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遺憾3


關羽這幾個中學一年級的孩子已經被吓得丢了魂,轉身就開始跑,但是哪裏還有路可以跑啊,很快幾個孩子就被逼到了牆角上。瞎子和大頭被吓得擠在牆角,跪在地上把頭埋在牆角裏屁股朝外雙腿不停地發抖,嘴裏不停的念叨着,“大神,别吃我啊,我還小不好吃。你放過我吧……”

關羽抱着李筱夢靠着牆也是走投無路,最後隻剩下手上的一把折疊鐵鍬,這是剛剛挖爐竈用過的,還有一些泥土和草葉粘在上面,李筱夢把頭埋在關羽懷裏大聲的哭着,吓得她死死地抱着關羽一點也不肯松開,也就是說目前還有一絲抵抗能力的就剩下雙腿不停打顫馬上就要尿褲子的關羽大俠,手上拿着一把折疊鐵鍬準備随時反抗,當然也或者是随時昏倒。怪物一步步的靠近,關羽眯着眼睛看着這個怪物先是在大頭身上聞了聞,又到瞎子身上聞了聞,兩個家夥吓得把頭都要縮緊脖子裏了,随後這怪物轉身又朝着關羽這邊過來。

“好漢饒命啊,我們無冤無仇,你也肯定不想害我們對吧,”關羽仗着膽子說着胡話,“要不改天我給你帶幾隻雞過來,雞肉好吃,全,全家桶更好吃。”

這怪物走到關羽面前看着已經抖得不成樣子的關羽,擡起手上拿着的一個豁牙子碗,送到關羽面前晃了晃,轉手用碗底敲了一下李筱夢的頭。

隻聽到“咚”的一聲,哭泣的李筱夢一下便沒了聲音癱軟了下去,看樣子好像是昏了。

“到你了,來抓我啊。”怪物突然來了這麽一句話,轉身就跑,很快就消失在走廊的盡頭,很快連聲音也一起消失的無影無蹤。

“神,神經病!”關羽吓得差點斷了氣,過了好半天才說出了這三個字,靠着牆滑坐下來,雙腿已經沒了一點力氣,懷裏的李筱夢也是一點動靜都沒有,不過還好至少呼吸還在,應該沒什麽大問題。回頭再看看瞎子和大頭,還在那裏念叨着他們的神秘咒語:“大神饒命啊,我們不好吃,别吃我啊,我還小,不想死啊,您放過我吧。”

“喂,大頭,瞎子,”關羽緩過神來開始叫這兩個還在念叨不停的笨蛋,随手撿起一塊石頭朝着大頭的屁股砸去。

“啊!”大頭被關羽的石頭打中屁股,一聲慘叫倒在地上不動了,好像真的斷了氣一樣。

“廢物!”關羽已經對大頭徹底無語了,又沒打在你的頭上,關羽又喊道:“瞎子,瞎子,你擡頭看看,沒事了,沒人吃你。”

瞎子慢慢地擡起頭,滿臉的鼻涕眼淚,大頭也在幾秒鍾後坐了起來,摸着自己的身子,胳膊腿都還在,原來是虛驚一場。

“筱夢,筱夢,”關羽看他們兩個已經沒事,就開始搖着懷裏的李筱夢,“快醒醒,筱夢……”

過了好半天,李筱夢才緩緩的睜開眼睛,回過神來。

“吓死我了,”關羽長舒一口氣說到:“我還以爲你死了呢,一動不動的,剛才那是個神經病,不用怕啊,不怕,走,咱,咱們回家吧。”

幾個人在地上坐了一會,關羽扶着李筱夢站起來,大頭和瞎子也緩的差不多了,幾個人這才踏上回家的路。一路上誰也不說話,很顯然剛才大家的表現沒一點值得炫耀的地方,都想着趕緊把李筱夢送回家,忘了這丢人的一段經曆吧。可是關羽一直都覺得李筱夢有點不對勁,因爲她發現李筱夢雙手冰涼,臉色慘白,甚至還有點恍恍惚惚的樣子,嘴裏不停的念叨着關羽的名字。關羽覺得今天四個人都被吓得不輕,但是他們三個好像很快就能好起來,可是李筱夢好像是不太樂觀,就好像傻了一樣,這可怎麽辦,一會她老媽要是知道了,還不得扒我的皮啊,關羽一邊走一邊在心裏嘀咕着。

傍晚時分,幾個人終于回到了李筱夢的家門口,李筱夢還是恍恍惚惚的樣子,關羽沒辦法也隻能一直扶着她來到門口敲門,而瞎子和大頭則選擇躲在路口觀察,還美其名曰如果有情況第一時間來救你。關羽心想李筱夢這個樣子出現在家門口,怎麽可能沒有情況,兩個沒用的家夥,關鍵時刻就躲的這麽遠,或者現在他倆已經跑了也說不定,估計一會問題隻有一個那就是我到底被她老媽掐死還是踹死。

“阿姨,您好,”關羽擠出來一個難看的笑容。

“媽呀,筱夢,筱夢!”李媽媽看着迷迷糊糊的靠在關羽身上的李筱夢直接上前接了過來,在懷裏搖着說到,“這是怎麽了,到底是怎麽回事?你把我女兒怎麽樣了?”

“她,吓到了,”關羽好不容易擠出來這麽幾個字說到,“剛剛我們在西山探險,遇到個神經病追我們,吓死我們了,筱夢直接被吓得昏了過去,我們把她叫起來她就這樣子,好像傻了一樣,迷迷糊糊的也不說話,她到底這是怎麽了,沒什麽大事吧,阿姨?”

“好你個臭小子,誰讓你帶她去西山的?”李媽媽也是氣瘋了,“那是小孩子能去的地方嗎?筱夢啊,你看看媽媽,筱夢。”

李媽媽把李筱夢扶近屋裏,坐在沙放上,可是李筱夢一直是目光呆滞,恍恍惚惚的樣子,雙手冰涼,臉色慘白沒有一點血色,再加上吃地瓜時的弄得滿臉碳黑,越看越心疼,很明顯李筱夢是吓得不輕。

“筱夢啊,你說句話啊,筱夢,”關羽也是急的哭了起來。

“你們今天都幹什麽?快說。”李媽媽也是情緒激動的問道。

“我們今天下午一路走到西山,天氣比較熱筱夢好像有點中暑,我們到了那邊之後生了點火烤了地瓜土豆,那個時候我們一直呆在陰涼裏,筱夢也已經緩過來沒事了,然後我們到後面的房子裏探險,結果那裏有個神經病追我們,我們都被吓傻了,我們被堵在牆角無路可逃,我本來想用鐵鍬和他拼了,但是他拿着一個酒瓶在我面前晃了晃,又敲了一下筱夢的頭他就跑了,然後筱夢就吓昏過去了,”關羽越說越哭,“等我把她叫醒她就這樣了,阿姨,筱夢會不會出事啊,這可怎麽辦啊,她要是出事我也不活了,阿姨你快想想辦法救救她吧,求你了。”關羽已經語無倫次了,想想當媽的怎麽可能不救自己的女兒呢。

“我看可能是中暑再加上驚吓,”李媽媽摸着筱夢的頭發現除了一個包以外也沒有什麽外傷說到,“應該是被打的,你說你是不是沒事閑的,沒事探什麽險啊,小孩子家的去西山幹什麽?奶奶的,可氣死我了。”

“阿姨啊,怎麽辦啊,現在應該怎麽辦啊,”關羽急的不知所措哭着說。

“她吓到了,你說怎麽辦,好像丢了魂似的,你說你……”李媽媽說不下去了,又心疼女兒說到,“叫一下試試吧,看能不能叫回來,關羽我告訴你,今天要是我閨女有個三長兩短我絕對饒不了你!小兔崽子,可氣死我了你。趕緊給我躲開。”

李媽媽說的辦法其實關羽也聽說過,傳說小孩子受到驚吓丢了魂,茶飯不思,發燒不止,吃什麽藥都沒用,隻要孩子的媽媽在門口叫一下,魂就能循着聲音找回家來,小孩也就沒事了,否則時間長了小孩肯定沒命,但是關羽也沒見過,因爲自己是孤兒,從小在孤兒院長大,沒有媽媽。

李媽媽打開抽屜,拿出香點上三根,口裏還念叨着,“筱夢啊,快回來吧,跟媽回家吃飯啦。”

李媽媽來到門口開始往水缸裏放水,這個水缸是李筱夢小的時候經常玩水的地方,現在長大了再也進不去了,但是一直放在門口,李媽媽想也許筱夢聽到水聲就能找到回家的路,很快水就放滿了,李媽媽拿起水瓢把滿滿一缸水攪得上下翻飛,嘩嘩作響,又拿來一把炒菜的勺子在缸沿上不斷地敲出連續而響亮的聲音,仿佛是在提醒走丢的靈魂家在這裏。

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

“筱夢,啊……跟媽回家吃飯……”

關羽扶着呆滞的李筱夢喊道:“來了!”但是本該回答的李筱夢卻一點反應都沒有。

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

“筱夢,啊……媽在家等你呢……”

“來了!”再次隻有關羽回答,“急的眼淚直流。筱夢,你倒是說句話啊。”

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

“筱夢啊……跟媽回家喝水……”

“來了!”還是關羽一個人在回答。

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

“筱夢啊……跟媽回家吃飯……”

“來了!”

“關羽你給我大點聲沒吃飯啊!”

“來啦!”

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

“筱夢啊……快點跟媽回家……”

“來啦!”似乎李筱夢聽到了什麽在尋找着,但是還是沒有回答。“筱夢,你聽到了嗎?媽在叫你呢!”

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

“筱夢啊……跟媽回家換衣服……”

“來啦!”關羽急的對李筱夢說:“筱夢你聽到了嗎,聽到你就答一句吧。”

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

“筱夢啊……”

“媽!”李筱夢突然開口說道。

“跟媽回家吃飯……”

“筱夢,快回答,快答一句啊。”關羽激動地說到。

“媽!我來了!”李筱夢終于回了一句,但是媽媽的呼喚還在繼續着。

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

“筱夢啊……跟媽回家吃飯……”

“來啦!”李筱夢終于喊了出來。

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

“關羽你也别停!筱夢啊……跟媽回家喝水……”

“來啦!”兩個孩子同時喊了出來。

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

“筱夢啊……快跟媽回家吃飯……”

“來啦!”李筱夢終于擡起頭看着跪在沙發上扶着自己的關羽,哇的一聲,哭了出來,“關羽,我的頭好疼啊……嗚嗚……好疼啊……”,李筱夢摸着自己的頭終于恢複了過來。

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

“筱夢啊……跟媽回家吃飯……”

“媽……我來啦!”

“回來啦!可回來啦!”關羽緊緊的抱着回過神來的李筱夢,好像失而複得的無價之寶,抓過來又親了好幾口,“可回來了,你可吓死我啦。”

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

“筱夢啊……跟媽回家換衣服……”

“來啦!”兩個孩子一起喊起來。

“讨厭,誰讓你親我的!讓你親了嗎?”

關羽隻顧着一邊流眼淚一邊傻笑,李筱夢的小拳頭打在身上也忘了躲開,抱着李曉夢舍不得松手。

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

“筱夢啊……跟媽回家吃飯……”

“來啦!”

“關羽你快跑吧,一會我媽會打你的!”

“打我也不走,讓她打,直到她答應咱們在一起爲止,永遠在一起。”

“傻瓜。”

勺子敲擊缸沿的聲音還在有節奏地響着,母親綿延悠長的呼喚仿佛傳出了千裏萬裏,就像音樂劇裏的長調一樣勾人心神,母親對孩子的呼喚回蕩在外面的世界,召喚着迷途的靈魂,指引着孩子找到回家的路。

李媽媽在确定李筱夢已經沒事之後又繼續了一會,直到自己精疲力竭方才停下。

有詞曰:

《天淨沙·頑童郊遊》

空山荒宅野餐,

烈日陰火香煙,

囧丐驚鴉破碗,

危樓微探,魄散魂飛無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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