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都覺得是衛子夫一朝得勢,衛家才雞犬升天,其實不然,當初平陽公主送給的劉徹的可不是單單一個衛子夫,劉徹那時候被陳阿嬌管得死死的,跟去尚衣軒被寵幸的歌女就有三個之多,在很長一段時間裏他連衛子夫的名字都沒記住。www.XshuOTXt.CoM
讓衛子夫真真正正落進劉徹眼裏的,是一場驚馬,當然,救駕的不是衛子夫,而是衛青。衛青那時正當少年,容貌俊秀,就像一株青蔥挺拔的小白楊,劉徹存了一段心事,偏偏衛青甯死也不肯從,劉徹自認憐香惜玉,何況還欠了人家一條命,也就放過了。衛子夫聽說這件事,特意将自己收拾得和衛青有七分相似,然後孤注一擲,去向劉徹哀求放歸,才一舉封了妃嫔。
此後得到的寵愛,也不知有幾分是因爲她那好弟弟,她一言一行,一舉一動,都在學衛青,溫和的面具戴久了,心卻漸漸冷硬下去。
衛子夫擦掉眼淚,想要像陳阿嬌那樣高高昂着頭站起來,腿腳卻麻到無法動彈,隻是一個起身的動作,做得卻是那麽狼狽不堪。
“去請趙太醫來。”她閉上眼睛,借着桌案慢慢站起來,脊背挺得筆直。
宮女欲言又止,行了一個禮匆匆退下。
衛子夫開始梳妝,劉徹會爲陳阿嬌畫眉,畫歪了還會被重重推開,卻會厭惡她撲多了粉,唇脂厚到粘膩,所以她一直都是淡妝示人。
衛青等在椒房殿外,霍去病穿着一身侍中的衣服不甘不願地和他站在一起。
“舅舅你來不就好了,别一會兒阿雲派人來找我找不着人……我都跟他說好了的!”霍去病不滿地看了看天色,女人家就是磨蹭,他們傻站在這裏有一個時辰了!
衛青敲了霍去病的腦袋一下,“猴兒精,陛下在那,有你什麽事?”
霍去病捂着腦袋嘟囔,“就是他在我才怕有事呢……”
“說什麽呢!”衛青嚴厲地看他。
“啊,咳!我是說這樣也好,姨母不是皇後,那舅舅就不用被人說成外戚了!”霍去病笑嘻嘻地轉移話題。
站得腿酸,他索性倚在了馬車的外車廂上,一條腿支着,一條腿跷着,加上那副無賴的嘴臉,活脫脫的纨绔公子。
然而衛青知道,這個倔強的孩子,從衛家得勢起就不肯沾染半分,吃穿用度,隻有他給的才肯要,有時被逼得緊了,就賴到霍家住着,即使被霍家夫人喝罵也不理會。
照他的話說,“那時候窮,阿娘生我是爲了名分,姨母嫌累贅,幾次丢掉我,早沒了情分。衛家隻有舅舅願意養我,我也隻認舅舅。”
也罷,不認就不認罷,就是他自己,何曾認同過她們的想法?他隻是沒有去病的勇氣,能夠背離血親。
霍去病走的是獨行之道,而他衛青,天生便是爲了承擔罷。
“阿政?”李蛟叫了一聲。
嬴政擡頭,看他,眼裏明明白白的閃過疑惑。
李蛟别過眼,“咳……我就是突然想叫你一聲。”
嬴政低頭,繼續批閱奏折。
對,奏折!由于始皇大大的節操太高,讓他幹不出來強搶民男這種事,人家索性送貨上門——每天早上下了早朝就帶着一車奏折來弓高侯府點卯,侯府衆人由一開始的驚恐到麻木,最後見怪不怪。
#我家男神最近有點蛇精病但我還是好愛好愛好愛他#
李蛟默默萌了一會兒,然後忽然發現,對比一下忙碌的嬴政,他簡直遊手好閑到令人發指。
于是他轉了轉眼珠,從烏黑的發絲裏探出一雙柔軟的貓耳朵,“喵嗚……”
╮( ̄▽ ̄)╭這樣大家都遊手好閑起來吧!
被李蛟白皙的手指連連戳了好幾下,嬴政無奈地放下筆,摸了摸他茸茸軟軟的頭發和耳朵,“莫鬧,我在忙。”
“每天都在忙,什麽時候才是個頭!”李蛟不滿地看他。
雖然知道要讓始皇大大的龍氣強過漢武帝,一定得好好治理國家才行,但是他心裏就是過不去這個坎,男神每天都在替别人忙事情,簡直年度最虐心有木有!
嬴政卻勾了勾唇,“真要忙到頭了,才是壞事。”說這話的時候,他的眼神微微暗沉下來,聲音低沉悅耳又迷人的要命。
不,不明覺厲,李蛟吞了吞口水,臉上可疑地暈紅。
嬴政卻沒怎麽注意,隻當炭火燒得旺了,起身将窗戶開了一線。
北風那個吹……吹得李蛟心裏拔涼拔涼的。
哥都表現得辣麽明顯了啊始皇大大!沒有面癱神器加成,說好的會被很快發現心意的呢?始皇大大你的敏銳呢?你的觀察力呢?哥都已經決定了要轟轟烈烈放下一切顧慮不計後果談一場小燕子式的戀愛啊!
少年臉頰上的薄紅漸漸褪去,似乎是被風吹得冷了,花瓣一樣的嘴唇微微撅起來,一副懊惱模樣。
嬴政若無其事地移開視線,裝作沒看見。
天知道他用了多大的自制力才忍住了親吻那片薄紅的欲.望,偏偏它的主人對自己的魅力一無所知,無辜又可惡地散發着他緻命的吸引力。
恨不能,恨不能……撕碎了他。
等了足足一個半時辰,舅甥二人才被允許進入椒房殿,霍去病微微擰起眉,敏銳地發現了椒房殿裏的氣氛有些不對勁,宮人們臉上的表情一點也不像主子要被廢了,更像是……劫後餘生,渾身掩不住的欣喜勁。
衛青眉頭一挑,果然見一個發須皆白的老太醫迎了上來,笑眯眯道:“衛将軍,大喜呀!皇後娘娘她已經有了兩個多月的身孕了!”
看着衆人臉上的喜色,衛青忽然有些悲哀。
陛下鐵了心廢後,爲此連皇長子都不在乎,難道還會在意一個尚在母腹的孩子?連他都能看透的事,阿姐爲什麽不明白?
也許不是不明白,而是被慣的,霍去病的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了,和他阿娘一樣,他這個姨母也把兒子當成了最重要的籌碼,隻是一個失敗,一個成功,成功的那個就開始自以爲是起來,覺得懷了身孕就是多大的功勞似的。
不是所有的男人都在意子嗣的,起碼不會在意别人的子嗣,接到“喜訊”,嬴政簡直氣樂了,三天一請脈,五天一會診,哪個妃嫔不是一個來月的身孕就被檢查出來?中宮皇後,懷了兩個多月的身孕還沒被人知道?
既然一開始就隐瞞下來,那現在又是怎麽個意思?懷孕了就能理直氣壯賴在椒房殿?懷孕了就能不顧禁足令打發人到弓高侯府來尋他報喜?
尼瑪老子還是個處!
咳咳,那個爆粗口的一定不是我家始皇大大。
李蛟不自在地把被褥往上拉了拉,被人忽然闖進房間裏,看到他和嬴政一坐一躺的姿勢,簡直羞恥piay。
内侍跪在地上,伴随着嬴政沒有一絲動容的臉色,他發熱的頭腦也漸漸冷靜了下來,然後,冷汗直冒。
“兩個多月。”嬴政冷冷道,“給廢後看診的太醫交由廷尉府處置,廢後衛氏,不遵禁令,杖責二十,領完刑讓衛青帶回去。”
内侍眼見自己逃過一劫,連連謝恩就要離開,卻聽一道清澈的少年聲音遲疑:“懷孕了,還打闆子……不好吧?”
李蛟倒不是聖母,純粹有點可憐劉徹了,老婆被休了,兒子沒人疼,這二十下打下去,胎兒還有命在?不管什麽時候,孩子總是無辜的。
内侍吸了吸鼻子,知道這是最近風頭很勁的韓雲公子,他不敢擡頭,隻是暗暗想到,這位公子的聲音真好聽啊,當然,被他們娘娘害成這樣還爲她求情,心腸也很好就是了。
隻是,陛下他最讨厭别人質疑他的決……“杖責留後,讓衛青把人帶回去,等生了再杖責不遲。”
……陛下您究竟對杖責我們娘娘有多大的執念!
衛子夫閉門不見,衛青又是接了聖谕要帶她回家的,這便僵遲了下來,霍去病抿着唇,默默跟在衛青身後,表明了他的立場。
玉手輕撫小腹,當一切都朝着她想要的方向在走的時候,衛子夫才松了一口氣。
她現在必須要分析清楚,究竟是誰對劉徹有那麽大的影響力,讓他決定廢後,宮内宮外盛傳是爲了韓雲,她反倒不信了,男人玩玩就過了,又生不出孩子,說到底她會對韓雲動手隻是低估了他的身份,但是她有那個自信,即使韓雲的身份再高,劉徹也不會爲了他廢她。
那麽,是陳阿嬌?再次想起這個名字,衛子夫的心依舊梗得難受,這是她屈辱的不願再記起的曾經,無論劉徹如何寵愛他,那個高傲的鳳凰一樣的女人從來沒有給過她一個正眼,陳阿嬌恨所有勾引劉徹的女人,也恨劉徹,但不會獨獨地去恨這些女人中的一個,卻能讓人從心底感覺到她的輕蔑。
不,不對,不是她,那是館陶大長公主?衛子夫眼神一冷,真的是綿羊裝久了,一個個都當她沒手段了嗎?
“娘,娘娘,剛才給陛下報信的人回來了。”
衛子夫畫好的眉尖輕蹙,“陛下沒回來?”
内侍面露難色,“撲通”一聲跪了下來。