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然是黃瓜陪同他們一起下山,這一次黃瓜的角色就有點類似于後世的組織部了,爲的是送新人履職。不多時幾個人又來到了那座平台之上,吳格想起昨日的情景,笑着向黃瓜道:“師兄,咱們二人也不見外,你覺得我的武功如何?”
黃瓜确實沒和他見外,但是名門弟子自有氣度,他委婉搖頭說道:“吳師弟的武功麽,比起經商手段那是大大地不如。”
眼前這個年輕人隻是嵩山派的三代弟子而已,連名字都沒有出現在小說之中,要擱在吳格初入《笑傲江湖》世界的時候那是連暼都不會瞥一眼。但是現在吳格已經知道這個世界藏龍卧虎,大派門人更是不可小觑,于是追問道:“師兄可否指教一二?”
黃瓜謙虛了幾句,但是坳不過吳格糾纏,沒奈何開始點評。不過少年人總有幾分傲氣,一打開話匣子就自然而然地轉向了毒舌:“師弟你的功夫完全都是野路子。”
我的教科書可是有正規出版号發行量過百萬的好不好!吳格默默地擱置對方的差評,拱拱手催他甩出點幹貨來:“願聞其詳。”
“你的一招一式全都沖着要害,乍一看氣勢洶洶,其實卻是欲速而不達,你想比武之時誰不先把要害護嚴實了,未求勝,先慮敗呀!”,小夥子滔滔不絕,顯然開啓了好爲人師的隐藏屬性。“過招之時當然要先反複試探,一爲了解對手的功力和應變,二爲誘使對手露出破綻,如此方能一擊制敵。”
說的好像很有道理的樣子,資深球迷吳格立即聯想到了足球場上的節奏來:沒有誰一開球就大腳抽射的,總歸要先傳送,倒腳,分邊,回敲,扯出對方的空檔來才能攻門。
“而且師弟你的用氣之道也毫無章法,完全不懂剛柔并濟的變化,這是基礎不紮實的緣故。”,黃瓜一陣見血地指出了吳格的第二個問題,這點和高克新的說法不謀而合,吳格點頭受教。
見他談性正濃,吳格抓緊時間又請教了一些武學方面的常識問題,黃瓜少年心性,同時也是人生第一次有機會教學生,當下是有問必答,讓吳格和旁聽的阿諾都覺得受益匪淺。
一路上相談甚歡,一群人再次回到了英雄樓。早已知道了消息的老掌櫃一刻也沒有耽擱,召集了所有員工開了個全體大會,正式介紹吳格給大家。最吃驚的要數左帳房了:前兩天還談笑宴宴的客人再次出現的時候,竟然成了自己的頂頭上司!更可氣的是,自己私下裏早已經把這個位子視爲囊中之物了。
英雄樓麻雀雖小,五髒俱全,夯不郎當有近三十号人,挨個過來向吳格見禮。左帳房也冷着臉上前平禮相見,吳格還沒有完全搞清楚這大明朝的禮數到底是怎麽樣區分,所以一律笑着拱手回禮。當下他即興發表了就職感言,要求大家團結在高掌櫃的周圍,共同努力,再創輝煌,不能辜負了左掌門的殷切期望雲雲。中午吳格自掏腰包,就在樓中開了幾桌宴請大家,席間自然是其樂融融,隻有左帳房悶頭喝了幾杯就借口頭痛離席而去。
送走了黃瓜之後,高小可私下裏找到了吳格向他告狀,說左帳房行禮不合規矩,吃飯不給面子,一幅義憤填膺的模樣。
吳格不置可否,帶他一起去拜見高掌櫃。見面之後高掌櫃第一句話也是批評左帳房,嘴裏直說這人一向清高,讓吳格多多包涵。混迹職場多年的吳格如何聽不出他言語中的挑撥之意,心想如果你真的要給我撐場面的話,當時就應該呵斥他一番,這樣我的威信不就立馬樹立起來了麽。不過他本來就不在乎這座破廟,同時還需要籠絡高家的人作爲助力,所以不免虛與委蛇一番,表态自己身家豐厚,志在追求武學,所以兩三年後這酒樓就會交給小可世兄。
高掌櫃打蛇随棍上,嚴厲地要求高小可要緊密地跟随在吳格身邊,時時孝敬好好學習。吳格笑着允了,一番話下來賓主皆歡。告辭之前吳格知會高掌櫃道:“他不仁但我卻不能不義,吳某這就去和左帳房一叙,看他意欲何爲。”,高掌櫃年老成精,聞言立即答道:“此乃二掌櫃分内之事,不須和我分說,盡管去做便是。”
當天晚上吳格就找到了左帳房準備詳談,對他來說這英雄樓隻是個獲取左冷禅賞識的踏闆,酒樓裏面的人隻要不搗蛋,他也并不介意和别人分享功勞。理性的人都會知道:花花轎子大家擡,一件事情做好了的話,參與者自然人人有功;但是如果做砸了,那麽也是人人有份,所以他滿懷信心地想要說服左帳房支持自己,一起花三年時間把英雄樓的業績搞上去,此後自己抽身離開,随便高小可和左帳房各顯神通狗咬狗去。
可是這世上卻從來不乏非理性的人物,也可能左帳房是被嫉妒和失落沖昏了頭,任吳格口燦蓮花他隻是皮笑肉不笑地哼哼哈哈。吳格雖然希望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人,但也不是來找氣受的,當下也就不再多說,告辭離去。
回到房間就看到阿諾正照着拳譜比劃着峻極拳法,吳格哈哈一笑道:“心急吃不了熱豆腐,黃瓜和高克新都說我們根基不穩,明天開始咱哥倆一起紮馬步去。”
阿諾憨笑着應了,然後開始報告打探到的情報。酒樓裏的人都知道阿諾是新任二掌櫃的弟弟,自有趨炎附勢之人上趕着和他結交,所以一個下午的功夫他就把酒樓的關系網摸得一清二楚。那高掌櫃年老無子,所以拿侄子高小可當作兒子看待,指望把這英雄樓傳下去;高小可雖然精明強幹但畢竟年紀太輕,所以現在隻做了個采辦,當然這個職務的油水一定不少;左掌櫃算是掌門人一個八竿子打不着的遠房親戚,并不算是掌門本人的親信。十幾年來嵩山派的産業全都形成了一個慣例:賬房必然是姓左的擔任,不過這些人都是出自登封城外的左家莊,也就是左冷禅的出生之地。
搞清楚了左帳房的背景,吳格略爲安心了些。那小子擺明了一幅不合作的模樣,吳格貴人事多哪有時間跟他玩辦公室政治,直接拿下又有點擔心引起左冷禅的不滿--前世裏很多外企高管敗走私企的麥城,大部分都是栽在這個原因上面--現在摸清了對方的跟腳,他就準備動手了。
名不正則言不順,吳格還沒有想好一個發飚的借口呢,對方自己就送上了一個。
這是第二日的清晨,吳格和阿諾正紮着馬步立在院子裏面,高小可就氣喘籲籲地跑過來說道:“二掌櫃的,出事了,出事了!”
吳格氣定神閑地取過一塊毛巾擦了擦汗,問道:“小可莫慌,喘口氣慢慢說。”
高小可卻像是一刻也不願意多等,上來扯着吳格的衣襟道:“二掌櫃快去看看吧,那左帳房亂支銀子。”,吳格見狀收起了笑容,眼睛盯住高小可的手,皺起了眉頭。高小可感受到了他的眼神,呐呐地放下了手。
原來是有三個嵩山弟子下山辦事,按照慣例來英雄樓支取盤纏,左賬房大筆一揮就寫了個五十兩的條子,然後派了他的學徒去找高掌櫃的簽核。高小可得知這個消息就急匆匆地跑來找吳格報告了。
那麽按以前的舊例該給多少盤纏呢,有條不成文的規定:普通門人弟子紋銀一兩;二代弟子五兩;親傳弟子十兩;師叔輩的人物就是予取予求了,不過沒有特殊情況就是五十兩,好在師叔們自重身份,很少來英雄樓打秋風。
這一次來的是三位親傳弟子,按照舊例應該給三十兩盤纏,可是左帳房竟然寫了個五十兩。
聽說以前高掌櫃對盤纏這一塊頗爲苛刻啊,繼續苛刻下去就好了麽,找我幹什麽?吳格轉念一想就明白了其中的彎彎繞繞:以前管控嚴格是因爲高掌櫃還想提高業績,現在他不在其位不謀其政,就不會再趟這一灘渾水了;而左帳房明顯是要渾水摸魚,乘吳格剛剛接手的時候給他添堵。如果沒猜錯的話,高掌櫃的答複一定是‘找二掌櫃’,而那個學徒很可能已經在過來的路上了。
如果吳格不是有空間袋裏面大把金銀支持的話,這次他就會陷入兩難境地:不答應就平白得罪了三個嵩山弟子,還讓左帳房作了一次好人;答應的話就算開了先例,如果以後都照此辦理,這一塊的窟窿就會越來越大,年終例奉的任務怎麽完成?
不過主神處的黃金賣得便宜,吳格根本就不需要爲金錢煩惱,左賬房的小九九算是白打了。
吳格不慌不忙地帶着高小可和阿諾來到櫃台,果然見到有三位年輕人滿臉不耐煩地等在那兒,左賬房正在一邊陰陽怪氣地說着:“小丁怎麽還沒回來?這二掌櫃的架子未免也太大了一點。”
吳格哈哈一笑,對那三位拱手爲禮:“有勞三位久等了!”,回頭對左帳房喝道:“師兄們支使盤纏還要什麽批準!沒得耽誤功夫,還不快包了五十兩出來。”
左帳房指着台上的一個小包裹道:“銀子早就備好了,沒有二掌櫃的金口玉言我哪裏敢給,這不是讓小丁拿着條子去找二掌櫃嘛。”
吳格怒道:“連我都到了,那個小丁又在何處,莫非是走丢了不成?”,也不和他糾纏,伸手取過包裹遞給那個爲首的年輕人道:“下面的人糊裏糊塗的,倒讓師兄見笑了。不敢耽誤師兄們的時間,等回山之時吳某再擺酒緻歉。”
那個年輕人點了點頭,回道:“那倒不必了。”,又說道:“我姓史。”,再不多話,轉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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