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祖父的出現差點沒有把我吓死,我渾身癱軟,心跳到了嗓子眼,我就要關上門,強行告訴自己這是幻覺,可曾祖父,他卻看到了我。
他的嘴角還有着臭泥留下,但他的眼睛已經直勾勾地掃到了我,我關上了門,但在門縫合起的那一瞬,我仿佛看到了他眼中閃爍不斷的貪婪兇光。
我喉口嘶啞,死死地撐着門,果不其然,門嘭嘭的響着,定然是祖父在拍打和頂撞,我一邊吓得失魂落魄,一邊運轉早已失去靈活性的大腦。
怎麽辦?怎麽辦?怎麽辦?我的腦子亂得如同一團漿糊,我如今能做的,就是死死的撐着門,我感覺到我的手冰冷,脖頸冰冷,有一股寒意席卷上了我,讓我不能理性思考,我力氣很大,畢竟将近一年的苦力活早就将我的身體素質鍛煉到了極佳,加上門的耐性之強,我原本應該絲毫不落下風——但不知怎麽的,我的曾祖父,那個死了二十數年的人,他本來應該在土裏安心的躺着,每年遭受我們的祭拜,但此刻,他詐屍了,而且力大如蠻牛,頂着我的門嘭嘭作響,好像下一瞬我的門就要被他頂穿!
我再度死咬着牙,雙手撐住,可那力氣大得實在讓我有些吃不消,我手上青筋如若怒龍暴起,可這門仍舊在不斷開裂。
我家的形式,是類似于鄉村中的别墅,不過還要稍微簡陋一點,門是大木門,外面是水泥地,不過此刻,我感覺到有木屑震在我的腳尖——門,要裂開了!
咔咔咔!
我感覺到了曾祖父的巨力和他的饑渴,門縫被擠開,上面挂着的大鎖不斷動顫,我喉口嘶啞,被逼得無路可退,在那被頂開的門縫裏,我看到了曾祖父的牙齒,分外尖銳,他的臉呈墨綠色,分外可怕。
嘭嘭嘭——
又是一陣接連不斷的巨響聲傳來,我眼淚不止地流下,早已泣不成聲,我想曾祖父可能會危害到我們一家的人,令得他們性命無存!
就在我最爲無助的時候,有一個聲音響起,它好像喚醒了我無盡的潛力,它好像來自内心,又好似來自外界,不過我敢肯定,不是我和曾祖父發出的。
“小子!不想連累你父母的話,開了門就跑!”
我遲疑了兩秒,兩秒後我回過神來,眼中大喜,我認識這聲音,我死也不會忘記這聲音!是那個老人!不久前在陸凡村門口擺攤算命的老人!
我望了望身後靜寂的樓道,渴望父母沒有蘇醒,我猛地破開門,就要沖出去,漆黑靜寂的水泥地和兩旁的石屑映入我的眼簾,但最先被我看到的,是一張血盆大口。
我吓得從嗓子眼裏面發出嘶聲,我從出生起就沒有見過我的曾祖父,隻見過我的曾祖母,我聽爺爺說,曾祖父在他十一歲時就去世了,死時有四十多歲,至于死因我也知道,好像是餓死。
那個時候戰亂不斷,各家能夠吃飽穿暖已經是福中之福,但我聽大人們說過,曾祖父是被強行拉去軍隊打仗,但最終因爲糧食不夠瘦成了皮包骨,但所有的飯卻仍舊堅決留給爺爺吃,但分量少得仍舊讓爺爺連連叫苦,于是,曾祖父去外地偷偷摘果子,結果不料有毒,加上多年饑餓,體質本就弱到了極點,竟是直接身亡,倒在了一棵大樹下。
當時我對這實在不相信,但長大了,知道了那個年代的困苦後,也是知道這是事實,但家裏人一般隻字不提,好若這是禁忌,曾祖父我沒有見過,但我看過幾眼他的遺像,他的嘴角有些苦澀,說不清是笑還是平淡,他瘦成了皮包骨,但仍舊不掩皺紋,那時候的他還算年輕,但已經不像個人了。
快五六十年了吧?
我又一次見到了他,面對這面,不是在遺像上,不是在照片上,而是在腳下的大地,和空氣中。
他的臉是墨綠色,他的嘴角翻湧着爛泥,他牙齒尖利,比遺像上的他更加可怖,更加不像個人。
我差點沒有跪倒在地,但随後我看到了算命老人,他微微駝背,不過很有精神,不過此刻眼睛裏剩餘的隻有駭色。
“小子!跑!”
我撒腿就跑了起來,潛能無窮激發,我跑的每一步都超越了極限,好像根本停不下來,我步伐邁得寬,動作更是快得驚人,因爲身後有人步步相逼——不,那不是人。
我感覺我每跨一步就有要摔倒的感覺,不過曾祖父也是老當益壯,一下子就到了我的後面,吓得我鼻涕唾液一起從空中飄落,隻差沒有吓得失禁了,唯一讓我安慰的是,那位算命老人一直跟在我們的身後,嘴角不斷默念着什麽,看上去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極有門道。
我跑着跑着,便覺得累了,但我的腳步仍舊沒有跟上來,我繞着路走,脫離了那處枯井,因爲我不知道我在那裏将要面臨什麽,也許是更加棘手的東西,我踏上一條大馬路,我盡量将他往偏僻的地方引,好讓他不要禍及無辜,不要傷害任何無關之人。
我實在是有些累不過來了,大口大口的吸氣,步子慢了很多,我回過頭去看,這一次,我是直接吓得跪在了地上,尿就不争氣的從我的褲裆裏面流了出來。
我,被吓尿了!
曾祖父青綠色的臉近在咫尺,吓得我連連嘔吐,我聞到了一股屍臭味和泥土的的味道,當然,更讓我害怕的是他那枯爪般的手爪,以及那尖利的獠牙!
他要吃了我!
好在算命老人猛地跳到了地上擡頭望着我,幾番叨念,然後直接将手中的一張黃符貼在了曾祖父的臉上,又拿出一把桃木劍,猛地刺了下去,嘴裏振振有詞,不過語速太快,我并沒有聽清,但我聽見了收尾語句。
“急急如律令!”
嘭!
一團青煙從曾祖父臉上冒起,祖父一聲大叫,臉上出現一團焦黑,但轉瞬,他又撲向了老人和我,吓得老人臉色都白了。
“這!這是超越五十年的怨氣!該死!小子,我們快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