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路上，徐戰買了些酒，這次是破天荒的頭一次在自己家裏喝酒，以往都是在楊雪家裏偷喝的。

回到家見母親還沒有回來，他把剛才熱過的食物拿過來，就着酒就喝了起來，可是越喝心裏越是感到憋屈，沒想到自己在楊雪心裏是這樣的人？膽小怕死？慫恿兄弟去送死？呵呵...自己原來是個小人？

楊雪說的那句話始終盤繞在他的心頭，揮之不去。

獨自一人喝着悶酒，心情也糟糕透頂，一想到楊雪那時的淡漠表情和冷冽的話語，他就感覺一把刀深深的刺傷了自己，懷着這樣的心情，徐戰喝醉了，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睡了一會兒，徐戰又糾結的醒了過來，他的酒量本來就很好，這次隻是因爲心中悶氣才會這麽快就醉倒了，他擡頭看了下時間，已經十二點了，母親還沒有回來，心裏實在放心不下，他想去母親上班的地方去看一下，到底怎麽回事，可是剛站起來，擡腳就踢到了一個酒瓶，低頭看了下一堆酒瓶和髒亂的桌子，徐戰心想還是先收拾一下吧。

一收拾起來就沒完沒了，他把一些髒衣服也收了起來，看到母親房間的地上還放着一個布娃娃，心想這肯定是楊雪的東西，他賭氣的打了一下布娃娃的腦袋，說到底徐戰還是二十歲不到的少年，對于楊雪的指責他知道那是氣話，但正是這些話從一向溫順可兒人的雪兒妹妹嘴裏說出來，反差卻極爲的巨大，巨大的讓他不能接受，邁不過這道坎！

徐戰收拾了一下母親的房間，他忽然發現母親的床頭邊的枕頭旁露着一個小小的記事本，這讓他有些好奇起來，他知道母親可沒有什麽寫日記的習慣，他走了過去拿起來一看，就見到：“借王嫂三百元，張哥家二百元...還欠四千一百元...整整寫了兩頁紙。”

徐戰看着看着眼淚都流了出來，他知道這是母親爲他湊的罰款，整整的兩頁紙卻是寫滿了人名，可以看得出母親爲了借錢把幾乎所有的親戚朋友都走遍了！每一家都兩三百塊錢。

徐戰正看着“啪嗒”一聲門開了，一個中年婦女輕輕地走了進來，徐戰放下記事本，走出母親的房間，看見母親疲憊的進門，然後笑着問自己：“兒子怎麽還沒睡覺？雪兒和小樹回去了嗎？”

“媽，你怎麽這麽晚才回來？”徐戰偷偷抹了下眼淚。

“沒别的事，這段時間工廠裏接了個大的訂單，都是加班加點的幹，往後的很長一段時間，媽都要很晚才能回來，以後就不要等我了，别影響學習，趕緊睡覺去吧。”李嫚進門整理了下，然後對徐戰催促道。

徐戰知道母親做的包裝工，這都是計件付費的，做的多得的多，母親這是怕自己知道找個借口瞞着自己罷了。

“媽，你吃過飯了嗎？”徐戰看着母親疲憊的樣子，真的很心疼。

“吃過了，太晚了你快去睡覺吧。”李嫚進門洗漱了一下，确實是很累，這早上七點多就到工廠，晚上十二點才回來，已經四十多歲的李嫚還真有些吃不消，但也沒别的辦法，借的錢總是要還的，這樣的情況還得堅持個大半年吧，李嫚用涼水洗了把臉，刺激了下昏沉的腦子。

“知道了，我收拾完就去睡。”徐戰旁邊還放着盛髒衣服的小框。

“不用了，你放在那，一會我收拾就行了，你趕快去睡覺，你現在的任務就是好好學習，家裏的事情不用操心，有媽在呢。”李嫚洗漱完畢，走過去拿過徐戰手裏的東西，然後推着他走進他自己的房間，并給徐戰關上了門，又叮囑了一聲趕緊睡覺。

徐戰呆在自己的房間裏，聽着外面母親還在忙碌的聲音，他的眼睛又濕潤了，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着，等到大約一點半的時候，客廳裏的燈才熄滅，母親才去休息，這一夜徐戰失眠了，楊樹去當兵的事，也沒敢告訴母親，他不知道怎麽說才能讓母親接受，對于母親來說，楊樹的地位一點也不比自己差，都像是親兒子一樣的對待，母親已經這麽累了，再讓她得知楊樹的事情，恐怕更是一個巨大的刺激。

楊雪也因此和自己鬧了别扭，不知道以後還會不會理自己，想着這一些徐戰看着窗外已經開始透着黎明的光亮，這時客廳裏也響起了母親的開門聲，接着不多時就是廚房裏傳出鍋碗瓢盆的動靜，徐戰看了下時間，才六點多母親就已經起床做早飯了，這一夜母親最多也就休息了四個小時，這樣的勞累強度，就是自己也受不了，他真怕母親會累倒了，想幫母親做些什麽，但自己現在還是一個窮學生，哪裏能掙到四五千塊錢？

要知道，現在普通人的收入也就一千多元的樣子，徐戰所在的城市畢竟是邊緣的小地方，有很大一部分人還是通過低保維持生活的，爲什麽會這樣？現在人口密度少的多，再加上幾百年來和蟲族的不斷消耗，男人的數量相對的更稀少一些，而剩下的衆多婦女勞動力中，又被現代化的機器人取代了一大部分，李嫚有一份工作可以增加收入，這已經是很不容易的事情了。

做完早飯，李嫚喊徐戰起床，殊不知徐戰這一夜根本沒睡，徐戰腦袋裏亂七八糟的想了一夜，最後得出的一個結論都吓了自己一跳，按照這樣的情況去當兵才是最好的選擇...

第一，當兵時家裏可以得到不菲的補貼，第二，楊樹剛走沒多久，自己可能趕得上他，兩人一起也可以做個伴，也算兌現自己和他的約定。

第三...第三就是楊雪了，也許隻有自己離開，才能讓她好一些吧...畢竟她現在怨極了自己。

徐戰畢竟年輕，對感情上的事也正處于茫茫然的階段，他對于現在楊雪的狀态無法理解，再加上楊雪的話傷及了他的自尊，使他徹底亂了陣腳，突然間他竟覺得自己是多餘的，如果沒有自己，母親也不必如此勞累，沒有自己，楊樹也許就不會有參軍的念頭。

這一時間，他把所有的錯都歸咎到了自己的身上...

像往常一樣，徐戰吃完早飯出門了。

李嫚看着兒子出門也沒注意他的神态，就匆匆收拾了一下去上班了。

徐戰沒有去學校，而是直接坐上了去征兵辦的專用快車，這輛車是直達征兵辦門口的，而且每數個居民小區的附近都會停放着這麽一輛車，就像很多年前的獻血車，看得出來，整個聯邦政府對征兵之事的力度之大，之所以這樣，還是因爲由于男人數量的減少和現在對蟲族已經取得了大方面上的控制，所以人類不用像百年前那樣緊張度日了，如今人類生活基本上恢複了原來的平穩，法律上也取消了服役令，讓人類可以休養生息。

服兵役自由之後，面對兵源的減少，聯邦政府隻能不停的加大其他方面的手段來吸引兵源。

徐戰進入車内，看見同樣有幾個人已經坐在了車裏，但他們到來的時間肯定不會久，因爲徐戰知道，直通車内隻要進入一人，就會在十分鍾後啓動，而且速度極快，采用最新科技的磁懸浮技術，到達征兵辦隻需幾分鍾，根本不會給你後悔的時間。

車内一共四個人，他們都沒有說話，看來都背着不同的思想包袱，參軍當兵的理由多種多樣，但歸根究底他們日的命運幾乎是一樣的。

到達征兵辦之後，工作人員熱情的引導徐戰等人快速的通過一道道的手續流程，刷了下身份證件和驗證了DAN之後，徐戰的檔案就被征兵辦接受了，下一步就是去核實檔案内容，其實這隻是做做樣子而已，因爲現在信息極爲發達，隻要檔案内容不存在疑慮，幾乎就是必然的。

征兵辦的人分成幾路，分别乘坐軍用專車，向應征人員的單位、學校或居住地直奔而去。

徐戰看着征兵辦的人忙碌着乘車而去，心裏突然間有些害怕，怕母親接受不了這個事實。不得不說徐戰在參軍當兵一事中，多少有些賭氣的成分，但更多的是對自己身邊親人的現狀無力改變的結果，他不想母親那麽操勞而自己什麽也幫不上，也不想再面對楊雪的指責和誤解...

其實李嫚的想法正是與他相反的，李嫚希望自己苦點累點，也不希望兒子受到什麽委屈，他們都在爲對方考慮着，這就是親情吧！

李嫚正換好衣服準備進入車間内，但這時她被告知經理讓她去辦公室一趟，李嫚有些納悶，這經理算是工廠的高層管理人員了，平時不管生活還是工作，幾乎就是平行線，除了開個大會之類的以外，根本不會近距離接觸到的存在，雖然是這麽想，但李嫚可不敢怠慢。

來到辦公大樓的外面，看到停放的一輛軍車，不知怎麽李嫚的眉頭皺了起來，她心中有不祥的預感，可能是看到軍車讓她想起了十八前的一件事，搖了搖頭，散去心中的陰霾，李嫚進了大樓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