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曹小陽,道上的人都叫我麻子哥,其實,我臉上并沒有麻子,也不知道他們爲什麽要這麽叫,他嗎的,這群人真沒素質。
徐楓是我從小到大的死黨,我們合夥開了一家工作室,名字很俗,叫心語情感咨詢工作室。情感咨詢什麽的純屬噱頭,實際上我們所從事的行業叫做小三勸退師。接受委托後,将小三從當事人身邊勸退,當然,隻要有錢,也可以幫助小三将原配勸退。
工作室規模不大,但兩人頭銜可不含糊,我是總經理兼财務總監,徐楓則是副總經理兼人力資源總監,至于其餘其他員工……就這麽屁大一個工作室,還需要其他人嗎?
當然,這隻是我表面上的工作,實際上我是一名勸鬼師,聽起來很牛逼是不是?其實就是負責跟鬼談條件的談判專家,爺爺傳給了我一本盜版的《鬼話連篇》,書裏面有如何跟鬼魂溝通以及一些用處不大的道術,驅鬼是驅不了的,但是勸鬼還行。鬼,其實并沒有傳說中的那麽可怕,說說好話給點甜頭,一般都會給面子。
我所在的城市是烏槐市,國内的二線城市,閑得無聊出來鬧事的鬼魂很少,再加上知道我是勸鬼師的人也不多,生意頗爲清淡,好在情感工作室的業務還行,跟徐楓兩人的日子還算過得去潤。
前段時間,徐楓幫一個商場收銀員趕跑了商場經理的原配,成功上位,當時我還說徐楓這事不地道,但徐楓卻是振振有詞,說什麽收銀員跟經理才是真愛,是原配在胡攪蠻纏。雖然不以爲然,但也隻能作罷。
商場經理董志輝覺得徐楓這件事情做得很漂亮,便又給推薦了一單業務,就是這單業務讓我們覺得頗爲棘手。
他的新老婆,也就是那個收銀員沈茹有個妹妹叫沈茵,年輕漂亮,有個男朋友謝志龍,也是高大英俊,這兩人在一起,就跟童話裏的王子公主一樣般配。
然而,童話畢竟是童話,謝志龍被某富婆看上,給了他一張兩百萬的銀行卡、一輛寶馬車以及一套文廟區的房子,王子立馬就抛棄了公主,屁颠颠的投入了巫婆的懷抱。
而我們要做的,就是到富婆身邊卧底,通過各種手段來影響富婆對謝志龍的看法,最後将其抛棄,隻有這樣,謝志龍才能重新回到沈茵身邊。
沒錯,董志輝的要求就是讓謝志龍重新回到沈茵身邊,因爲他覺得這事大有蹊跷,謝志龍應該不是這種人,肯定是被鬼魂之類的迷了心竅,這也是徐楓一定要我出馬的原因,多年的朋友,我有什麽本事他自然清楚。
我皺着眉頭吸煙,煙霧缭繞中,對面的徐楓也是愁眉不展:“先不說鬼迷心竅,富婆黃若蘭本身也是膚白貌美氣質佳,更是上市公司的總裁,又怎麽會随便被他人所影響?”
随即,他那英俊的臉上浮現出一抹猥瑣的笑容:“不過,據說她隔段時間就換小白臉,還喜歡吞男人的精華,說是美容養顔。”
“淫者見淫,你就隻注意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我嗤笑道:“少廢話,我們還是來商議下該怎麽行動。”
“想要影響到黃若蘭,就得在她身邊說得上話,要想在她身邊說得上話,最起碼也得在她公司做到總監位置,嘿嘿,蘭光科技可是上市公司,就我們倆這學曆,如果要從基層做起的話,沒個七八年,休想做到總監,有這功夫,恐怕黃若蘭跟謝志龍的孩子都上小學了。”徐楓吐了一個煙圈,突然笑道:“也不知道黃若蘭看上謝志龍什麽了,不就是帥一點麽?烏槐市帥的人大把,譬如你曹小陽,譬如我徐楓!”
“去去去,說正經的呢。”我笑罵:“我倒是想到了一個辦法。”
“什麽辦法?”
“去蘭光科技公司做保安!”
“做保安就能影響到黃若蘭?”徐楓一臉鄙夷:“你是打算給她開車門的時候說謝志龍的壞話?還是打算巡邏的時候往她辦公室丢紙條?”
“你知道個屁!保安才是最容易混出頭的。”我鄙夷道:“如果進去别的部門,想要爬到總監位置,得經曆專員、主管、經理、總監四個階段,競争極爲激烈,但保安的話,隻要操作得當,一兩個月說不定就能幹掉原先的隊長成功上位,要知道,保安隊長是跟财務總監人事總監等平起平坐的,算是公司高層呢。”
徐楓頓時哈哈大笑:“還真是這麽回事。”
接下來,兩人制定了一攬子計劃,修改了若幹細節,這才開始行動。
……
烏槐市人才市場,人頭湧湧,每一個展位前都圍滿了人,好一點的公司更是被圍得裏三層外三層。
因爲蘭光科技公司旗下有工廠,在人才中心常年設有展位招聘普工,我不指望該公司正好招保安,想着先認識一下該公司負責招聘的人事專員,請客吃飯塞個紅包,然後再找機會進去。
在平面指引圖上找到了蘭光公司展位的位置,正要前去,左肩卻是被人撞了一下。當下也不以爲意,在這種場合,被人撞一下踩一腳什麽的太尋常了,然而,那個撞我的人反而發出埋怨的聲音:“喂,你這個人怎麽走路的?”
轉頭看去,一個穿着咖啡色夾克衫的年輕男子正怒視着我。
“喂,好像是你撞的我吧?”我呲牙一笑。
“事情的起因不重要,重要的是結果,現在我已經被你撞傷。”年輕男子臉上表情轉換極其自然,剛才還滿臉怒色,突然間就極爲痛楚的捂着肩膀,口中倒吸着冷氣:“哎喲喂,痛死我了,啥都别說了,趕緊跟我去醫院拍個片。”
他說話的聲音并不大,但周圍的人都能聽到,頓時數十道目光瞥了過來。
我上下掃視了年輕男子一眼,心中尋思,莫非遇到了碰瓷的?這也不是沒可能,他抓住面試者不願在用人單位前留下不好印象的心理,從而進行敲詐。
年輕男子接着說道:“跟你說啊,我全身都是病,信不信我現在躺下?”
越發的确定此人是碰瓷,我笑了笑,摟着年輕男子的肩膀往休息區走去:“來,我們商談一下費用。”
走到休息區,年輕男子推開我的手,冷笑道:“拿一千塊來,這事就算了。”
“一塊錢要不要?”我從口袋中摸出一枚硬币。
年輕男子臉上的表情瞬間調節成兇神惡煞的樣子:“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我三個指頭捏住硬币,一用力,硬币頓時被掰彎,看着年輕男子愕然睜大的眼睛,我挑眉道:“還要給我吃罰酒麽?”
年輕男子楞了好一會,賠笑道:“兄弟,你這是崂山道術麽?誤會,都是誤會!我杜磊交定你這個朋友了。”
“是麽?”我笑道:“那我問你,你在這混得應該還算可以吧?”
之所以要跟杜磊過來‘聊天’,那是因爲他既然敢在這肆無忌憚的碰瓷,想必有些辦法,找他來搭線蘭光科技負責招聘的人員或許更加方便。
“你要找工作麽?”杜磊笑道:“我在人才市場混了這麽久,還算有些門道。”
“我想去蘭光科技公司做保安!”我說明了來意。
杜磊楞了一下,随即豎起大拇指笑嘻嘻的誇獎:“兄弟,有眼光啊,蘭光科技公司裏面全都是大美女,而且,保安入職的門檻又低,隻要進去,那些美女還不都是你的菜?啧啧,哥們,你是不是富二代?專門來體驗生活的?”
我有些好笑,口中卻是說道:“富二代算什麽,我是**接班人。”
杜磊啧啧搖頭,帶着我走到了蘭光科技公司的展位。這厮果然有些本事,走過去跟負責招聘的人員耳語了幾句,那名工作人員便唰唰唰的寫了一張紙條遞給了杜磊。
轉回來将紙條遞給我,定睛一看,是一張蓋有紅章的面試通知單,上面寫着明天上午九點在蘭光大廈的十七樓進行面試雲雲,不禁有些愕然:“怎麽還要面試?”
杜磊笑道:“兄弟,我隻能幫你通過初試,至于複試則要看你自己了,就憑你能折彎硬币的功夫,還怕應聘不上保安?”
一想也是,跟杜磊交換了手機号碼,轉身離開。
當天晚上接到了杜磊的電話,說是要請吃夜宵,問他有什麽事卻是支支吾吾的不說,心頭有些好奇,便答應了下來。
吃夜宵自然在中山路,這裏是烏槐市有名的夜市一條街,除了燒烤,什麽臭豆腐小龍蝦涼皮煎餅……這裏都有,而且口味還很地道,天色剛黑,就有不少吃貨前來解饞。
兩人坐下亂七八糟的聊了一會,杜磊突然壓低聲音說道:“麻子哥,你那一手空手掰硬币的功夫是不是障眼法?”
我啞然失笑:“當然不是,怎麽這麽問?”
杜磊臉上的失望極爲明顯:“我還以爲你是崂山道士呢。”
我不喜歡欠人情,怎麽說他今天也幫了我,當即笑着問道:“是不是遇到了什麽事?說出來看看能不能幫到你。”
杜磊左右張望了一番,将頭伸到桌子中間,聲音壓得越發的低:“兄弟,你見過鬼嗎?”
我楞了下,随即笑道:“還真見過。”
杜磊臉上頓時精彩起來,激動的問道:“你見過的鬼是什麽樣子的?”
“這不好說,各種樣子的都有,哈哈,你還是先說你的事吧。”我舉起酒杯示意幹杯,一飲而盡。
杜磊坐直身體,楞了一會,突然問老闆要了一瓶小支二鍋頭,擰開蓋子,也不問我喝不喝,對着瓶口就灌了一大口,随即被嗆得劇烈的咳嗽,猛吃了幾串羊肉才緩過神來,看着我苦笑一聲:“喝點酒,壯下膽。”
我越發好奇,究竟是什麽事情,杜磊需要喝酒才敢說出來。
“我養有一條狗,很普通的土狗。”杜磊舔了舔嘴唇,說道:“其實也不是我養大的,隻不過是在路邊撿到的一條流浪狗而已。自從收養了這條狗以後,就出現了各種詭異的事情。”
我嗯了一聲:“都是些什麽事情呢?”
“我在河西區沙井附近租房住,你也知道的,那邊房租便宜,而我住的地方,更是沙井最偏僻的地方,每次回家下了公交車都還有走上十多分鍾的路,小黃每天都會在公交車站台那等我……呃,小黃就是我收養的那條狗。”杜磊又喝了一口二鍋頭,臉色有些發紅:“有天晚上,我回去的時候,小黃突然沖着路邊一輛面包車狂叫,當時我也沒在意,隻是招呼它回家,直到第二天我才知道,那個面包車裏死了兩個人,死亡時間就在我回家的那會。”
說到這,杜磊的聲音明顯有些不自然,而眼中卻是隐約帶有恐懼。
我安慰道:“或許是小黃聞到了面包車裏的血腥味吧。”
“面包車裏的兩個人是被掐死的,根本就沒有血迹。”杜磊苦笑一聲:“車裏兩個人互相掐着對方的脖子,同歸于盡。”
“互相掐着對方的脖子?”我沉吟了一下,說道:“雖然有些古怪,但也不是無法解釋,嗯……還有其他的嗎?”
杜磊深吸了一口氣,接着說道:“我住的房間是那種筒子樓,有天晚上,我隔壁鄰居帶了一個小孩過來玩,那個小孩是他剛收養的,我也不怎麽熟,剛進門,那小孩就大哭,說有妖怪,手卻是指着我的窗戶。”
“窗外有什麽?”我訝然問道。
“什麽都沒有!”說到這,杜磊的聲音有些發顫:“我當時有些害怕,半夜更是被小黃的叫聲驚醒,隻見它沖着窗戶呲牙咧嘴,往窗戶那一看,一張臉盆大的臉從窗外一閃而過。”
“會不會是别的東西從你窗外路過?”
“我住的地方可是四樓啊。”
“那有沒有可能是你剛睡醒,眼花的緣故?”我皺眉道。
聽我這麽一說,杜磊突然就生氣起來:“我說什麽你都不信,那我也沒有必要繼續往下說,反正你也不是崂山道士,跟你說也沒用。”
說完,他居然起身就走了。
我楞了好一會,才苦笑道:“奶奶的,說好請我吃夜宵的,居然就這麽走了!”
至于他說的這些,我根本就沒有放在心上,世界上的鬼魂本來就不多,哪有空跟你玩躲貓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