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邊忍受着寒風刮臉的不舒服感,一邊全身放松裝出一副沒有力氣在抵抗的模樣,與此同時一柄淺紅色的桃木劍架在我的脖子上。
“雖然我說受到生命危險的時候她會挺身而出,但二舅,你這一點兒殺氣都沒有的假把式,她是不會上當的。”
二舅忽然将劍尖狠狠地砸在我的肩膀上,一陣刺痛傳來。
“啊呀,痛痛痛,停,快停,你幹嘛啊!二舅?”
他完全不理會我的悲鳴,毫不留情地一次次敲打着我:“小兔崽子,一天不打上房揭瓦,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看我不好好收拾你,我就不信她不出來。”
“給我站住,不要亂跑!”
“二舅,我錯了,咱換個方法好嗎?”
二舅把桃木劍負于背後,将臉上的眉毛擠成了八字,若有所思地看着我:“我雖然不是很清楚,但從這本十二字聖言錄上來看,她附在你身上有一個先決條件,那就是你得保持童子之身,否則陽氣洩露,她也會随之灰飛煙滅。”
“你……你的意思是?”
我不禁說不出半句話來。
“所以每當我因爲欲火焚身快要把持不住的時候,她就會現身阻止我?”
我不敢相信,若真的是這樣的話,我今後的生活注定将是一個悲劇,天知道她會在我身上呆多久,難道要打一輩子光棍?
二舅忽然扔下一句話便朝屋内走去:“試一試不就知道了嗎?”
稍微猶豫了一下之後,我恍然大悟,我絲毫不理會二舅一臉猥瑣的樣子,冷着臉走過去将二舅一把攔住,淡淡地說了一句:“無聊,二舅,你都這麽大人了,能不能有點兒長輩的樣子。”
我一般都會用這種風流馬不相及的借口,來掩飾我内心的不安,真相是,我真的不舉了。
二舅似乎看出了我的尬尴:“沒事兒的,子建,趕明兒二舅給你抓副好藥,保證你小子再次生龍活虎,大展雄風。”
我一邊碎碎念,一邊将二舅拉進了客廳:“得了吧,我看這種辦法也不行!”
“你這麽一說我倒是想起來了,師父臨走前好像給你留了本書。”
“有這種事?二舅,你怎麽不早說?”
我雖然覺得奇怪,但還是先把疑問抛到腦後。因爲在我的印象中,老道士就一個深不可測的高人,他留下的東西肯定是寶貝。
“靈堂裏的那張八仙桌,我拿它墊桌腳了,你去看看還在不在。”
我臉上的表情馬上爲之一邊,怒氣沖沖地盯着二舅:“這麽重要的東西,你居然拿它來墊桌腳,真是暴殄天物的。”
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一個辦法,就這麽不知不覺地被二舅掐斷了?
我火急火燎地跑到靈堂,果然在一隻桌腳底下,拾起了這本毫不起眼的字迹都有些泛黃的古籍,我拍去書頁上的灰塵,‘魂牽夢萦之術’六個大眼宛如一道和煦的陽光般出現在我眼前。
“思君憶君,魂牽夢萦,翠銷香暖雲屏,更那堪酒醒!”
我感歎的搖搖頭,連這種旁門左道,玄玄之術都弄得那麽富有詩意。
我把小黃本遞給二舅,我對這種茅山之術的了解可以說相當有限,小時候雖然也跟着二舅做過一些偷雞摸狗,坑蒙拐騙的小壞事。
但自從二舅遇到他生命中的那個女人後,我就找到了主心骨,從此不必在跟着二舅風餐露宿,颠沛流離,終于過上了一種有家的幸福感的生活。
“原來如此,真是太好了。”
我雖然一瞬間露出笑容,但馬上又皺起眉頭含糊道:“這是要讓我集中精神做夢的意思嗎?”
二舅笑了笑:“哦,你倒是很機靈啊。當初師父把這本書交給我的時候,我也研究了一段時間。”
“從心理學上來看,夢是有意識看無意識的一扇窗子,是通往無意識的一條大道,那個女天師可能一直存在你無意識的潛意識中,并不屬于陰邪鬼魅一類。”
“你先放松精神,默念心經,找到那個你潛意識與無意識之間的那層薄膜,捅破它!”
我想和花冷月見面,我想知道我們的過去,我們的前世今生。
我将手放在我盤坐着的大腿上,想平常一樣,靜靜的放松身子,不去做任何抗拒。
耳畔還隐約能聽到二舅念咒語的聲音,漸漸地萬籁俱靜。
有時候,生命可以在一刹那之間,天翻地覆。
我看到她了,她回眸望月,姿态萬千。
“官人,你來了。”
“你叫我……官人?你究竟是誰,從哪裏來,到哪裏去。”
空氣中随即流出一股濃郁的花香,我很自然的降低呼吸聲,慢慢向她靠攏。
每當這種時候,我總是會被牽扯到一種幻境之中,這次也不例外。
她沏茶我研磨,她舞劍我彈琴,她對酒當歌,我吟詩作對……
朝朝暮暮,兩情相悅,原來我上輩子是個文弱的書生,怎麽有種專業吃軟飯的錯覺,甚至是陳世美在世的負心漢呢?
終于,她的劍刺入我的心間,劍鋒殷紅,滴滴是血。
我的心如一條小蛇在噬咬,一點一絲,抽筋剝骨,血肉斑駁。
看到這一幕的我十分心驚和不解,前一秒還是舉案齊眉,誓同塵灰。
下一秒,我卻死在了她的劍下,其中發生了什麽神秘曲折我卻無從知曉。
生命就如夢境一般,一個套一個,像解不開的連環。記憶因此支離,還能記清楚的,隻是曾經的刻骨銘心。
到底是怎麽回事!
一個個豆大的汗珠密集在我的額頭上,低沉的聲音盤旋回繞,我的内心竟如此不安和沉痛。
……
“子建,子建……”
我突然感到手臂一陣鑽心的疼痛,猛地從幻境中脫離出來,睜開眼睛,卻看見二舅手裏拿着一根銀針,狠狠地紮入了我的手臂。
後知後覺地我這時才反應過來,慘叫一聲。
我露出一臉焦灼的模樣,原來是二舅殚精竭慮地把我從幻境中拉出來:“子建,你沒事兒吧?”
“我……我這是怎麽了。”
二舅長舒一口氣:“你被拉入了無意識的漩渦之中,差點兒就回不來了。”
“無意識的漩渦?”我還以爲是黑洞呢!
二舅遞給我一張熱帕子:“你先擦把臉清洗一下,一會兒在給你解釋。”
我無言凝望着二舅,伫立在這間充滿袅袅檀香的靜谧房間裏裏,内心感到一陣恐懼,其實我是真的害怕得知真正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