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這片山中的山螞蟥很多,潮濕的天氣裏就數它們最爲活躍,在草叢裏,在枝葉上,努力地伸着細長的身體,隻要有活物經過,便悄無聲息地攀附上去,急不可耐地尋找着下嘴的地方希望飽餐一頓。
紮束得極好的山地探險裝并不怕這些小東西,緻密的材料連最細小的山螞蟥也鑽不進去,但簽子仍不肯讓它們落在自己身上,反而興緻勃勃地拿它們練起功來。神識放出感受着那些輕微的顫動,所過之處指彈腳點,例無虛發,過了一會之後玩得興起,更是抽出長刀,刻意控制着手中力道不斷挑動撥打,暗紅色的刀光在身周蝴蝶般翩翩而舞,配合着輕靈迅捷的步法,不斷地将那些讨厭的小東西磕得激射而出。
隻是刻意收着力道很不舒暢,刀意欲出而不出,便慢慢反淤回來越積越深,簽子幹脆閉起眼睛仔細感受着那一絲胸臆間的躁動,引導着它們順從地積累下來,仿佛堆土爲山。不消片刻,待胸中刀意攀至頂峰時,舌綻春雷大喝一聲,手中戰刀猛地卷出一式圓斬,真元激蕩,身周數米之内的草木頓時如狂風卷過,呼地一下四散蕩開,地上露出整整齊齊的一圈斷茬。頓得一頓,簽子一閃身,邊上一株合抱粗的松樹也喀喇喇倒将下來。
“啪啪啪啪”,有掌聲響起,簽子大吃一驚,怎麽這邊有人?自己一直神識外放,并未察覺到任何動靜啊?
連忙定睛看去,卻見林中走出一人來,步履無聲,滿面笑容,一邊向簽子走來一邊還一下一下地拍着手。
“好功夫!”那人贊道,“這一刀真是威猛霸氣,功力深厚呐,哎呀,更難得小小年紀,哎呀真是太難得了。”
簽子驚奇地看着他,并不認識,肯定不是隊伍裏的人,這荒山老林裏遇見個陌生人可真是太稀罕了。而且這人的造型也太拉風了,發如亂草,胡子拉碴,身穿一件花汗衫,底下一條大褲衩,赤着雙腳渾身濕透。在這片林子裏走過身上居然一條螞蟥也沒有,一雙小眼精光亂射,透着十分的猥瑣。見簽子都看他看得呆了,徑直走到面前,伸出雙手就往他身上摸來。
簽子連忙一個虎跳往後一躲,“幹什麽幹什麽,您哪位呀?”
“哎呀你又不是女人,摸一下怕什麽,哎呀小夥子長得怪結實的,嫩!”猥瑣男笑嘻嘻地,還咂巴一嘴,看得簽子毛骨悚然,“小夥子怎麽一個人跑這裏來了,這裏可不好玩哦,是不是迷路了呀,要不要叔叔送你回家?”雙手未停,又摸了過來。
簽子看得分明,這次可不象剛才那随意一摸了,雙手成爪,含勁待吐,是擒拿招式!
當下更不答話,手中戰刀斜斜撩起,迎向這雙鹹豬手。隻是初次相見,雖然這家夥言行猥瑣,但似乎還沒看出什麽惡意,便不欲傷人,刀勢緩慢如封似閉,想教他知難而退。
卻見那雙手不閃不避,往刀口上一搭,猥瑣男頓時尖叫起來:“啊喲,我的手!”簽子一驚以爲傷到他了,不由得刀勢一頓,不料猛然一股大力傳來,虎口如刺,戰刀頓時脫手而去!
簽子駭然暴退,身形連閃,背包一卸右手極快地在裏面一抄,瞬間便把磁能步槍取在手中,叮的一聲打開保險指向猥瑣男,握槍的手都有點顫抖。太恐怖了,一個照面就被人奪了刀去,這是他從來沒有想像過的事情。
猥瑣男根本不理指向他腦袋的槍口,似乎不知道裏面的高能子彈會瞬間打爆他的頭一樣,翻來覆去地把戰刀拿在手上摸摸捏捏,啧啧歎道:“好刀,哎呀真是好刀。”然後才笑眯眯地看着簽子,說道:“跟你開玩笑呢,那麽緊張幹什麽,來,還你。”橫過刀柄,抛還給他。
簽子下意識地松開托搶的左手去接刀,猥瑣男突然又身形暴進,一腳飛起踢得槍口朝天,順勢合身一拱,簽子反應慢了半拍,刀還沒接到手呢,就被拱了個四腳朝天。猥瑣男猱身而上,一腳踏住簽子胸口,右手一抄又把戰刀拎在手中,作勢向他頸間斬去。簽子亡魂大冒,無奈地橫槍格擋,那刀斬至半空卻又停住不動。猥瑣男哈哈大笑,說道:“小夥子功夫也不怎麽樣嘛。”
簽子被他連驚帶吓,三魂幾乎去了兩魂,聞言氣得半死,奶奶的有種跟老子真刀真槍幹一場,不要騙人!真元怒發胸口一挺,把那隻臭腳掀開,掀得猥瑣男一個踉跄,順勢雙腿一絞就把他摁翻在地,緊接着更是頭手并用,拳打腳踢。這一下發動得突然,猥瑣男猝不及防之下頓時落了下風,手中刀砍又不砍,反而礙事,幹脆一扔,與簽子撕打起來。
簽子的拳腳可不是吃素的,猥瑣男落了後手被按翻在地,頃刻間便重重地挨了三拳一腳并一個頭錘,吃痛之下怪叫連連,抽冷子一個膝頂,十分陰損,正中要害。簽子慘叫一聲連連後退,雙手捂裆臉色鐵青,痛得冷汗都下來了。
猥瑣男也是痛得呲牙咧嘴,雙手連搖道:“不打了不打了,開個玩笑而已,幹嘛那麽認真呢。”簽子哪裏還肯信他,裆間痛勁一過,立刻又飛撲而上,猥瑣男也隻好接招,兩人頓時又是拳來腳往戰在一處。
這猥瑣男嘴裏啊喲啊喲叫喚不停,甚至拳頭挨得實了還痛得不斷求饒,手底下可絲毫不弱,出招都是陰損刁鑽一路,掏裆挖眼無所不用其極,和簽子倒勉強戰了個旗鼓相當。隻是簽子的拳腳甚重,打得他很是吃虧,不斷地叫喚着停手可簽子毫不理睬隻是悶頭猛攻,誓要把他打倒制伏爲止。猥瑣男沒有辦法,鬥了幾合之後冷不防“哈…唾!”一口口水噴了簽子滿臉。
這口水比他的拳腳威力可大多了,直把簽子噴出了好幾米遠,忙不疊地在那裏找東西擦臉,口中還幹嘔了幾下,可能噴到嘴裏了。
簽子好不容易找到水漱了口,才算把命救了,破口大罵道:“你神經病啊!打架就打架,吐什麽口水,太惡心了吧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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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所謂不打不相識,簽子罵了一陣消停之後,猥瑣男反而笑嘻嘻地跟他聊起天來。他自稱是來林子裏玩玩的,看到簽子在耍刀,便出手試試他的成色,但是年輕人不知好歹,打得他老人家十分吃虧。說着話鋒一轉又問簽子是幹什麽來的,簽子便簡略跟他說了一下,聞聽山下還有個旅遊觀光團,猥瑣男頓時來了興緻,要随簽子一起去看看。
簽子起先還猶豫帶着個陌生人回去合不合适,但轉念一想,這猥瑣男孤身一人,想做什麽壞事自己一個人就能把他收拾了,翻不出什麽浪花來。他想去看看就去呗,不帶他,他難道不會偷偷跟着去?
眼看也快到中午吃飯時間了,兩人便邊聊邊往山下走去。走了一截簽子忽然發現還沒請教人家尊姓大名呢,便問道:“您怎麽稱呼啊?”
“啊,叫我玉皇大帝吧。”
“啊?”
“不合适啊,那太上老君也行。”
“啊?”
“啊什麽啊,小夥子你叫什麽?”
“我叫秦照。”
“哦,我叫秦始皇。”
“啊?”
跟猥瑣男打了一架耽誤了不少時間,上山下山的路又繞,簽子現在離隊伍有點遠了,便發力奔跑追趕。猥瑣男笑嘻嘻地跟在後面,竟不稍慢,甩開兩隻光腳跑得輕松自在。
待趕到隊伍休息處,衆人都已經開飯了,當先一人看到簽子,一口湯嗆得噴了出來,驚奇地指着他身後問道:“簽子你今天中午吃猴啊,哎這猴怎麽長得跟人似的?”猥瑣男跟在後面聽到了,把腦袋往那家夥面前一伸,“呸!”地一聲唾沫四濺,“你才是猴呢!”跟着簽子揚長而去,留下那家夥愁眉苦臉地看着手裏的飯碗,好好一碗魚湯,落了一大坨口水,吃不得了。
尋到蔣大少,盼着吃口現成熱飯的簽子有點失望。這貨也太懶了,沒人給弄吃的,他就大口吞着幹糧,别人撈的魚那還一堆呢,想吃随便拿,也不見他搞幾條過來煮湯。沒好氣地把背包一扔,自己跑去揀了兩條,想了一想歎口氣,又多揀了幾條去河邊洗剝幹淨了,打了點河水,拔了幾根野蔥,拿回來一鍋焖上。果然蔣大少見他回來,早已利索地把幹糧收好,眼巴巴地等着在了。
回來不見猥瑣男,擡眼一望,這家夥正在營地裏四處亂逛呢。因爲是陰雨天氣,河邊地方也寬闊,中午休息時大家便也都把帳篷支上了,鑽進去好歹有個幹爽之地歇息一會。衆人看到突然冒出個叫花子在這裏逛來逛去,不知道怎麽回事,都在議論紛紛地打聽。
卻見這個猥瑣男兜來兜去地轉了一會,轉到一處帳篷前忽然停下來,揮手就撕裂了篷頂,大叫道:“許小三!就知道你在這裏,快出來!欠老子十塊錢什麽時候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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