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绾青絲,雙環結,鳳鸾霞帔黃金縷。”
“玉胭脂,巧梳妝,欲做新娘喜欲狂。”
“醉婚宴,鬧洞房,語笑嫣然擁難将。”
“交杯酒,紅燭焰,含羞帶怯君共眠。”
“天公酬得佳人意,嫁個多才好婿郎。”
…………
悠揚的歌聲從遠處響起,我尋着聲音往遠處看去,我看到幾個穿得跟吉娃娃一樣的孩童,手裏提着大紅燈籠,蹦蹦跳跳地哼着曲子向我走來。
鬼孩兒,他們的打扮像極了供奉在橫梁上的童男童女,粉粉嫩嫩,臉色慘白。
原本我臉上還有些溫度的表情慢慢的僵硬了下來,心中的寒意陡然提升,我怔怔地看着他們一言不發,我到底和他們什麽仇什麽怨,剛從一隻吸血鬼手中逃出來,轉個身就遇到了鬼魂。
如果說國外的鬼怪帶給你的恐懼是殘忍和血腥的話,那麽國内的鬼怪帶給你的絕對是來自靈魂的顫栗與絕望。
這幾個孩子越來越近,他們吃着糖果咯咯的笑着,可在我眼裏,他們的笑容陰冷冷的,滲人極了。
我多麽希望這幾個小孩也是萬聖節的惡作劇,可我的心髒卻突然狂跳起來,寒意仿佛四處宣洩般的朝我湧來,腿腳已經不聽使喚了。
我仿佛遭遇了什麽魔咒,竟然鬼使神差地跟在他們身後,一步步地往黑暗深處走去。
他們提着幽暗的娟燈在前面引路,可除了腳下的一點星光,我什麽也看不清晰。
緊接着,兩旁燈火通明,正前方是一堵白牆,約兩米高,琉璃青瓦,牆頭砌成高低起伏的波浪狀,正中的紅漆大門敞開着,院子裏面張燈結彩,鞭炮齊鳴,煙花爛漫,鑼鼓喧天,大紅燈籠高高挂,大紅喜字窗上貼,好不熱鬧。
我不禁莞爾一笑,誰家姑爺娶妻了?
一顆參天大樹将整個院子籠罩其中,皎潔的月光透過斑駁的樹葉間隙,落在古色古香的房梁、窗戶上,靜谧而散發着幽香,那種酥軟的惬意沁人心脾,特别溫馨。
遠離了城市的喧嚣和忙碌,鳥語花香,仿佛這裏的一切生物都在吐故納新,盡情地滋長。
紅氈鋪地,吹吹打打,鮮花飛舞,震耳欲聾的鞭炮聲中,小孩領着我跨過門檻。
“直接送入洞房喽!”
不知道是哪個大叔吆喝了一嗓子,直接将我從懵懂中驚醒。
天地都不拜就直接送入洞房?這新娘是有多麽急不可耐啊,漫漫長夜如妻似妾啊。
我還在這裏覺得好笑,突然就沖上來兩個彪形大漢,一左一右,架着我的胳膊就往内屋走去,我慌張地掙紮着,情急之下大喊一句:“你們是不是搞錯了?我不是你們家姑爺!”
不行,我決不能屈服,我連忙大叫:“蓄意綁架是要進派出所的。”
可我低頭的一瞬間,卻發現我身上的女裝,不知道什麽時候變成了新郎官的婚服,突然一陣狂風肆掠,那昏黃的燈光在黑色的海洋中搖曳,吱呀作響,空中凝固着一種詭異的氣息,讓人心生膽寒。
“咯咯,咯咯……”
一陣陰冷詭蟄的低沉笑音從新房裏傳來,我害怕地擡頭看了一眼,萬念俱灰,這不就是我在公交車上遇到的那個女鬼嗎?
窗内紅燭搖曳,若隐若現的柳葉眉,似嗔似笑的含情目,嬌俏玲珑的挺秀鼻,不點自紅的櫻桃嘴,膚若凝脂,頰似粉霞,不盈一握的柳腰,娉婷袅娜地倚在雕花木窗旁,僅一個媚眼,我就失了神更丢了魂。
不知道是幻術,還是魅惑之術,反正我着了道。
我不是孤身前往蘭若寺過夜的甯采臣,不是偷看仙女兒洗澡的董永,也不是在雨中借傘的許仙,更不是連毛毛蟲都不放過的落十一。
可我沒想到,有朝一日,我也能像我心目中最牛鼻的那四個男人一樣,跟一隻女鬼洞房花燭夜,雖然,我是中了幻術,我把她當成了夢中的那個白衣女子。
時間仿佛又從‘直接送入洞房’那句話開始。
她一身大紅嫁衣,鳳冠霞帔,頭頂四角綴着明珠壓鳳的紅蓋頭,靜靜地坐在床邊上,一動也不動,可我的心已經擂成了一面小鼓。
從她第一次走進我的夢裏,我便再也忘不掉她,花冷月,你好美,美得不可方物!
我輕輕掀起她的紅蓋頭,凝視着眼前姿容嬌美的少女,心情一時激蕩無比。
“相公!”
她輕輕的一聲呼喚,嬌紅便悄悄爬上她的臉,暈了一地漣漪,内心卻是前所未有的喜悅。
我心中一蕩,溫柔地勾起她的下巴,讓她含羞閃爍的眼睛無法再躲避:“要叫子建哥哥。”
“可是……”
“這是咱家的規矩!”
“子……子建哥哥。”
“恩,乖!”
我輕輕拉過她的小手,順勢把拉進我的懷裏,今夜将是她全新的開始,雖然這一刻我早已在夢中體驗過,但還是不免緊張萬分,尤其是看過那些叫人臉紅的島國大片後……那些動作姿勢忽然無比鮮明地浮現在心頭,更是讓她身體發熱。
“相公,奴家替你寬衣!”
我迫不及待地握住了她的小手,她的掌心已經熱了起來。
“月兒,**一刻值千金,咱們抓緊吧!”
…………
“官人!”
突然從我的腦海深處傳來一聲熟悉的呼喚,我搖搖頭,眼神有些迷亂。
“相公,你怎麽了!”
“沒什麽,好像聽到有人叫喊我!”
“相公,我美嗎?”
“美,很美!”
我一把攬住她的纖腰,将她放在床上,小妮子香骨姗姗,輕盈的好像一片羽毛,一股子少女的幽香沁人心脾。
我再也控制不住,我癡迷地向她的香唇吻去。
當時那香唇離我的嘴角隻有0。01公分,但在0。01秒之後,那香唇的主人會徹底……吸幹我。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個聲音徹底叫醒了我。
“官人,官人,我這千年之前的一縷幽魂,飄零于蓬蒿無底的深淵,今天能再見到你,縱使神魂俱滅,也無怨無悔!”
我猛地驚醒過來,毫無征兆地,就看見一個披頭散發地大妖怪,衣衫不整地騎在我的身上,如饑似渴的想要占有我,她真的就是我在公交車上見到的那隻到死也沒嫁出去的女鬼。
一時之間,整個房間陷入了詭異的靜谧之中。
試想一下,此情此景,你會是怎樣的心情呢?
興奮?欲血沸騰?
扯犢子呢!當然是無盡的恐懼,絕望,和毛骨悚然了!
“啊!鬼啊……
我慘叫一聲,猛地跳下床,連滾帶爬地靠到了牆角。
我雙手撐着地面,雙腿不停地打顫,哆嗦着嘴問了一句“你……你要幹嘛?”
看着已經恢複成女裝的身子,我又說了一句:“我是女的,我……我不好這一口!”
而周圍的景象也徹底變了,殘垣斷壁,破爛不堪,荒廢的屋子裏到處都是深深地抓痕,有些抓痕上,還殘留着觸目驚心的血迹。
我順着血迹看去,媽呀,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地上是一具具化爲森森白骨的屍體,
一瞬間的功夫,我的心髒經曆了驟然加速又驟然停止的非人折磨,就好像隻身在高空飛行,突然跌入到了萬丈深淵似得。
那種瀕臨死亡的恐懼,瞬間蔓延至整個神經,我急促地喘息着,額角上滲出陣陣冷汗,心裏起伏不定,就連我的身子也在不停地顫抖。
就差那麽一點點,我就成了這對白骨中的一員。
我絕望地向邊上挪着位置,我的手突然碰到了一個瓶子,我想起來了,那是艾薇給我的聖水。我急切地将瓶子拿到手裏,擰開蓋子,然後對着女鬼的臉猛地潑去。
然而并沒有什麽暖用,她隻是下意識地伸出胳膊擋了一下,甚至還好奇的聞了聞。
果然,外國的洋玩意兒治不了中國的鬼。
無可奈何,我指着女鬼的身後,壯着膽子大喝一聲:“看飛碟!”
我也不知道這老掉牙的方式能不能唬住鬼,吼完之後我便頭也不回的轉身逃走。
一時之間,時間仿佛凝固了,靜得可怕,搖曳的燈光拉長我孤寂的身影,照亮我那狼狽逃命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