。
華醫生在旁邊接話道:“許公子重傷昏迷未醒,雄爺所說,他是半句也聽不到的。”
雄爺冷笑一聲,并不相信,此時他已決意撕破臉皮,争取早一步從這兩人口中問出秘密,自己也好早一分占得先機。
正待再說些什麽,外面留守的十幾個狩獵者突然鼓噪起來,賈二爺更是驚慌地直奔進來,結結巴巴向雄爺道:“護……護衛隊!”
雄爺穩坐未動,隻是看向華醫生,漫聲道:“如何?這護衛隊來得是敵是友,華醫生是怎麽個章程啊。”
華醫生臉色瞬間蒼白,頹然松垮下來,不無怨恨地說道:“關我屁事,我們兩個又不是此間主事之人。”
淡淡一句話卻驚得雄爺猛地跳起,一把揪住他的衣領,尖聲問道:“不是你,那是誰!”
不等華醫生回答,外面已是槍炮聲大作,當當當幾聲爆響,他們所處的這架運輸機頂上頓時撕開幾個巨大豁口,一枚子彈正好掠過病床,許公子哼也沒哼一聲,被打得血肉爆開,登時解除痛苦,見了閻王。
一刹那間雄爺的腦中幾乎是一片空白,一小半是被槍炮吓得,一大半倒是眼見許公子殒命當場,立知華醫生說得沒錯,他們兩個根本不是主事之人,隻是兩枚過河卒子罷了!瞬間便知自己失策,花費了如許心思,竟隻抓了兩個卒子在手!
棋錯一着,滿盤皆輸,此時雄爺茫然不知身在何處,渾渾噩噩地被賈洪拽出運輸機,跌跌撞撞地往附近山林間鑽去。
跑得幾步,雄爺猛然間清醒過來,甩脫賈洪,發瘋般地沖回運輸機,一把揪住心膽俱喪的華醫生,厲聲喝道:“你們來此,到底找的是什麽!說出來!老夫保你不死!”
華醫生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說道:“你自身尚且難保,何談保我?怎麽,九爺要的東西,你還想染指不成?”
雄爺無心理會他說的九爺是誰,須發皆張,隻是暴喝道:“告訴我!是什麽!”
“哈哈哈,你這老匹夫,到了這裏還猜不到是什麽,也真是蠢到家了!這裏有什麽,能有什麽?升龍湖,當然是龍啊!哈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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簽子與蔣大少剛坐上船,船隻便立即啓動起來,劈波斬浪,疾馳而前。五十隻船像一支支離弦而出的箭,瞬間散開在寬闊的湖面上,沿着湖面疾馳一陣,兩側有寬闊河流水道注入的地方,便立刻有一隻船離隊轉入其中,逆流而上。
看着這船隻急切而進的模樣,簽子心裏越來越沉重,巨大的不祥預感籠罩着他,幾乎讓他喘不上氣來。但他和蔣大少二人一路受許公子恩惠,隻愁無法報答,更何況其餘衆人都未反對,他們也自然依命行事,若這裏有什麽龍潭虎穴,也隻好舍命走上一遭了。
隻是蔣大少在運輸機上悄悄跟他講的話,現在更是讓他心驚肉跳。把魂刀的傳承儀軌密碼告訴自己,是幾個意思?這貨一向沒心沒肺的,爲什麽要搞出這樣莫名其妙的舉動?若不是因此而讓心中的不安愈來愈濃,他也不會違逆雄爺的安排,非要和這貨同乘一船了。
船隻是自動駕駛,兩人坐在寬大的船上無事可做。簽子有心想問下蔣大少現在在想什麽,但自從這貨說完儀軌密碼之後,兩人之間好像夾進了什麽東西似的,一時想說點什麽,卻又根本不知從何說起了。而蔣大少并不理會簽子探詢的目光,怔怔地隻是透過舷窗看着湖面出神。
壓抑的氣氛沒有持續多久,十架巨大的戰鬥機從山後飛越而來,所有人馬上就都看見了。
起先還以爲是許公子那邊又調來了更多的飛機,卻見這些戰鬥機發現了湖面湖邊的動靜之後,一聲不吭立即飛撲而下,機載戰炮開啓,一邊轟向懸停在湖面的龐大機群,一邊掃射着岸上留守的狩獵者和水上船隻!而這邊的機群也立即發動起來,迎戰而上!
一時船上的狩獵者都是魂飛天外,這船是自動駕駛直線前行的,如何躲得過戰炮掃射?結果不及反應,所有船隻都立即高速機動起來,繞起複雜的弧線,好像控制這些船隻的人并不想他們送命于此。但是這種預設好的機動模式,太容易被識破,片刻之間,湖面上的船隻就被打爆了四艘。
好在這邊的機群也及時迎戰,六架戰鬥機毫不示弱,也是戰炮對轟了過去。各型運輸機突突着機載的兩門小口徑機炮也加入戰團,而且三十餘架飛機除了對轟之外,更是不要命地迎着來犯的十架戰機猛撞過去,都是一副同歸于盡的架勢!
頃刻間戰局就膠着了起來,兩邊的戰機在寬闊的湖面上空穿花蝴蝶般翻飛不已,混戰一處。尤其是十六架戰鬥機完全都是一模一樣,湖面觀戰的狩獵者稍一眼花就分不清是敵是友了。
但是機上的護衛隊員肯定是分得清楚的。陳領事正在其中一架指揮機上暴跳如雷,大聲嘶吼:“給我狠狠地打!”
機上衆人神情嚴肅,聚精會神各司其職,并不理會一旁暴跳的陳領事。交戰片刻,這支預備隊的總隊長輕聲說道:“對面戰機應該都是無人駕駛,所有機長,展開運動陣形,停止炮擊,近身格鬥。注意觀察形勢,可以引導它們互相撞擊。”
陳領事暴跳道:“還有下面那些船和人呢,都幹掉!統統都幹掉,一個也不要放跑!”
總隊長無奈地看了他一眼,說道:“陳領事請稍安勿躁,請不要影響指揮。請放心,解決這些飛機之後,其他人一個都跑不了。”
這總隊長果然指揮有方,己方這十架戰機運動開之後,更加頻繁地穿梭起來,隻是幾分鍾時間,便有五架運輸機和一架戰鬥機兩兩相撞,化作數團巨大的廢鐵嗵嗵落入湖中。
總隊長攥着下巴,眼睛死死地盯着捕捉而來的戰況,二十幾個紅點和十個藍點在投影中上下飛舞,快過飛蠅,亂比蚊群。
若是一般人,隻消看上幾眼就不免頭暈眼花,但他卻看得津津有味。忽然他的眼睛眯了起來,伸手扯過一塊鍵盤,快速地點擊幾下,指揮機的一個艙口便悄悄地投放出三個拳頭大小的東西,雜在混戰一團的機群裏肉眼難辨。更是在這位總隊長的親自操控之下,嗖地一聲沖着一架戰鬥機而去,緊追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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