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風如刀雪似劍,心灰意冷無人覺。
口吐百練眸墜雪,蒼白孤寂夜荒蕪。
我睜開眼睛時應該是下午四點半,有雪的天色黑的很慢。
外面真的是天寒地凍,基本上已經看不到人影了,眼前除了白,還是白。
雪下得很大,用鵝毛大雪來形容已經無法體現出它的迅猛,即使穿上軍大衣,也抵不住寒冷的侵蝕。
因爲很冷,手冷,腳冷,身體冷,心更冷。
路上的積雪很深,最深處已經摸過了膝蓋,刮雨刷不停地在搖擺着,可車窗看起來仍然很模糊。
鏟雪車清理出的車道很快就被重新覆蓋住,因此武裝車剛開出不遠就停了下來。
狼嚎似的寒風呼嘯着,突然,我們聽到了從車窗上傳來‘笃笃笃‘的聲音,我一下警覺起來,這不像是落雪聲。
楊璐不停地打着火,車子的發動機‘咯咯咯’響個不停。
我朝着駕駛位喊了一句:“楊隊長,怎麽回事?”
“車子被凍住了,别着急,我下去看看……”
我立馬阻止他:“等一等,你坐着别動,我下去!”
我小心翼翼地往車窗外望了望,并沒有發現什麽。
這是一個人煙稀少的荒野,白雪皚皚,空氣仿佛哭泣一般地呼嘯着,刺骨般的寒冷。
車子的輪胎陷入了一個雪坑裏,驅動杆已經結了冰。
我使勁拍了拍車門:“都下來吧,車子沒法走了。”
苦行僧不愧是苦行僧,隻是戴着鬥笠纏着紗布,道明和尚和他的兩個師弟并沒有穿軍大衣。
衆人聚集在一起,麻妙琳換了和我們一樣的裝束,道明和尚以冷靜而沉着的口吻說道:“接下來,諸位,要提起十萬分的精神了。”
“難道就這樣步行過去?”
“那需要多長時間?”
鐵龍想了想說道:“照目前這種情況,至少需要一個半小時!”
“幾位長官,恕我直言,這天氣變化多端,冒然行進的話,會很危險的,而且,救援隊也無法出動了。”
“也就是說我們要孤軍奮戰了?”
楊璐回頭看了一眼來時的路,随即歎道:“這下我們想回也回不去了啊!”
他掏出火柴想點一支煙,可是怎麽也點不着火。
“阿彌陀佛,如此看來,就讓小僧和兩位師弟在前面探路,麻施主居中,肖施主殿後,諸位意下如何。”
“别無他法,隻能如此了。”
“那我們把車上能帶走的裝備都戴上……”
“大家走在一起,千萬别掉隊了。”
我将小黑放在席丹的肩膀上,對他說道:“帶上小黑,這樣我更放心些。”
席丹笑笑:“放心吧,會沒事的。”
我又瞥了一眼麻妙琳,這女人從一開始到現在都一言未發,她甚至用紗巾裹住自己的口鼻,讓我看不清她的面目。
好在她還是聽從了道明和尚的建議,謹慎地走在隊伍的中間。
一行人緊湊的走在一起,大概走出一百米遠的位置,之前留下的腳印便開始消失匿迹。
雪地一望無垠,慘白慘白的,空無一人。
耳邊響個不停的風聲,聽起來很不祥。
走了不知道有多久,直到目眩發冷,身體驚人的僵硬起來。
或許是因爲過于寒冷,我們的五感都處于一種麻木的狀态吧。
我突然感到一股無以名狀的恐懼,有一個眼神似乎在盯着我看。
意識忽然被剝奪,又似乎隻有那麽短短的一瞬間我便回到了現實。
好冷啊……
這時,好像有一個聲音從我的耳邊飄了過去。
是個哆哆嗦嗦的女人的聲音。
可是隊伍裏除了麻妙琳哪還有什麽女人。
我疑惑往前望去,猛然一驚,隊伍中什麽時候多了一個人?
一個跟我們穿的一模一樣的人,死一般的寂靜籠罩在我們身上。
我大叫一聲:“等一下!”
可是沒有人能聽到我的呼喊。
我慌不擇路地向前跑去,一邊跑一邊大喊:“先停下來,先停下來。”
他們依舊無動于衷,依舊步伐統一的向前邁進。
我一邊專心念着咒語,一邊從盒子摸出了一張符咒。
我前面是兩名特種戰士,在前面是楊璐,楊璐前面是席丹,席丹前面是麻妙琳……
等會兒——
席丹前面那個人是誰?
雖然沒有月光的照耀,不能分辨他是否有影子,但那個人腳踩在雪層上卻沒有留下腳印。
我深呼一口氣,小心翼翼地靠近她,走得越近感覺越詭異。
這是她突然轉過頭來,我看到一雙布滿血絲的眼睛,她全身都被軍大衣遮掩着,衣料的間隙隐約可以看到她的嘴角忽然上揚,露出了一絲笑容。
“原來我已經死了啊……”
陰冷得讓人毛骨悚然的聲音消失在了風裏,那個人也不見了。
突然一隻手搭在了我的肩上,我條件反射的一個過肩摔将他摔在了雪地上。
“咳咳,子……子建,你這是幹嘛啊?”
我定眼一看,居然是席丹
“剛才你前面有一個人,你沒有看見嗎?”
“哪兒什麽人啊?倒是你莫名其妙地就插到了我前面……哎呦,摔死我了……”
我伸手将他拉了起來,拍去他身上的積雪:“怎麽可能,剛剛隊伍裏明明就多了一個人,你們都沒有看見嗎?”
“明明是你自己引起的騷動啊……”
我眉頭緊鎖,嚴厲地說道:“我沒有開玩笑,大家小心一點,這裏很不正常。”
“鬼,難道有鬼嗎!”
如果是迷失在雪地裏的遊魂,那我探測到的鬼氣就是真實的。
突然,腳底下的厚厚的雪層,像是被什麽力量推動着似的,大幅度地向我們湧了過來。
道明和尚果斷地将禅杖插入雪中,湧過來的雪球猛地爆炸開來,雪花飛揚,可裏面什麽都沒有。
“又來了,又來了!在那邊……”
“這邊也有……”
“大家快點手牽着手,千萬不要走散了。”
雪球從四面八方向我們襲來,速度十分驚人,我感覺腳下的土地在劇烈搖晃。
塌方了。
衆人腳下突然踩空,身子被大雪淹沒,不斷地下墜着。
我大叫着向後跌倒,慌亂之間,我看到了一個活生生的雪人。
那雪人在笑,正張着血淋淋的大嘴,伸出長長的糜爛的舌頭在朝我笑。
不知爲何,我總感覺心神不甯,無盡地雪花砸在我的頭上,仿佛要要了我們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