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名引魂者,以其光曳而攝人魂魄,積宿怨之精,取深恨之華,遂成此器。引魂燈是借助燭火明滅來動人心智,攝其魂魄的,是極其邪惡之鬼器。”
“而我這個引魂燈非彼引魂燈,我這是借助日月星象之力,來施展招魂之術。有兩種東西,你對它們的思考越是深沉和持久,它們在你心靈中喚起的驚奇和敬畏就會日新月異,不斷增長,這就是我們頭上的星空和心中的道德定律。子建,點燈施法!”
好歹小時候也跟着二舅混過一段時間的小神棍,這些簡單的準備工作我還是駕輕就熟的,我利索地将一盞七星燈點亮,置于童童的床頭處,正對着房間的窗戶。
我按規矩擺了香爐貢品,拜了四方鬼神,要了童童的生辰八字,從童童的枕頭上取了一根他的頭發,并将頭發和寫有生辰八字的紙條一起綁在法案上的那個小草人身上。
二舅鄭重地将老道士身前所穿的道袍披在身上,手持桃木劍,腳踏步法,手掐法訣,念了招魂咒:“天玄地黃,陰陽兩方,遊魂歸爲,遊靈顯相!”
桃木劍挑起招魂符箓點燃了,空氣霎時間就變得陰冷起來,不知道是不是開了天眼通的緣故,我感覺到和之前明顯不同,似乎有股力量從二舅的身上脫離,我看着這個世界也有兩種顔色,一個是彩色的,一個是黑白的,或許真如二舅所說,我是應該找到調控天眼的秘訣了。
招魂符箓還未燃盡,橫躺在法案上的小草人隐隐有站立的趨勢。
二舅額頭上汗珠密集,一手搖着招魂鈴,一手持着桃木劍,劍尖直指引魂燈,似乎在與一股強大的力量相互鬥争。
就在這萬分緊張的時刻,法案上的小草人忽然焚燒起來,二舅身形一晃向後一個踉跄倒去,就連床頭的引魂燈也險先熄滅。
二舅驚叫一聲:“糟了,大事不妙啊!”
“人最怕三長兩短,香最忌兩短一長,家中燒此香,肯定有人喪。沒想到這小鬼的法力這麽強,看來是怨念極深啊。”
我的視線也跟着二舅的緊張情緒落在了法案的香爐上,前一秒還香煙袅袅的三柱清香,其中兩隻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速燃燒中。
我也顧不上什麽三長兩短,什麽兩短一長,心急之下,趕忙将搖搖欲墜的二舅扶起來。
看到二舅狼狽不堪的樣子,我開始後悔了,或許我的選擇本就是一個錯誤,我甚至開始害怕,我怕會因爲我的選擇而對我身邊的親人造成傷害。
我哭着嗓子,心裏五味陳雜:“二舅,你沒事兒吧!”
二舅淡定地點點頭:“沒事兒,沒想到這小鬼這麽厲害,它似乎找到了什麽邪惡的鬼修之法,看來他囚禁小孩子靈魂這事兒,并沒有我們想象中的那麽簡單。”
“所以我才說,人的身體裏其實有兩個自己,人既有善良的一面,又有邪惡的一面,别看活着的時候這個人有多善良多好相處,可他死後會變成怎樣誰也不清楚。這些遊離在陽間的陰魂厲鬼既不受現實世界的法律和道德約束,同樣,陰間的鬼差也管不了。變成惡鬼以後,他們的思維方式沒有任何邏輯可言,就跟變态殺人魔一樣。”
突然,門外邊傳來一陣零碎的嘈雜聲,接着楊璐就開門進來,大聲失色地喊道:“喬大師,小哥,不好了,十字路口又出車禍了。”
“又牽扯到小孩子?”
楊璐拼命點點頭:“是的,我得到的消息是有個兩個小孩子當場傷重身亡。”
從沒有過的嚴肅表情出現在二舅臉上:“真是罪行累累,氣焰嚣張,不行,我們必須主動出擊,給它來個出其不意攻其不備!”
說完,我們便不再耽擱,三人驅車趕緊來到出事的十字路口,從遠處就能看到爆炸産生的火柱,空氣中傳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還可以聽到轟鳴的警笛聲。
在很遠的地方我就停下來了,那樣慘烈的場景,我已經不忍心再看一次了。
整個事故現場人心惶惶,接二連三地發生慘烈車禍,就如同詛咒一般籠罩在這個交通樞紐上,這才兩天就已經奪去了近四條生命,讓它成爲了人盡皆知的死亡十字路口。
但我知道,如果不幹掉那隻小鬼,這種死亡是不會有停止的迹象的。
我和二舅已經在路邊擺好了法案,我将書包裏的所有法器都拿了出來,接下來很可能是一場惡戰。
看到楊璐從車禍現場走過來,我着急地問道:“那邊是什麽情況?”
“肇事司機怕擔責已經跑了,但在前方十公裏處又被交警截了下來,因爲昨天的那個事故在車載廣播上傳得沸沸揚揚,所以這條大路上今天來往的車輛很少,人流量也很少。我也很奇怪,這種情況下,怎麽可能發生交通事故呢?”
二舅突然正色道:“不能再耽擱了,現場清理完之後,我和子建留下來就行,楊隊長你就先回去吧。”
“喬大師,就讓我留下來幫忙吧!”
二舅瞥了楊璐一眼:“你留下來又能做什麽?你要知道,我們可不是在跟人打交道。況且我們并沒有必勝的把握!”
楊璐一臉正氣地說道:“我身爲人民警察,怎麽能做出臨陣脫逃這種事?算命的都說我命硬,而且今年是我的本命年,我穿的紅内褲會保佑我的!”
“今年是你的本命年?你多大了?”
“二十四!”
二舅考慮了一下,然後說道:“行,那你留下來吧,一會兒我讓你做什麽你就做什麽?”
楊璐連忙點點頭:“放心吧,喬大師,身爲一名人民警察,我心裏的承受能力是很強的。”
他們說話的同時,我還在做一些準備工作,早知道會發生今天這樣的事情,我跟着二舅混過的那些年,就應該多背點咒語。
現在僅會的那個‘十二字聖言錄’裏面的定字訣也不知道管不管用。
不知道是不是天氣太冷的緣故,我看見楊璐的身體微微在發抖,第一次親身經曆這樣的靈異事件,想必他内心是相當緊張和害怕的吧。
他掏出一隻香煙,擦亮一支火柴,點燃,順勢猛吸一口,一口就是半截,雖然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但我卻能看出他内心的恐懼。
然後他将剩下的另一半煙扔在地上,踩滅。
二舅養精蓄銳,一襲道袍,纖塵不染,臉上刻畫了歲月的滄桑但雙眼卻炯炯有神。
而一旁的我,也調整好了狀态,眸中清輝,目光銳利。
“子建,一切按照計劃行事!”
我看着二舅,鄭重地點了點頭,其實昨天晚上,二舅就已經做好了破釜沉舟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