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媽這态度簡直不能再虔誠,語氣裏滿滿的都是尊敬,以前參加我們學校的家長會的時候她都沒有過這麽虔誠的态度。
我正納悶着,一個穿着黑白相間的長寬狩衣的中年男人在我媽的指引下進了我的卧室,他看起來五十左右的樣子,唇上留着一小撮胡須。頭上戴着一個黑色烏冒,手中折扇輕搖,整個人都充滿了仙風道骨。
看到我的時候,他精明而又神秘的雙眸中閃現出奇異的光彩。一邊若有所思地點頭一邊說:“原來如此!”
“大師,此話怎講?”老媽立即搬了張椅子來給大師坐下,說話的方式已經完全不正常了。
大師坐下後,腰背都挺得筆直,則形象氣質跟我們這些人真的完全不是一個畫風,他忽然合上折扇,對着大米飯輕輕一指。
大米飯吓得叫了一聲,下一秒就變成了一個雪白的大饅頭,在我腿上扭來扭去,饅頭上面張開一條線:“嗚嗚……媽咪……”
高樂樂和方曉楠吓得立即從我身邊跑開,“小麥,這是怎麽回事?”
我也不知道啊,我抱着身上的大白饅頭,忍住心中的不悅問:“你到底是誰?幹嗎把我兒子變成這樣了?”
“小麥,怎麽說話的?這位是當年救你一命的陰陽先生,陳天明大師。”樹如網址:Нёǐуапge.сОМ關看嘴心章節
大師眯着眼捏了捏鼻子下翹翹的胡須尾巴。然後又用折扇朝大米飯一指,大米飯立即又恢複了人形。
“我本以爲你活不過十八歲,沒想到昨日卻算到了你大喜之日,還以爲是卦象有變。特地來看看,沒想到你竟跟靈結合了。”
高樂樂和方曉楠緩沖好情緒後,又重新坐回了我身邊,大米飯第一次被人變成饅頭,向來都隻有他自己變的,所以這次也有點兒害怕了,窩在我腿上不敢亂動。
方曉楠裝着膽子捏了捏大米飯的小臉蛋兒。問陳天明:“他不是鬼嗎?”
“對呀,我就是鬼!”大米飯沖方曉楠吐了吐舌頭,舌頭“咻!”地一下伸得老長,舔上了方曉楠的手,吓得她低叫一聲趕緊縮回了手。
“執意做鬼的靈不是好靈,三界之中原本靈就是極少數的存在,像你這種純正的靈更是少之又少,不過我有一點想請閣下指教,你母親并不是靈,如何能生出你這麽純正的靈來呢?”
“要你管,牛鼻子老道!”大米飯憋了一口氣似的,卻隻能不鹹不淡地這麽罵一句。其實……我也很好奇,我是怎麽生出他來的呢!
“我不是老道,我是陰陽先生。”陳天明說着,站起來道。“既然你不願意說,那我便不再問了,你不說便是時機不到,時機若到,我自然會知道。告辭!”
我有些無語,既然知道這個道理,那他還廢話什麽?
“大師!大師大師!這麽快就要走了啊?你不是說今天小麥會有危險嗎?我才特地帶你來她閨房的,你不能就這麽走了啊!”老媽見陳天明要走,一把就抓住了他的衣袖。
陳天明用扇子輕輕将老媽的手拂開,“她身邊有純正的靈存在,想必今日的新郎身份不低吧?既然如此,那危險也就不算是危險了,都會化險爲夷的。”
“可是……現在的問題是……我女婿他不見了呀!”
陳天明停下腳步,四處看了看,疑惑地道:“不應該呀,此處有很強大的靈氣,肯定不是來自這個靈娃娃身上的,難道不是新郎身上發出來的?”
大米飯對他剛剛被變成饅頭的事耿耿于懷,終于找到了機會損這陰陽先生,嗤之以鼻地道:“我爹地才不會那麽遜還讓你感受到靈氣。”
不是蒜蓉?那會是誰?我心裏立馬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着急地問:“大師,有沒有可能是鬼?”
但陳天明接下來的話卻又讓我放下了心,“不會的,鬼的氣味跟靈的不一樣,雖然鬼也是屬于靈體,但身上散發出來的是鬼氣,鬼氣一般人是聞不到的,有時也會具化爲一種臭氣,臭氣越重表示鬼的怨氣越重……”
方曉楠睜大眼睛道:“這麽說來,那廁所裏面豈不是有很多鬼?”
陳天明嘴角微微抽了抽,“這種臭氣不是糞便的臭氣。你們也不要過于擔心,新郎十有八九還在這裏,隻是我們看不到而已。待我開一開天眼瞧瞧……”
他說完後,我們所有人都靜靜地等待着他,但等了好久卻發現他半天動靜也沒有,隻是意味不明地看着我,有時候又看着我媽。
“大師,你不是要開天眼嗎?快開呀!”我急忙催促道。蘇安容失蹤得越久,我心裏就越不安,一開始認爲他是故意的,但現在又覺得事情可能沒那麽簡單。
大師伸出手,我正疑惑的時候,他簡單粗暴地說了一個字:“錢。”
老媽很是驚訝,之前她可是義正言辭地跟我說這個陰陽先生好啊,不收她的錢啊,可現在他居然還伸手要錢了,這簡直就是在打老媽的臉。
老媽臉上有些難看,“大師,做這麽神聖的事情談錢不是一種亵渎嗎?而且您之前給小麥看都是不收錢的,您不是還說過真正的陰陽師不靠這個賺錢嗎?”
“那是因爲你丈夫已經給過我錢了,你丈夫不想讓你認爲沒錢活不下去,所以叫我跟你撒了那些謊,給你營造出一種世界很美好的錯覺,但現在都什麽年代了?做什麽不要錢啊?我是陰陽先生,我就是靠給人看陰陽算天命吃飯的,你要我免費看那不是得餓死我呀!”
老媽的臉被說得一紅,連忙道:“大師說得對,誤會您了,這個是我身上最大的紅包,本來準備發給孩子們的,先給你,麻煩您趕緊開開天眼看看我女婿在哪裏吧!”老媽說着,硬塞了一個鼓鼓囊囊的紅包到陳天明懷裏。
陳天明直接将紅包放進衣服裏面,閉上眼睛,似乎在醞釀情緒,然後把折扇一抖,打開後放在自己額頭處,嘴巴裏念叨着我聽不懂的咒語,折扇慢慢從額上移開……
“呀!”他突然大叫一聲,我把我們所有人都吓了一跳,但他接下來的話卻讓我哭笑不得,“豈有此理,竟然比我年輕時還帥!”
我不由得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雖然我什麽也看不到,但卻好像感受到了什麽,心裏狠狠地一痛,有一種強烈的預感,蘇安容就在這裏,就在這裏看着我。
陳天明歎了口氣道:“明明有這麽強大的靈氣,卻連實體都顯現不出來了,甚是奇怪,新郎在這段時間有做什麽非常損耗靈力的事嗎?”
我一聽,眼淚莫名其妙地就流了出來,用力點點頭:“他給我朋友做了藥缸,還去了兩趟冥界……”
“去冥界倒沒天大關系,靈本來就可以出入冥界,不過給你朋友做藥缸是怎麽回事?”
于是我細細地将蘇安容給思源做藥缸的事說給了陳天明聽,他聽完後臉色大變:“胡來!靈怎麽可以給别的鬼做藥缸呢?一個不小心就是要遭天譴的!你們真是太胡來了!他現在還能在這裏,沒有被打入十八層地獄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陳天明非常憤怒,收了錢辦事果然是不一樣,感覺他已經完全把我們的事當成他自己的事了,着急地走來走去,嘴巴裏不停地說着:“胡來!真是太胡來了!”
“大師,求求你想辦法救救他,你一定要救救他!”他每說一句胡來,我的心就緊一分,蘇安容經常性地會鬧失蹤,也有很多時候不靠譜,但我卻從來沒有想過他也會有這麽脆弱的時候,今天是我們的新婚啊,他竟然都沒能撐住,現在我甚至都看不到他了!
原來,不知不覺中,他已經占據了我的心,其實我早就已經放不下他了,隻是我自己死鴨子嘴硬不願承認罷了!
蒜蓉,都是我的錯,早知道這樣你就讓我當藥缸好了,反正我天生就是當藥缸的命,你明知道會對身體有極大的損害,幹嗎還要去做呢?
陳天明忽然停下來,看着我旁邊的空氣道:“什麽?你要跟她道歉?”
我的心又跟着緊了起來,連忙問:“大師,你是在跟我老公說話嗎?他在說什麽?”
“他說要跟你道歉,昨天其實是他故意叫了人把你父母的菜買光了,目的是想讓他們早點兒回來看到你穿嫁衣的模樣,他說他知道你母親看到你穿嫁衣肯定會逼着你嫁給他的,可是他沒有想到他的身體竟然這麽快就撐不住了……他對不起你,逼着你嫁給他,他卻連婚禮都沒法參加……”
我哪裏還會生氣,滿腦子隻想着他說的最後一句話“他連婚禮都沒法參加”,淚水漱漱而下,哭花了妝容。
大米飯出乎我意料地堅強,強忍着淚水笑着安慰我:“媽咪,你别哭了,爹地那麽厲害,肯定會沒事的……”說着說着,他還是嗚嗚咽咽地哭了起來,“爹地,爲什麽連我都看不到你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